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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完结篇+ 完结补完 ...

  •   袁北醒过来的时候,发觉洞穴中除了浓烈的香气外还有股浓重的血腥味,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直冲得他头越发的痛。头上的探照灯不知哪去了,整个洞穴中一片黑暗,袁北愣了半晌才渐渐想起来昏迷前的事。程徽……唐尧……不好!他心里一凛,也顾不上头痛得厉害,就手忙脚乱往地背包里摸去。还好包足够结实,经过之前那么强烈的撞击居然也没有撞破。袁北很快就找到了手电筒。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大吃一惊,程徽仰面躺在一片血泊中也不知是死是活,离她不远的地方是化成猫的白昕,也是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

      “徽姐?程徽?”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袁北小心翼翼地爬到程徽身旁试了试鼻息,发觉她只是昏过去了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赶紧翻出医药包,帮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程徽的伤口说深也不算深,至少她身上的伤应该没有重到让人昏迷不醒的地步。

      更何况……袁北不自觉地顿了一顿,程徽伤口的愈合能力他见识过,按照以前,这种程度的伤早该好了。这是不是说明,白昕的元神已经无力维持程徽的生命了?看样子元神应该还没有找到才对。他想着又连喊了程徽好几声,然而依旧没有回应。

      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程徽的元神找到了吗?唐尧呢?附在唐尧身上的那个成虺呢?没发现唐尧的踪迹,袁北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总觉得四周的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蛰伏在阴暗处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一想,他心里害怕,不觉拿着手电又照了一圈,忽然发觉程徽脚边有亮光闪了一闪。什么东西?他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一条金红色的锦鲤!只不过看上去已经死透了。

      这里怎么会有鱼?

      袁北试探着碰了一下那鱼,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惊得他连连缩手。这条鱼……是唐尧,唐尧他……已经……死……了。袁北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条鱼。

      那个成虺只有一缕怨念,既然宿主已死,她应该也就消散了吧,至少从目前看来是这样。袁北一时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不知道是哀痛唐尧去世多一点,还是庆幸成虺消失多一点。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如果照原定计划,他们应该继续往里走,去找那个元神,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过不管怎么说,肯定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他记得从水里上岸后,只要往里走大约十来米就到地方了,程徽和白昕看起来似乎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不如自己一个人先去前边探路好了。

      打定主意后,袁北把程徽和白昕挪到了干燥一点的地方。这个洞穴中因为封印的关系没有任何动物,他们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只不过找了半天备用的氧气面罩已经只剩下两个,不过就算有三个,他似乎也不知道要怎么给猫带面罩。

      给程徽和自己戴好面罩后,袁北稍微清理了一下背包里的装备。前边就是存放古人骸骨的地方,洞里虽然没有怪物,可也难保不会突然冒出两只大粽子。但包里似乎没有用来对付粽子的东西,不得已,袁北挑了把颇为锋利的匕首握在手里,这才紧了紧背包肚子往里走去。

      和盗墓贼记忆里的一样,这段路并不长,他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扇约高两米的石门。石门上布满了古老的花纹,青金石和赭石磨制的颜料即使过了千年依旧鲜亮,石门中央巨大的图腾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感,也不知是不是附有咒术的缘故。不过,这样一扇精心雕琢的石门,它的表面却是意外的凹凸不平,但也看不出那些零碎的凸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图案。

      莫非只是用来开门的把手?袁北抓着石门上的凸起试着开门,可不管是往里推还是往两侧拉门都纹丝不动,看样子这门应该有隐藏的机关。

      机关……他在记忆里拼命搜索了一番,发觉那两个盗墓贼的记忆里这一段极为模糊,似乎他们一来石门就自动开了。不对,袁北摇摇头,真的是被撞傻了吧,既然那两个盗墓贼在拿到银香球以后就不是活人了,那他们这一段记忆根本就不能全相信。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这一退,脚跟不知踢到什么东西,一声闷响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袁北拿手电一照,只见两旁靠墙根的地方码放着好些瓦罐,高度呈递增状,一直堆到石门边上。而被他踢倒的那只瓦罐里掉出一些黄黑色的棍状物,仔细一看,有点像是动物的骨头。袁北这才想起,从前在书上看到过,西南少数民族曾有瓦罐葬的习俗。

