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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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终于来到，街上许多的商店高挂起促销的广告，满一百送三十，买大件送小件。。。。。。
对于这些消费的热潮，张卿殊一直都是冷静视之的，可是，今晚却是意外。
亦尘要买鞋子，亦尘想要睡衣，亦尘窝在家好久了，想要出来透透风，张卿殊想到的第一位，总是不太懂事的那个他。
“孩子嘛，天性如此，何必苛求太多？”于俊看出端倪，好几次都劝解他需要收敛一些无谓的关心，他总是笑笑，当面点头应允，转过身他又丢到脑后，最后，慰藉自己的便是这句话。
早上，妹妹总是最早起来的一个，给亦尘榨豆浆，给亦尘做煎饼，尽管每次都会将厨具摔得山响，以此来表示着自己的严重不耐烦，但是，每天依然毫不马虎。
或许，亦雪给她特意买的那套资生堂的化妆品起了作用。
张卿殊嘲笑妹妹的拿人手软，同时也对亦雪圆滑的处事动机深表赞同。
这女子不平常，可是，玲珑剔透的她，怎么就有亦尘这样的弟弟？
尽管和亦尘已经一起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怎么就还是没琢磨透彻他呢？
他会笑，只是对着他喜爱的动画片，或者路过眼前那些他认为友善的街坊，唯独对他和妹妹，他从没开怀笑过。
他会哭，只是在他和亦雪的面前。
他弄不明白，这样的亦尘，和他到底是亲近还是疏离？
张卿殊不是特别纠结的人，他一直都让自己保持在‘怜惜’之内，不敢去多想，自己的辛苦付出，到底会在亦尘那里得到怎样的回报？
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
亦雪提过的前提，不能这么快便忘了。
记住，记住，深切记住。。。。。。
每早，他会暗暗决心一番，晚上，他会深深检讨一遍。
徘徊在是与否之间，流连辗转，辗转流连。
川流不息的车流，摩肩擦掌的人流，交汇在一起，张卿殊的头都大了，可是，他必须忍耐。
在看到亦尘兴致勃勃，眼睛都转个不停的样子后，他知道，自己更需忍耐。
一窜糖葫芦还剩三个，空着的手便指着五颜六色的冰激凌，示意张卿殊给买。
“天很冷，吃了胃会不舒服，要不，喝奶茶吧？热乎乎的，暖胃。”
“我姐去年过圣诞，也给买了。”嘀咕间，哀怨声声，眼角瞟着冰柜就是不挪窝。
“那。。。。。要不，买上，咱们去暖和点的地方吃？”替亦尘擦掉嘴角的糖汁，他小声建议着。
见他态度这么和气，亦尘的态度也改善不少：“东西都给记账啊，我姐说了，回来一分不少你的。”
“我会在意你这点小钱？别总是和我提钱，俗气！”他不满的并不是钱，而是亦雪灌输给亦尘的金钱理念。几次想要解释给他听，亦尘最后都还是迷茫地说道：“不要钱，那些东西是商店送的？没钱，母老虎拿什么买菜，拿什么给我做好吃的？”
“这个。。。。。。。这个。。。。。。我说的是我们这么要好，不要总是谈钱，太伤感情。这个道理，你懂吗？”
亦尘不明所以，只好迷糊点头。
试穿旅游鞋时，张卿殊更是亲力亲为，为亦尘脱鞋穿鞋，为他整理裤脚，营业员在一边羡慕地对亦尘说：“你哥哥真好！”
亦尘不理她，眼角只是微微上扬，张卿殊看在眼里，甜蜜一片，先前感觉剧痛的额头，忽然之间也不再疼痛。
亦尘好久都没看过如此热闹的场合，兴奋在所难免，只是随着时间的延长，一些好久都没犯的毛病渐渐出现：眼神有点恍惚，关注某一个事物的时间稍长，便会不知所以，毫无感觉。起初，张卿殊以为他是累了，见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他还沾沾自喜，心想：自己的付出总算有点收获，起码，亦尘会习惯地粘着他。
电影放映时，巨响的音效在耳边轰鸣，亦尘自然地拿右手捂着耳朵，眼睛也紧紧地闭着，努力不去看巨大荧幕上那热闹的车速大战。左手掌全部蜷成一团，颤抖的指尖，划过张卿殊宽大温暖的掌心，在那里留下一道道让他微痛的伤痕。小小的脸早就没了颜色，冷汗涔涔时，身子会不自觉地缩成小蜗牛，倚靠在张卿殊的肩膀上，沉默不言。
“不好看吗？亦尘？你怎么了？”他关切的三个问句，只换来亦尘狠狠的摇头，嘴里嘣出来不太连贯的一句话：“走，我要走。。。。。。”亦尘扔下爆米花，洒满一地白色，身边两个观众，鄙夷地看着言语无能的他。
“你。。。。。。不舒服吗？好。。。。。。好。。。。。。”牵着他的手，张卿殊甩开大步，亦尘却跟不上他的步伐，在走道上踉跄了好几步，还差点撞到一位正专心的观众。
那人厌恶地推开正准备倒在他身上的亦尘，嘴里还说着亦尘听不懂的脏话。
亦尘想回骂，可是，力不从心，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立刻偃旗息鼓。
