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缘》素金盏

5、厚缘

　　咖啡店人虽多，却不嘈杂，店里客人说话皆是轻声慢语。

　　颜音和方以代的位置在最角落，这里的灯光没有正厅明亮，头顶有一盏黑色三角形吊灯，光线柔和，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方以代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目光移至前台：周鹏围在顾晓身边笑着说些什么，显然已完全将自己这位老同学抛诸脑后。

　　慢慢回到眼前，稍一抬眸，便见对面颜音左手撑着下颚，垂着眼，盯着靠在酒红色包上的手机轻皱着眉，右手不停打着字。

　　没一会，她轻吐了口气，顺着左手揉了揉发丝。

　　这时，方以代才注意到，颜音头发上面直，从中到下烫了流行的水波浪卷，发丝浓密又极黑亮柔顺，揉发的瞬间，耳间晃动着一抹红光。

　　是款式新颖的红色珍珠耳环。

　　打了几分钟字，颜音显得有些不耐，看着电话就像盯着定时炸弹般。

　　“看着我干什么？”在和宋母你来我往中，颜音逐渐失去耐心，不打算再回消息，猛一抬头，恰好见方以代正望着自己。

　　“没什么。”方以代并没有半点尴尬，“就是看你的头发挺好的，和很多年轻人不太一样。”

　　一个年轻有为的帅哥夸赞自己，不论是哪个人都会感到开心，颜音自然也未能免俗。

　　暂时忘了与宋母的不快，说：“我从小头发就又黑又亮，长大也不常熬夜，又注重保养，所以比别人好点。”说完瞥了一眼方以代头发。

　　发现他的头发虽多却并不黑亮。

　　“你的该保养了。”照医生工作的强度和压力，方以代的头发再不注重保养，恐怕后期会保不住。

　　方以代忍不住扬起唇角：“多谢提醒，我会好好对待它的。”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严肃，笑起来却十分温暖迷人。颜音不由自主跟着回应了一下，想到什么，又收敛笑意，拿起手机刷视频。

　　这模样让方以代有些莫名，刚才聊的还好好的。

　　“你们的果汁和水。”一名服务员端着盘子送了过来。

　　“你们老板呢？”颜音和服务员很熟，“怎么不过来了？”

　　“她在那边和周先生聊得开心，恐怕不过来了吧。”服务员笑着走开了。

　　这两人……太重色轻友了吧。想到这，颜音起身想要过去看看，方以代阻止道：“别去打扰他们了。”

　　“可是。”颜音想说那留我们在这里又算是怎么回事？
　　“怎么？跟我待在一起很不自在？”方以代问。
　　颜音摇头道：“不是。”就是感觉怪怪的。
　　方以代往椅子后背靠了靠，“那就行，等他们聊够了，自然会过来。”

　　颜音坐回去，依旧捧着手机刷视频，无视宋母发的信息。一会觉得口渴，就着吸管允了几口果汁。

　　再抬头时发现方以代还望着自己。

　　这次不等颜音发问，方以代主动回道：“就是看你一直刷手机，有这么好玩？”

　　“无聊打发时间。”颜音道，“难道你不玩手机？”

　　“除了工作群消息，不怎么看，也没什么时间。”

　　“现在你有时间，可以玩一会了。”

　　方以代低头浅笑，正打算如她所说，手刚碰触手机，电话就响了，发现是病患家属打来的，他接了电话。

　　颜音耳尖，隐约听出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是个年轻女人。

　　“你别担心，我回去看看。”两分钟后，方以代挂了电话。

　　“我得先走了，一会麻烦你跟周鹏说一声，也替我谢谢你朋友的招待。”方以代望着颜音。

　　“好，我会跟他们说的。”

　　方以代点头表示谢意，转身朝大门走，想到什么又折身回来，注视着她的眼睛：“都是朋友，加个微信吧。”

　　颜音回望过去，对方神情自若，没有露出一分期待或急切。

　　“可以吗？”也许是她没及时回应，方以代又问。

　　这次她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

　　颜音平静道：“行啊。”

　　方以代露出暖人的笑意，“我扫你。”