      照白昕之前所说,这里应当就是那个成虺的族人的坟场。莫非成虺他们一族也有这样的习俗?如果说这扇石门里边葬的是部族最高贵的大祭师,那么这些瓦罐里葬的应该就是一些地位较低的人吧。至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石门前的这些瓦罐摆放的方式颇有点“守卫”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讨论墓葬方式的时候,刚才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如果不尽快找到元神,只怕他们三人就要步唐尧的后尘,交代在这块了。

      袁北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说起来,因为身怀异能的缘故,他对于亡者向来存着一种莫名的敬畏。至少一想到这些瓦罐里装着的全是人的尸骨,他就觉得心里毛毛的,更何况那个开启石门的机关说不定就在这堆瓦罐中。毕竟他刚才拿手电把石门上上下下照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机关的迹象。

      难道说他要把这些瓦罐一个一个挪开找隐藏的机关么?袁北飞快地否定了这个方案。如果这里真的是古代某部族的墓地,那么机关就不大可能隐藏在瓦罐中,否则,他们每一任大祭司下葬岂不都要挪动瓦罐一次?不断的打扰死者,这显然不合逻辑。

      看着厚重的石门和装满骸骨的瓦罐,袁北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计可施,这一回程徽和白昕是彻底没法依赖了。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搬动瓦罐试上一试的时候,一直贴着胸口的透光镜忽然铮鸣起来,直把他吓了一大跳。

      莫非这个镜子知道点什么?袁北连忙取出镜子。可镜面还是和往常一样,什么影像都照不出来。但是不知为什么,镜子在他手中颇不安分,似乎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控制。袁北心里一亮,干脆松了手。离开了他的控制,镜子慢慢升到了距石门一尺来远的半空中。手电的光线打在镜面上后,镜子的阴影恰好落在石门上凸起的石块中间。

      那些原本看起来零落的凸起被镜子阴影这么一遮,竟然能看出图案来了。镜子的阴影就像是一个圆盘,而那些凸起像是条被圆盘遮住了一部分的盘蛇。袁北这才猛然想起,这条蛇的样子跟祭坛中央的那个蛇图腾有些相似。莫非开门的机关就是把这个图腾补完?

      正想着,只见石门中央一亮,那扇看似厚重的门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极大的圆形石厅。门呢?袁北左看右看,却没有发现石门的踪迹。难道那门全是幻象?他不知道,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跟盗墓贼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进了石厅后,尸香玉的异香越发的浓烈,那些香气似乎都来自于石厅中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棺。那些石棺零零散散的摆放在石厅中,看起来似乎没有规律可言,好像是随意为之。更奇怪的是,所有的石棺上居然都没有棺盖,有的石棺里空空如也,并没有见到尸体。

      袁北记得那两个盗墓贼的记忆在拿到银香球以后就断了,也就是说,如果他像那两人一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估计也就离挂掉不远了。因此,他也不敢太过深入,只站在距离门口的地方拿手电四处照,希望借此发现一点线索。

      毕竟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和来时路上两侧光秃秃的石壁不同,这个石厅里的石壁上绘有大幅的壁画,而且并不是之前在祭坛看到的那种充满神秘气息的图腾,相反,这石壁上的图案即使是对考古所知甚浅的自己也能看明白八九分。

      图中画的,是这些祭司下葬的情景,死后在阴司的生活,以及成仙的图。而最后一幅则是一张古代星象图,每颗星都用实心点或空心点标出,实心点旁边还写有他看不懂的古文字。袁北看了看星象图,又看了看石厅中的石棺,心里忽然闪过一念。

