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躺赢人生》玉蕊檀心梅

53、第 53 章

　　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七月，暑热更盛，而期盼已久的甘霖终于在皇帝与宜修的共同祝祷下姗姗来临。一场暴雨，浇散了难言的苦热和干旱，给黎民苍生无量的福气。
　　于是，沉寂许久的丝竹管乐再度在宫廷的紫顶黄梁间响起。
　　这一日大雨甫过，空气中清馨水气尚未散尽，皇帝便晓谕后宫诸人，于太液池长芳洲上的菊湖云影殿开宴欢庆。
　　菊湖云影殿筑于十里荷花之间，以新罗特产的白木筑出四面临风的倚香水榭，水晶帘动微风起，湘妃细竹青帘半垂半卷，临着碧水白荷，极是雅洁。殿外惟有九曲廊桥可通向湖岸，九曲回转的廊桥皆用堆雪玉石甃成，四畔雕镂阑干，雅致莹澈。殿外天朗气清，水波初兴，天光水影徘徊成一碧之色；水岸边芳芷汀兰，郁郁青青，把酒临风，喜乐洋洋。
　　在座的嫔妃皆是宫中有位分又有宠的，失宠的年世兰自然是不在其列。因为甄嬛要卧床保胎，而沈眉庄与甄嬛交好，所以这两个人也向皇帝与宜修告假没有来。
　　因此，在宠妃空悬的情境下，在位的嫔妃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为博皇帝欢心而争奇斗妍。
　　满座花红柳绿间，宜修气质高远宁庄；冯若昭丰柔颐和；吕盈凤明眸善睐，谈笑风生，令人观之可亲；齐月宾是宁静幽雅，含羞微笑，令人见之意远；曹琴默苗条纤弱；史移芸细腰如束，令人一见心醉；博尔吉济特.滟湄的点额妆，眉心微蹙，油然而生怜香之意；夏冬春的醉颜妆，双颊胭红，不觉又起惜玉之情。此外诸女，或以姿色胜，或以神态胜，各有动人心意之处。
　　如此莺莺燕燕，满殿香风。皇帝也只是心意可可，并未有十分动心之态。
　　宜修举起酒杯，雍容和煦笑道：“皇上祭天之后，上天雨露甘霖不断，大旱早已缓解，看来是皇上的诚意感动上苍了。”说着，便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宜修是大清国母，又是太后的表侄女，这个面子不可拂，皇帝叫小夏子斟酒，回敬宜修一杯。
　　博尔吉济特.滟湄见状，盈盈起身，冲着皇帝与宜修笑道：“皇上圣心垂怜苍生，皇后也体贴姐妹们心意，我们才能在这澄瑞亭观赏这映日荷花，臣妾感激不尽！”
　　宜修含笑道：“本宫虽有意，也要皇上准许才行，要谢本宫，倒不如谢谢皇上呢。”
　　博尔吉济特.滟湄端起酒杯，半是媚笑娇羞道：“臣妾谢皇上！”
　　皇帝看在博尔吉济特.滟湄是宫中唯一的蒙军旗嫔妃的份上亦是回敬了一杯。
　　李静言也依样画葫芦，道：“皇上，您赏脸喝了吉嫔的酒，也赏脸喝了臣妾的酒吧。”
　　雍正看在大阿哥的份上，也喝了一杯。
　　宜修见他意兴阑珊，遂进言道：“虽然定例三年选秀一次，但宫中近日连遭变故，若皇上首肯，也不是不能改动，不如风月常新，再选些新人入宫陪伴皇上吧。”
　　皇帝不置可否，但还是感念宜修的盛情：“皇后大度朕是明白的，可是眼下朕并没有心情。”他的目光微微沉寂注视，“何况新人虽好，但佳人不可多得啊。”
　　宜修会意，很快微笑道：“内廷新排了一支歌曲，还请皇上一观。”
　　皇帝客气微笑，“今日饮酒过多，不如改天吧。”
　　然而宜修坚持：“歌女排练许久也是想为皇上助兴。”宜修一向温顺，不逆皇帝的意思，今天这样坚持己见倒是少有，皇帝向来对宜修颇尊重，此刻也不愿违拂她的心意，便道：“好。”
