《[突围|凤凰][进吉]遇见十全十美先生》葡萄魚

2、Chapter One

　　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十全九美先生。From：一吉

　　尚一吉在候机时，偶然间接到一个香港朋友的电话，站在人声鼎沸嘈杂混乱的大厅里，他靠着墙大声说话，“在机场喽。……回香港？不是啊！请了一个月假去瑞士滑雪嘛。……婚礼？谁的？……KO和思嘉结婚了？”

　　然后，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一路钻到了心里，好像初融了的雪水浸透到每一个毛细孔里，逼出所有的暖意。
　　在开着暖气的候机大厅里，尚一吉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一时间，他木然地无法区分出自己的复杂交错的情绪。

　　明明是预料得到的王子公主的故事结局，自己不过是临时凑人数的路人甲。明明是知道在努力都永远无法搏到一个主角之位，但每一句词每一个表情都是鲜血淋漓的痛，又有谁会惋惜他输在性别叹息他爱错了人。他是异类，无人欣赏，却偏偏演得那么真。
　　可偏偏，他总是认真的。
　　所以他每一次都输，而且一败涂地。
　　这是再潇洒再无谓再逃离都掩盖不了的事实。

　　出游当疗伤，我真是有先见之明。
　　尚一吉想。

　　由空姐领着找到了位置，尚一吉有气无力地坐下来，一腔度假的热情都被浇灭，恨不得找个地方缩起来自怜自怨做白莲花弃夫状。

　　靠窗的座位已经坐着一个人，甫一入眼就能知其与众不同。倒不是他剪裁合宜的高级西装或是那支限量版的钢笔有多特别，头等舱里人人都是钱烧得慌，而是那种含蓄内敛的表情居然会让他不炫耀不夸张，增生出悠然妥帖的味道。
　　只是……尚一吉撇嘴，坚持鸡蛋里挑骨头。这时候谁去瑞士不是去度假啊，干嘛看文件zhuangbility，装什么日理万机的大BOSS。

　　窗外的阳光很好，对方镜框在折射出的光线有些晃眼，尚一吉眼眶一热，不知怎么地觉得有些伤感。
　　“Er...Hello？What's going on？Can I help you？”对方察觉了他打量的目光也丝毫不避讳，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抬起头来落落大方地微笑着询问。倒是把尚一吉吓得脖子一缩，”No, No, No, Thanks. I, I, I just feel a little bit dizzy...”结巴得话都说不利索，连连摆手，烧着脸倒回自己的位子里不敢再乱看。

　　那个人镜片后的眼睛清澄温柔到让人心里发慌。
　　尚一吉在心里暗骂，靓仔什么的，最讨厌了。

　　刚才眼尖地瞥到了File尾页的单词，——Tong？桐？通？童？英文这点最不好了标个声调会死啊。

　　尚一吉以往坐飞机时并不太吃东西。一方面是嫌不够美味，另一方面也是吃完仍旧坐着不利于Keep Fit。只是今天他的心情实在糟糕，就连餐前小圆面包都要了两份，夹着前菜色拉就往嘴巴里塞，一副化悲愤为食量的样子。只是他明日一定会后悔，痛恨自己把心理创伤转变成□□创伤。

　　“I'm awfully sorry, sir. We have run out of the table wine, but the fresh Juice today is also a prefect choice. If you don't mind, could you...”

　　空姐那带着浓重法语腔的英语吸引了注意力，尚一吉停止了往嘴巴里塞面包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盯着一脸歉意的空姐和MR. Tong，满肚子八卦想着原来国际知名航空公司也会发生这种乌龙事件，怎么看都要得罪人了，还没听过吃牛排配果汁的简直是侮辱我的职业操守。他幸灾乐祸的表情摆满整张脸，一双眼化作雷达熠熠发光。

　　只是没想到MR. Tong非常有耐心地听完了对方职业而冗长的道歉，回以一笑应声作答，“Never mind.”
　　尚一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有钱人吃饭似乎永远是摆个样子，倒是见MR. Tong仔细地饮完了那杯什锦果汁，把玻璃杯还给仍旧Sorry个不停的空姐时还不忘有礼地夸奖，“It tastes good.”