      “……这些石棺难道是按照星象图布置的?”他想着,不觉自言自语起来。

      “……”

      身后忽然传来人的气息,袁北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只见程徽抱着白猫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直直地盯着石厅里的石棺,表情十分古怪。

      “徽……徽姐……你怎么了?”袁北问,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程徽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程徽摇摇头,抬起左手撑住额头,十分痛苦的样子,半晌才说,“她……好像到我身体里了……”

      “她?那个成虺?”袁北一惊。

      “……”程徽点了点头,“我醒来以后就觉得脑子里突然多出了很多记忆,应该是成虺的记忆。”

      “那,你,没有被她控制吧?”袁北说着,刚刚稍许放松的神经又再一次绷紧了。

      程徽再次摇摇头,表情变得疑惑:“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了她死之前的记忆……也知道元神封在哪里。”

      “啊!那我们赶紧……不对,徽姐,你说这会不会是个阴谋?”

      “先别说这个,我从她的记忆里看到这个石厅里确实还有另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程徽说着拿狼眼在石厅中照了一圈。“你猜得不错,这里的石棺确实是按照星象图布置的,和北斗星对应的那具空棺下就是出口。你跟我来,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这里边有阵,走错了会遭到反噬。”

      说完这话,程徽就缓步朝石厅中央走去。袁北听她说得正经,连忙跟上。也不知程徽走得是什么路线,总之只见她在石厅中来回绕圈,两人走了半天才走到中央的石棺旁边。果然,中间这具石棺不但是空棺,而且还比别的石棺都要大。程徽将石棺旁边的一块凸起石块推了进去,棺底就露出一个约一米宽的入口。

      “这就是出口?不会是陷阱吧……我是说,你从那个女的那得到的记忆靠谱吗?”袁北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口子,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一切实在是来得太过顺利太过突然了。

      “没有问题。我们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不光是白昕支持不住,就连你我也恐怕也要……氧气面罩已经没有了吧。”

      “现在走?那你的元神?”袁北发觉程徽似乎没有取元神的意思,“徽姐,你该不会是不取元神了吧?你不是知道元神在哪了吗?”

      程徽摆摆手,阻止了袁北继续往下说。“元神上还有别的封印,我打不开。”

      “可是我们已经来了,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袁北有些心慌,虽然程徽一开始对找元神一事就不太热心,可也没想到她居然放弃得这么彻底。

      “没有办法。”程徽再次摇头,“那个封印,要用特殊时刻出生的人血祭,别说我们找不到人,就算真的找到了难道要杀了那人来开封印么?”

      “特殊时刻?是不是阴时阴刻……徽姐……我”

      “你什么你,什么阴时阴刻,不要啰嗦,我叫你出去就出去。”程徽说着就把他往出口推去。

      袁北却突然抓住石棺边缘:“等等徽姐!我、我知道昕哥为什么要带我进来了,其实并不是要我来当地图……你说的特殊时刻其实就是阴时阴刻对不对?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再试一试?”

      “试你个头!”程徽一巴掌拍上袁北的脑袋,“拿命试啊!赶紧出去!”

      “徽姐!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不算什么。”袁北坚定地抓着石棺。“说不定,说不定我还不会死呢。就算死了,其实也没什么……”

      “作死啊!”程徽又是一巴掌,“元神是我的,要不要我说了算!”她说完就猛然把袁北往里一推,袁北站立不稳,大叫着栽进了出口。

      程徽飞快地扫视了四周一眼,自嘲地笑笑,“……我这种似人非人的状态,活一年两年和一百年两百年又有什么分别呢?其实我和那个成虺一样,都是害怕黑暗的人……我……算了”她说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跳了进去。

      出口连接的是一个不大长的坡,两人不多时就滚到了坡底。

      “徽姐……你……”袁北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程徽,这么短的坡,要爬上去也不是难事。