　　两人顺利加了微信，之后方以代大步出了咖啡店。

　　瞥见他消失在门外，颜音继续低头玩手机。

　　＊

　　半个小时后，聊得尽兴的两人终于良心发现过来看人，结果发现方以代早已走了半个小时。

　　“他怎么走了？”周鹏望望外面，“也不说等等我。”

　　“你还好意思说。”颜音收了手机，“是你先把人家晾在这里的。”

　　周鹏不好意思道：“聊得高兴忘了，下次再请他吃饭。”

　　“我回去了。”颜音站起来对顾晓道。
　　“再待一会。”顾晓道，“不到十点，还早呢。”

　　“不了，回去睡我的美容觉。”说着要走，被顾晓一把拉住，“先别走，我还有事跟你说。”

　　“今天我们聊的差不多，改天再约吧。”顾晓对周鹏道。

　　这相当于逐客令，周鹏并没感觉难受，聊了这半天也差不多，很多事也得回去消化消化，人家闺蜜有私房话要说，当然不能没有眼色。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得加个班，我先走了，改天再约。”说完慢慢出了大门，临出门前还回头跟顾晓笑着招了招手，“谢谢你的咖啡。”

　　颜音笑道：“他还挺有趣。”

　　“确实。”顾晓道。

　　“有什么事跟我说啊？”等人走远，颜音问。
　　顾晓神秘笑看着她，“跟方医生聊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颜音走回座位坐下，“我们又不是来相亲，也不是男女朋友，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是吗？”顾晓笑道，“可看起来不像啊。”

　　“哪里看起来不像。”颜音瞅着她，“我还要问你呢，刚才上车是怎么回事？”

　　顾晓承认：“我是看方医生对你与众不同，他各方面又优秀，所以想给你们俩制造相处机会。”

　　颜音也猜到了，好气又好笑，想想她也是好意，那点小火气便消下去了，“哪里有不同？”

　　“我陪我妈去医院少说也有四五次，方医生只觉得我眼熟。”顾晓故意道，“要说我长得普通那也认了，可好歹长得不赖，居然记不住。”说着打量颜音，“你去一次就记住了，啧啧……”

　　这事颜音也不能一口否认，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可是这并不代表方以代对她有什么，况且……

　　“别瞎想了，人家有女朋友。”颜音道。

　　“什么？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你怎么知道？”

　　“上次我在医院看见了，而且刚才有个女生打电话来，他才走的。”颜音道，“所以，下次别这样了。”

　　方以代有没有女朋友，顾晓真不知道，他们也只在医院见过几次，哪里会去八卦别人的私事。颜音这么说，肯定是确定的。

　　“他有女朋友还对你特别？这不就是渣男？”反应过来的顾晓有些不满，“看不出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颜音道：“别生气了，人家也没做什么。”
　　“行吧。”顾晓叹气道，“是我莽撞了，没搞清楚情况，下次不会了。”

　　“我又没怪你。”颜音道，“再说……他刚才还加了我微信。”

　　顾晓睁大眼睛望着颜音，“你……”
　　“我加了。”颜音举着手，“不好拒绝，估计会躺列。”

　　顾晓理解，好歹是周鹏朋友。
　　“我回去了。”颜音提着包，“我妈催了半天。”

　　“明天来店里吗？”

　　颜音倒是想来，避开妈妈念叨，“来，过来坐会。”说着两人一起出了大门。

　　顾晓想开车送她。

　　“这时间还有公交。”颜音道，“我自己坐车回去，不行就打车回去。”

　　颜音到家时已十点半，开门进了屋，发现大灯关着，只留一盏小灯，显然父母早已睡下，便轻手轻脚关门。

　　悄悄进厕所卸妆洗脸，洗漱完进自己卧室，锁好门才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回忆下午的事，一时没有睡意。想起妈妈发来的消息，说明天重新给她介绍了另一个相亲对象，让她去看看。

　　她不想去，后果不用想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想去，明天先去咖啡店待一天再说。

　　想着想着，困意上涌，关灯入睡。

　　“哎呀，忘了吃药。”房间里灯又亮了，颜音躺在温暖被窝里痛苦挣扎。

　　要不，明天再喝吧。

　　挣扎了几分钟，想到什么，认命地穿衣爬起来，找出药包，烧开水冲了喝下。

　　忙完又漱了口才关灯睡觉。

　　今天晚睡了四十分钟。将要睡着时，颜音朦胧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