　　殿中静悄悄的无声，凉风偶尔吹起殿中半卷的竹帘，隐隐约约裹来一阵荷花菱叶的清香。远处数声微弱的蝉音，愈加衬得殿中宁静。过不一会儿，却听到殿前湖面上吹来的风中隐约传来低婉的歌声，声音很小，若不仔细听很容易恍惚过去，细听之下这歌声轻柔婉转，如清晨在树梢和露轻啼的黄莺，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味，动人心魄。
　　歌声渐渐而近，却是一叶小舟，舟上有一身影窈窕的女子，缓缓荡舟而来。而那女子以粉色轻纱覆面，亦是一色浅粉的衣衫，琳琅出于碧水白荷之上，如初春枝头最娇艳的一色樱花，呵气能化，让人砰然而生心疼呵护之心。然而她究竟是谁，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满腹狐疑，惴惴不定。
　　此女一出，虽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容，但众人心中俱是了然，如此歌声动人的女子，远出于当日的妙音娘子与安贵人之上，如何能与之比拟，将是争宠的莫大劲敌。然而她歌声如此可人，那怨怼嫉恨之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愈近，歌声越发清晰，唱的正是一首江南女子人人会唱古曲的《莲叶何田田》。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此曲是江南少女于夏中采莲时时常歌唱的，亦是表达与情郎的相思爱慕之意。然而曲子愈是普通，众人愈是惊异此女的聪慧。从来简单的物事方最显出功底深厚，如同顶级的厨师，若要真正一展厨艺，必不会选繁复的菜式，而是择最简单的白菜、豆腐来做，方能显出真章。宫中善歌的女子不少，惟独此女才真正引众人注目——这是何等绝妙的佳人！
　　果然歌出自她口中，如怨如诉，如泣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一湖莲开如雪，风凉似玉，美人歌喉如珠徐徐唱来，但觉芙蓉泣泪，香兰带笑，风露清寒，春愁无尽，令人顿起相思之情，萦绕于心，温软又惆怅。
　　她的粉色衣衫被湖风吹动，衣袂翩翩如举，波光天影潋滟之间，倒映她纤弱的身影于水中，如菡萏初开，轻盈似蕊，凌波恍若水中仙，大有飘飘不胜清风之态，风致清丽难言。
　　皇帝远远观望早就痴了，口中讷讷难言，转眸一瞬不瞬盯住宜修。宜修柔和注目玄凌，极轻声道：“歌喉虽然还有所不及，但也可比六七分像了。”
　　皇帝微微黯然，很快转脸专注看着那女子，似乎自言自语：“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世间终究没有人能比得上纯元。”
　　宜修目光一黯，唇边依旧凝固着笑容，只是不再说话，心中却是酸涩无比——明明是她先来的，却连着她的长生都不能在皇帝心中留个影子。
　　待得舟近，早有人下去问是谁。那粉衫女子只是不答，随手折下身畔一朵盛开的白莲，遥遥抛向玄凌，口中只反复唱着那一句“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如此风光旖旎，款款直欲摄人心魂。皇帝哪还能细细思量，快走两步上前接在手中，那白莲犹沾着清凉的水珠，举动间濡湿他的衣袖，他却全然不顾。
　　众人见这般，不由脸色大变，惟独宜修唇边含一缕柔和的笑，静观不语。
　　皇帝接了莲花在手，含笑反复把玩，目光只缠绵在那窈窕女子身上。
　　那女子亦是遥遥伸出雪白的一只纤纤细手，皇帝情不自禁伸手去扶。双手交会间那女子手中已是多了一支莲藕。那女子轻声微笑：“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