      “别说了,快跑!这个通道要塌了?”程徽压根没理他,爬起来对着他就死一顿吼,而后拉着他就往前跑。

      “塌?什么……”袁北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地面一阵震颤,当下不敢多想,跟着程徽就往前跑去。才跑出不到十来米,就听见石厅中央的出口处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把人震聋。碎石和粉尘从坡道处源源不断地滚落,袁北不敢停留,跟着程徽几乎是没命地奔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久到胸腔痛得快要爆掉的一样,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稍有停顿,因为这条通道居然跟来的时候那条甬道一样,他们一边跑,后边就一边塌方。终于看到了出口的亮光时,两人几乎是发疯般连滚带爬地爬出了洞穴。

      从出口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甩掉脸上的氧气面罩,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时太阳已经西斜,绚烂如火的夕阳几乎烧着了半边天空,出口下方就是湍急的澜沧江,江水咆哮着,奔腾着,在两岸的石壁上撞击出雪白的浪花,江风卷着两岸山野间的草木的芬芳迎面扑来。太过美好的景象让袁北一时犹坠梦中。不敢相信他们刚才还在黑暗的洞穴里,而且几乎差点被压扁。

      “徽姐……你的头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袁北蓦然发现,程徽的头发竟然长到了腰间,发丝在江风中翻飞,映着斜阳,仿若要燃烧一般。“你……还是徽姐么?”不知为什么,袁北觉得程徽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程徽有些茫然地捋了捋头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白猫,最终将目光投向澜沧江水,缓缓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说这个了,天快黑了,我们得赶紧下山。”

      “可是……”袁北忽然想到什么,于是问她,“徽姐你说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打算好了?让墓穴坍塌,即使以后想要找你的元神也绝无可能了?”

      “……”

      “……为什么?”

      “……做人不能太贪心。”程徽笑了笑,“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我做不到。”她说着神色又黯淡下来,“只是,还是害了唐尧……”

      “徽姐……”

      “快走吧,这里离公路不远了,刚才血流得有点多,我头晕。”程徽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好。”袁北看她脸色发白,知道她刚才体力消耗过大,如果不在天黑前下山,又不知道要遇见什么麻烦事。好在和程徽说的一样,他们的位置离下山的公路确实不远,虽然两人体力严重透支,但还是在天黑前走到了路边,又幸运的碰见了个好人,见他俩一身血泥,非但不避,反而主动提出送他俩去医院。

      上了车后,程徽精神一放松,就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袁北很快也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里,问起来才知道是载他俩的那人将他们送到了村里的卫生所,然而因为伤势较重,卫生所又找车把他们送到了县城的医院。

      袁北的伤不算重,但程徽自从住进医院后就一直没醒,袁北只好自己去找到救命恩人,感谢了一番后,又匆匆给学校打了电话,只说自己是旅游遇险了。等他回到医院时,发觉程徽还是昏迷状态。医生建议转院治疗,袁北知道程徽这个状态治不治只怕也没有分别,便坚持要带程徽回家治疗。

      一番折腾后,袁北带着程徽和白猫回到家里。之后的一个月里,程徽一直沉睡着,像是死过去了一般。而白昕则至始至终保持着猫的形态,再也没有变成人形。袁北倒也不在意,日子仍是平平淡淡的过,只是习惯性地在出门和回家的时候都去程徽的房间和昏迷的她打声招呼。

      直到某一天傍晚,下课回来的袁北照例走到程徽房间里和她打招呼,却意外地发现程徽睁开了眼睛,白昕则乖顺地卧在她怀里。

      “袁北……我们,以后都不走了……”程徽看着他,说出了昏迷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是完结补完的分割线==================================
      后记:

      自从程徽醒来以后,这个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不过她外出的时间比过去要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家里学做菜,偶尔还会给加班的袁北送个饭,搞得很多同事都以为袁北交了个小女朋友。

