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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章 周则安 ...


  •   “喂,上课了!”女孩悄悄用手肘捅了捅神游天外的同桌。那个望着窗外发呆的袁北这才醒过神来一般,收回了视线,冲女孩点了点头,而后默默地抽出上课要用的课本。

      “喂,你不舒服吗?怎么一头的汗?”趁着老师背过身去板书的间隙,他的同桌拿书挡着脸,小声问他。

      袁北一愣,下意识地抬手往额头上一抹,上面果然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温度更是烫得吓人。发烧了吗?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事情果然是有点奇怪呢。虽然徽姐一直不让他搅和进这件事里来,可是……他想着,突然发现同桌正关切地看着他,赶紧冲她摇摇头,低头假装擦拭眼镜片。

      他其实并不近视,可自打妈妈去世后,他就一直带着副平光镜,好像那样的话就能把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隔绝开来。可是,事实上这一层薄薄的玻璃只不过是一点可笑的自我安慰罢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那块漂亮的石头仿佛一直缠着他,阴魂不散。

      白昕两次从他手里拿走石头,可是他一离开石头就又回到了他手边,哪怕是睡梦里也处处都是石头的影像。今天早上他虽然清楚地看见徽姐拿走了石头,可在被徽姐推出门之后,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和他一起跨出了家门。

      那种无时无刻被盯着的感觉,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可这次却有所不同,来学校的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可他却始终看不见盯着他的“人”。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有时候看不见比看见更加可怕。

      “同学,你找谁?”老师突然停下讲课,向袁北这边走来。和所有同学一样,袁北也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只见窗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生,垂着头,长长的头发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看清她身上所穿校服的一瞬,袁北心口猛然一跳。尘封一年的记忆一下子跳了出来,是她没错!“樊小夏!”袁北惊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不自觉地叫出声。

      三个字一出口,窗后的女孩突然抬起了头,眼睛正对上他的。袁北心里又是一紧,她昔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时竟然一片死灰,没有半点少女该有的灵动,就好像眼眶里是两颗没有生命力的玻璃珠子。

      这样大的动作立刻让袁北成为了教室里的焦点。袁北只知道教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可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一年前他刚转学过来时也曾有过这样的待遇,毕竟漂亮的转学生是学生们永远不会厌倦的话题,可这些关注在他后来刻意的低调下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化。

      “袁北,你在做什么?”老师严厉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袁北一凛,仿佛从梦中醒过来一样。窗外的走廊上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教室里也出奇的安静。难道刚才的景象全是他的幻觉?想到这里,他脑袋又晕乎了起来,无意识地抓起课本。

      “你是要给大家讲讲这道题吗?”老师见他的动作,语气稍缓了缓。

      讲题?袁北低头往课本上扫去,好心的同桌已经悄悄指出了老师要讲的题目。物理是他的长项,书上熟悉的题目让他有种回归现实的感觉,糊涂的心绪也慢慢定了下来。心神一定,题目的解法迅速地涌进脑子,袁北清清嗓子,可刚一开口嗓子里发出的竟然是一声娇滴滴的叹息。

      声音很小,可袁北自己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可即使如此,娇柔的女声还是从他喉咙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温雅婉约的唱腔,流转入骨的念白,分明是那曲如怨如慕的《牡丹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这样极致的爱情故事放在堂堂的物理课上委实太过诡异。更何况,这样雅致缠绵的曲调竟然是从一个男生口里发出的!

      袁北听得真切,这声音分明是那电话的女子所唱。教室里静得骇人,全班同学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老师更是不客气的拿书本敲打桌面:“袁北,你搞什么鬼?上课还听音乐?还不快关掉!”

      关掉?怎么关掉?袁北清楚的知道,他根本没办法“关掉”所谓的音乐!然而和每一次一样,他同样也无法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在他脑子里乱得像要炸开一样时,而那个女子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老师的脸色也越发的暗沉。别无选择之下,袁北猛然扔下书本往教室外冲去。然而才跑出两步,一阵剧烈的眩晕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周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左手背上是胶布固定的针头。晕倒后被送到校医院了吗?袁北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头部,不禁又有些庆幸,这次的事件大概可以用发高烧导致胡言乱语来解释吧。

      他抬头看了眼水瓶,里边的药水刚吊了不到三分之一,病房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安静得似乎能听见药水滴落的声音,之前缠着他的唱曲声消失得一干二净。大概,是幻觉吧!袁北舒了口气,放下摸额头的手。可就在手放下的时候却明显地感觉到手肘处有什么东西咯了一下,闷闷的疼。

      探手摸去,刚刚放下的整个心又忽而悬了起来,手指过处,分明一片冰凉。袁北不可置信地慢慢低头看去,只见纯白的床单上,躺在他腰侧石头红得更加刺目。这东西果然是缠上他了。袁北支着身体坐了起来,认命地拿起那块石头在心底冲着它吼了句:“你到底要怎样啊!”

      吼完,他才注意到,这块石头只有原来的一半,背后的断痕还极为新鲜,而这半块却比原先的一整块更加的红。鲜艳的颜色让人觉得只要轻轻用指甲一掐,里边就会流出血来。这样突然而奇怪的想法,让袁北神经质地捏紧了它,仿佛身体在无意识中要将血色从石头里边挤压出来。

      门口忽然响起的脚步声将袁北从幻觉中拉回现实。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背对着他,看姿势好像是要关门,袁北慌忙把石头收了起来。等医生转过身来时,他已经重新躺好了。

      最近一段时间感冒流行,医生也捂得很严实。头发一丝不苟地罩在帽子里不说,大半张脸都被医用口罩罩得严严实实,手上甚至还带着乳胶手套。袁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医生似乎心情不太好,进门后不但一句话不说,脸上唯一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也没有任何情绪。例行公事地将温度计插进他口里后就坐在一旁默不吭声地等着。袁北叼着温度计斜眼打量着这个沉默得过了头的医生。偏瘦,露出来的皮肤色泽也不大健康,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味,大白天的一身酒味,这人怕是个酒鬼吧。

      袁北突然对自己的安危产生了怀疑,毕竟一个浑身酒味的医生不大可能博得病人的信任感吧。只希望他不要开错药就好,袁北想着,不禁又向医生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看,却发现口罩背后的那双眼睛也正盯着他。

      只是一眼,袁北就敏感地察觉到,那种眼神,绝对不是医生对患者,甚至不像是医生对待实验品,倒更接近于野兽对猎物……对猎物?袁北心里一凛,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叼着温度计口齿不清地问:“这个,时间到了吧?”

      医生没有如他预料的去看挂钟,而是凑近他的脸,缓缓摘下口罩,冲他咧咧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周则安!”袁北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章 周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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