　　在餐馆里见多了仗财行凶脑满肠肥的客人，尚一吉瞪到眼脱框，只能归结于餐馆老板的营销策略和开放对象有问题。心里叹口气，其实方家安也算是个有礼又温柔的人，只可惜……一晃神，思绪就即刻飞到了香港。此时此刻，思嘉是不是正穿着拖地白纱，一步一步走向红毯另一端的KO，他人高马大穿西装一定很靓仔。不知牧师念完誓词了没，他们应该会接吻吧……喂喂喂！尚一吉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有些懊恼，刚才吃下去的牛排结成一整块，铅似的沉沉坠在胃里。

　　食完午饭手边的MR. Tong便收了文件夹闭起眼假寐起来，摘了眼镜的样子，眉眼间就显出几分跳脱不羁感。性格不错，长得也好。浓眉大眼，英俊硬朗，轮廓深刻，看样子是亚洲人，不知有没有混血，尚一吉一边打量一边评分，忍不住啧啧惋惜，可惜一看就是配公主的MR. Prefect。

　　原本以为走出这架飞机就各回各家再不相见。
　　没想到尚一吉刚到达下榻的酒店门口从Taxi下来，老远隔着玻璃门便看到MR. Prefect西装笔挺衣冠楚楚地站在大厅里与一老外在交谈。

　　尚一吉自问已经早已不相信缘分这种骗人的说辞，但为什么当对方随意地往门外看时他要躲开呢。取了行李，便一路狂奔到前台，掏出护照，“YiJi Shang，Check in。”
　　“Wait a moment, Please。”前台小姐接过证件便进行核对。

　　“Er…Hi, Do you feel a little better？”
　　背后冒出的说话声让尚一吉惊了一下，讪讪地转过身，只得硬着头皮扬起笑容回应。

　　这是一种想要逃离的本能直觉。
　　曾经可以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摔倒一次再爬起来，再摔倒也没关系，遍体鳞都也在所不惜，那是因为他相信只要坚持就能到达终点，只要用力就能抓住想要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相信了。

　　保护自己的开始，便是远离一切会受伤的可能。
　　他开始怕痛。

　　“Room 2018, Sir. Have a wonderful holiday.”前台小姐微笑着把房卡和证件递还。
　　“你是……香港人？”
　　听到乡音，尚一吉去接房卡的动作顿了顿，投过去的目光里全是问号。对方倒是扬起眉笑起来，对着他的护照努努嘴，白字黑字上书着：HongKong。
　　尚一吉瞬间黑线满头。

　　“出门在外，大家有个照应也好。”对方对他伸出手，“童日进，你可以叫我日进，或者Tong。”
　　“Nice to meet you, Jeff Shang，尚一吉。”

　　肌肤相触那一刻，他好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缩回了手，通电一般从指间麻到心脏。不禁哆嗦了一下。尚一吉在心里哀嚎，顾不得礼不礼貌，匆匆握手之后便只想带着自己的行李落荒而逃，但对方却一个劲地表现完美先生应该有的一切举动，“行李让服务生替你拿上去吧，好巧，我也住20楼。我来过这边很多次，如果晚饭还没约，不如一起？我知道一家餐厅很美味。”言语得当，恰到好处，一丝不漏，让人无法拒绝，但尚一吉看着他的笑脸却只想哭。

　　回到屋内，砰地和上门。
　　尚一吉立刻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头埋在枕头里一个劲地喊MY GOD。
　　许久之后，久到他试图憋死自己，才拔出头，面色桃花，眼角都带着湿漉漉的红，他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眼神停留在“思嘉”这个名字上，他撇撇嘴，“亏我还想着给你带礼物。”但还是按下去，一字一字地编辑短信，然后发送。

　　四仰八叉地躺着，尚一吉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宽阔的天花板，刷成柔和的白色，横梁都刻上了繁复典雅的图案，枝枝蔓蔓间衍生出朵朵绚丽的花。

　　他不知这个花光了三个月积蓄的假期是否会出现惊喜。
　　但已经害怕自己会有所期待。

　　“十全九美先生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啊……”尚一吉在心里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