      有人做饭当然是好的,只不过徽姐烧菜的水平实在是……袁北从饭盒里挑出一些烧焦了菜叶,叹了口气。

      其实前段时间,白昕一直在指导程徽做菜,只不过这只品尝过无数美味的老猫妖实在是太挑剔,程徽做菜时他就趴在她肩上不住地絮絮叨叨,一会嫌她油烧过了,一会说她拌菜的手法不对。终于在某一天把程徽惹毛了,一怒之下就把那只挑剔的猫妖抖进了锅里,从那以后,白昕便再不肯指导她做菜了。

      想到这件事,袁北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被同办公室的老师看了个正着,不免打趣他:“哟哟哟,笑得这么温柔,又想你那小女朋友了呀?”

      袁北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在这帮八卦的老师面前辩解也是白辩解,便干脆不解释,由得他们胡说八道。正好手头上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他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往家里赶去。

      其实外人又怎么懂得他的感受呢?程徽和白昕对他来说,就像是亲人一样。走进小区,一抬头就见那熟悉的窗口里透着灯光,心一下子就暖了许多,回家,回家,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呀。多希望三个人就这么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就让自己从他们弟弟变成哥哥,变成叔叔、伯伯,最后变成爷爷。等到自己老得动不了的时候,还能躺在躺椅上,看着那俩在屋里活蹦乱跳。

      只是,似乎不会有那么一天了……程徽她……一想到这里,袁北刚刚温暖起来的心又像是跌进了冰窟。这段时日,程徽和白昕都绝口不提元神的事,而程徽整天精力充沛得像是还能“再活五百年”,让袁北略感宽慰的同时也忍不住担忧。他隐隐觉得白昕一直不化作人形恐怕就是在耗元神为程徽续命的缘故,也不知道他这样耗着能耗到几时。

      这些事,袁北想了很久,终于在某天吃晚饭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如他所料,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程徽看看桌面又看看白昕,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白昕只是眯着眼睛看她,同样一声不吭。就在袁北后悔失言时,程徽却突然说:“我……想再去一趟兰溪……”

      “去兰溪?你是要去取……”袁北有些吃惊。

      程徽摇摇头,又说:“还是算了,去了也没用。”

      “什么没用,徽姐?你是说不能取出你的元神吗?”袁北一头雾水。

      “不是。”程徽看了眼白昕,犹豫道,“……从兰溪回来以后,我睡了很久吧。其实,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一个人的梦里。”

      “……你是说,那个成虺?”袁北问。

      程徽点点头:“没错。在梦里,我甚至觉得我就是她……”说到这,她下意识地顿了顿,“小袁,你别那么惊讶,我说过,只是在梦里我才会这么觉得。我还是我。只不过,我想帮她完成一个心愿。”

      “心愿?难道是……御风而行,看尽澜沧的千里风光?”袁北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个……你怎么知道?”程徽也有些惊讶,然而旋即释然,“是那面镜子里看到的吧?不过,她真正的心愿却不是这个。”

      她话音一落,趴在桌子一角的白昕却猛然睁了眼,绿莹莹的眼睛瞪得溜圆。

      程徽笑了笑:“我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毕竟她从小就被当做大祭司接班人培养,终其一生也不得离开部族属地半步,也可以说,她的命只属于整个部族而不属于她自己的。我之前一直以为对于这样的命运她是很有怨气的,我一直以为她最渴望的就是摆脱大祭司这个身份同所爱的人一起游历山水。但我错了。”

      她看了看白昕,接着往下说:“其实,她作为一个部族大祭司是相当称职的。在她的看来只要是为了部族的利益她可以放弃一切——当然也有可能是信仰问题——她即使为自己族人做出任何牺牲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正因为这样,她才会为了族人的利益去用那个元神,甚至不惜和你兵刃相向……白昕,这一点你没有看错,比起我,她才是最像持地真身的人。只不过,大约持地当年也没能想到,自己的转世不但信仰不同,还对佛教十分抵触。”

      “……”白昕把毛茸茸的脑袋往旁边一偏,“哼,我看中不过是她强大的灵力……”

      “……是吗?”程徽有些尴尬地笑笑,“白昕,她好歹还有部分神识寄存在我体内,你也不怕伤她心?”