张卿殊回头时，抄起手臂，将他抱了起来，头紧紧地埋在亦尘的颈间，只有两只焦灼到发红的眼睛，熠熠闪亮。
闻着他身上不太熟悉的气息，亦尘想到了姐姐的那条半新不旧的枕巾，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亦尘想起了姐姐那平稳自然的呼吸，总是伴着他入睡。
姐姐。。。。。。我想你了。。。。。。
张卿殊现在那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揣摩亦尘的小心思？他一鼓作气，边叫喊“请让让，请让让，这孩子生病。。。。。。对不起！对不起！请让让。。。。。。”
街上，到处都是车，随眼都是人，距离亦雪交代的市中心医院，还需要穿过两条马路。
车辆阻塞，人群拥挤，亦尘的状态越来越糟，脸色全白，眼睛不敢睁开，甚至，他抚在张卿殊手上的指尖，力道愈来愈大，张卿殊倒吸一口大大的凉气，试图抽出那手，试了几次，亦尘依然死死地拽着，就是不放。尖尖的指甲刮在他的掌心，生疼一片。
“亦尘，放手，放手啊，你怎么了？”趁着亦尘稍稍的分神间，他还是将手抽了出来。
亦尘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甚至，嘴皮已经开始有了他牙齿的痕迹，他仍不知疼痛，牙齿咬的更紧，直至下嘴唇上已经慢慢渗血。
“你别咬自己，别咬自己，好。。。。。我给你。。。。。。我给你咬。。。。。。”毅然地伸出手掌，张卿颜睁大眼睛，看着已近疯狂的他。
“爸爸，爸爸，别走。。。。。别走。。。。。。我害怕。。。。。。”不知所以的呓语间，泪流满面。伸过来的手臂，有力粗壮，就像爸爸的一样，亦尘拉着那条手臂，使劲打，卖力扯，爸爸，我要救你，亦尘想要救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拿随身的那个小刀割你最喜欢的亦尘的小手腕？
难道，爸爸不喜欢亦尘了吗？那把小刀，可是你经常给亦尘削苹果的小刀啊？爸爸，你知道吗？我再也不能吃苹果了，再也不能吃爸爸总是微笑着给亦尘削的苹果，一片片，一块块，真甜，甜到亦尘的心里。谁也没有我的爸爸好，谁也没有我的爸爸棒，那些小朋友的爸爸，谁也比不上。。。。。。爸爸经常用手牵着亦尘，去公园，去游乐场，去亲戚家，现在，那手，就那么快没了，它垂到了水里，送到了鲨鱼的嘴里，对吗？爸爸。。。。。。？
爸爸，这种日子，亦尘再也没有了吗？
爸爸，我想你，我真的想你，尽管我还有姐姐，我还是想你，想妈妈。。。。。。
“亦尘，别哭，别哭，我心里难过，求你，别哭。。。。。。”张卿殊哽咽间，温热的脸颊轻轻蹭着亦尘的已近冰冷，他想将自己的温度，传导到亦尘的脸上，可惜，亦尘脸上仍然冰凉，只有流过泪水的地方，滚烫滚烫，烧灼着他疯狂绝望的眼角。
不能这么浪费时间，不能就这么干耗着，亦尘的病情，他不太了解，可不能因为这样，耽误实际，辜负了亦雪的嘱托，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
不行！这样下去，坚决不行！
抬眼望望，快速抹掉亦尘满面的水迹，指尖擦过一片，摩挲间指尖滚烫，内心却一片片渐渐荒芜，寸草无生。
焦急地踮脚望望前方，车流已经全部塞满整条街，就连对向的车道也无空余，整条街道，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所有的出口。装满所有的棋子，无有出路，更无退路。
亦尘还在哭，不停地哭，抖动的肩膀，苍白的脸颊，无意识的说话，此刻的他，已经陷入间歇性的歇斯底里。
他全然不知道疼痛，亦尘已经将他的手臂，当成这刻唯一慰藉的东西，扯拉间，嘶喊时，宣泄尽透。
亦尘发病了，这是他近半年来首次的发病；亦尘不能久呆在热闹的地方。。。。。。
亦雪曾经仔细叮嘱的话，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心存侥幸，总想着是亦雪将他保护的太好，亦尘是男子汉，亦尘足够坚强，亦尘能够忍耐，亦尘不是生活在玻璃罩子里，亦尘需要磨难，亦尘需要考验。。。。。。
报应来得如此迅猛，在张卿殊还没做好思想准备之前。
悔恨，懊恼，难过，焦急，哪样，是现在最真实的心情？
无从知晓。无从得知。
焦灼的他，轻抚着亦尘瘦弱的肩臂，无节奏的一下下抚摸。
微翕的唇，干干的，他除了唯一的一句话，脑海里空空如也，全然忘记自己在商场上，如何能言巧辩，字字珠玑。
猛然间，抱起正恸哭的他，朝着对街疾奔。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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