      “徽姐,别纠缠这个了,你不是说你还是你吗?说了这么多,她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啊?”袁北见气氛不对,赶紧插话。“比乘奔御风还要强烈的愿望,会不会太难实现?”

      “本来不难。不过现在……”程徽抿了抿嘴,“除非兰溪那个祭祀之地没有坍塌。”

      “如果只是要去看坍塌前的祭祀之地倒是很容易。”袁北说,“徽姐,你忘了我身上的那面镜子么?”

      ……

      “……果然,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被袁北引进镜子里的世界后,程徽不由感叹。

      “这里是?”

      “这就是她的心愿”程徽远远的看着祭祀之地的盛景,“她一直想让你看看她和她的族人祭祀时的胜景。只不过,祭祀之地是不允许外族进入的,也因此她一直未能如愿。”

      她话音渐低,属于古代巫族的祭祀盛典已然开始,环伺祭坛的巫师们手持着火把,口中吟唱着他们听不懂的古老歌谣,灵力汇聚成光晕,随着歌谣渐渐朝祭坛上空飘去,点点光晕在歌声中流转,如同被引进一个灵力场一般,渐渐的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符咒,如同银河系一般在昏暗的祭祀之地的上空缓缓的转动。

      陌生的音律,听不懂的语言,即使如此,整个祭祀场所都带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歌声渐渐宏大了起来,不止那些手持火把的巫师,在场所有的低阶的巫师和侍从都渐次加入了吟唱的行列。即使丝毫不懂他们的风俗,也可以感觉到祭祀的高,,潮要来了。

      程徽忽然朝祭坛走去,白昕一把拉住她,“小徽!”,他如今只有在镜子里才能化为人形。

      程徽拂开他的手,微微一笑,继而昂首朝祭坛走去。在踏入祭祀之地的一瞬,她便由那个穿着休闲装的程徽变成了古时的异族巫女。靛蓝为底色的衣裙上缀满了银饰,她赤裸的双足踏在勾勒着符咒的石板上,每走一步,足腕上的银铃就应和着歌谣发出清脆的响声,每走一步,那些原本呆滞的符咒就忽然焕发出生机,蓝莹莹的光晕随着巫女大人的脚步一路蔓延,直至祭坛。

      歌声在她到达祭坛时达到顶峰,程徽如同演练过千百回一样,在祭坛中央跳起献给神的舞蹈。祭坛中的少女灵动却庄严,一曲舞尽,灵力的光晕都朝他们头顶的巨大咒印飞去,弥久不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祭祀之地和那些巫师巫女们一到消失得不见踪影,程徽也终于恢复了日常的模样。镜子里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寂。

      “徽姐?”袁北试探的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又当了回灯泡。

      只见程徽回过头,眼里只有白昕一人,她微笑着,良久,才说:“她走了。现在只剩下我。”

      白昕一步步朝她走去,在距她一步之遥的时候站定:“我知道。”

      “我没有信仰,永远也成不了持地。”

      “我知道。”

      “我不想呆在看不见天日的黑暗当中,如果那样我宁可死掉。”

      “我知道。”

      “可我是在要你的命呢,白昕。”程徽仰起头,泪光莹然。

      “……对不起。”白昕终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替她擦去眼泪,“其实我一直想这样”

      “怎样……”程徽剩下的话被他封入口中,辗转缠绵。

      “袁北还在看。”程徽终于逮到个空隙推开白昕,气息不稳的说。

      “那小子识趣,早就滚了。”白昕笑着看她,一低头又吻了上去。

      在镜子里能恢复人形啊,袁北挠挠头,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完结篇+ 完结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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