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忘羡]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绯缺落

30、第 30 章

　　行行复行行，魏无羡带蓝忘机来的地方，离着云梦极近，正是在礼山的山腰。礼山峰峦起伏，溪涧纵横，阴雨天时常云雾缭绕，他们二人来时虽然没下雨，但越往山上走，雾气就越来越浓，到达山腰时，那雾气比山脚处的浓郁数倍，只能勉强看清前方数米的事物。

　　可这条路，魏无羡前世时就已经走过无数次，献舍而归后也来过数回，他早已是烂熟于心，雾气再大，他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径。

　　“我们到了，蓝湛。”

　　“嗯。”

　　魏无羡停下脚步，却没有看向蓝忘机，而是直视着前方。那里是一座十分简陋的土坟，连那墓碑都是用木头所制，而上头的字迹蓝忘机极其眼熟，正是听学时他看过无数次魏无羡的笔触——魏氏夫妇之墓，不孝子婴立。

　　蓝忘机并不知晓他们此行何为，但魏无羡是有备而来，从乾坤袋中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供果香鼎。

　　魏无羡和蓝忘机各奉了三支香，齐齐跪在了墓碑之前，一起对着魏氏夫妇的土坟俯首拜下。

　　一次，两次，三次，拜的动作完全一致。魏无羡道：“好了。”然后才郑重其事地将线香插入铜鼎之中。

　　最后，魏无羡瞅瞅身旁跪姿端正无比的蓝忘机，才转回自己父母的坟墓，神情却略有些惆怅地道：“阿爹，阿娘，是我，阿婴。我今日带蓝湛来看你们了。”

　　蓝忘机正色的接过话来：“姑苏蓝氏蓝湛蓝忘机，拜见阿爹阿娘。愿阿爹阿娘在天有灵，保佑魏婴，四时安康，无忧无虑。”说完后，又是规规整整的三拜。

　　看着蓝忘机如此正襟危坐模样，魏无羡一时忍俊不禁。

　　虽然是自己父母，并不需要那般拘谨，可是到底是坟前，魏无羡很快收拾了情绪，双手合十，正色道：“也要保佑蓝湛，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说完，也跟着三拜拜过。

　　“蓝湛，我们也算是祭拜过双方父母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道侣了。”

　　“嗯。”

　　听到了回应，魏无羡神情松快的在父母坟前与蓝忘机话起了从前：“其实在回莲花坞那一天，我就想带你来了。只是啊，那个时候我刚回来不久……我去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这坟，还会不会在，所以那晚就拜了江叔叔和江姑娘他们，默默的，把你定下了。”

　　蓝忘机眉毛一动，还是第一回听说此事，原来自己早就在一年前就被魏无羡给定下了。

　　“毕竟江叔叔养我长大，江姑娘如我姐姐，拜他们，也是可以的。”魏无羡浑然未觉自己的话给了蓝忘机多大的触动，仍在那里讲述自己当时的心路历程：“等到事情了了我就来这里，看坟还在不在，在就整理好，争取过段时间把你带来。谁知道我俩都是闷葫芦，一拖就是拖到了现在。”

　　“我的错。”蓝忘机声音微颤，语气坚定的把现任揽了过来：“我们以后每年，都来。”

　　“你错什么啊，要有错啊，我们俩都有。”对于蓝忘机什么现任都要大包大揽过来，魏无羡微一怔后，摇头轻叹。感情之事本无对错可言，但到了如今这一步，魏无羡终究要感谢上苍，对自己不薄，才让他有幸遇到了蓝忘机，与他相识，相知，相惜，相爱，相守。

　　“不如选个好的日子，把阿爹阿娘移到姑苏，这样，想见他们了，就可以去见他们。”虽说答应了每年都要来拜祭，可是礼山离云梦太近了，蓝忘机不愿意看着日后云梦江氏败后，魏无羡会难过，再加上他本身对于江澄的恶感，使得他恨不得魏无羡离云梦越远越好，便仗着关系，故作体贴的出起了主意：“把他们牌位放到蓝氏祠堂，过年过节，也是可以方便祭拜他们。”

　　蓝忘机的提议，很难不让魏无羡心动。可是心动之余，一时又想起蓝曦臣曾与他说起过蓝忘机的趣事，就有一桩是听学时，为了让蓝先生同意他养他们自寒潭洞中带出来的兔子，而在雅室门口跪一足足一天……顿时担心蓝忘机对自己的爱护，会触犯家规。：“这样子，不会于礼不合吗？”

　　“你现在是蓝氏的人，蓝氏祠堂除了供奉蓝氏族人，亦是还有蓝氏的其他亲眷的。这是世家公认的，本家亲眷非蓝氏族人，也是可以放入祠堂的。”虽然很诧异魏无羡不懂得这个仙门礼仪，但蓝忘机也知道，虽说是仙门礼仪，可是各个世家中对于仙门礼仪中的执行总有不同之处，所以只认为可能是云梦江氏的规矩中对于供奉一则，也有异说：

　　“一是对人才的笼络，二是不能寒那些弟子的心。他们有一些曾是为蓝氏出生入死的，所以他们亲人牌位，我们是有义务要供奉的。”

　　只是随着蓝忘机解说的越多，魏无羡的脸色就越古怪，最后，他垂下眼帘，涩然道：“那……就等事情了结，再选个时间吧。”

　　蓝忘机并无异意，一切以魏无羡的意愿为主。

　　“其实这也是个衣冠冢。”魏无羡苦笑道：“你也知道的，当年虞夫人对我阿娘……总是诸多猜测，所以我直到结了丹，才敢偷偷的了云梦认识我阿爹阿娘的人，请他们给我画了他们的画，找了这样的一个地方，给他们立了坟。再每年偷偷的，来看一看，跟他们说说话。”

　　寄人篱下的酸楚，从这廖廖数语中可窥得一二。

　　魏无羡总是一脸笑相，难得一见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如今见他明明心中落寞，却多番遮掩的样子，蓝忘机心如被针刺一样，难受得紧：“昔年传阿爹阿娘是夜猎身亡，江老宗主后来，没有去寻过？”

　　“虞夫人在，江叔叔宗务也多，哪里有时间去寻。”魏无羡摇了摇头，对于江枫眠也多有谅解：“长大的时候也曾偷偷去寻过，但都……一无所获。”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饶是含光君和夷陵老祖，也少有事事如意的时候。

　　蓝忘机心有所感，上前一步，将魏无羡搂入怀中，两人相依相偎，汲取着彼此的温暖，在这一刻，成为双方心中最重要的支柱。

　　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苦难已经过去，却有一人的苦难即将到来。

　　就在云梦江氏的仙府，莲花坞的主院中，江澄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依然了无睡意。

　　今日金凌的一番话，对江澄来说并不是没有影响的。对付蓝忘机他并不在意，可是跟魏无羡为敌……如今的他，时不时会想起金光瑶在观音庙时的那一番话，这让他多少有点理不直气不壮。

　　当年他可以在不夜天随着仙门百家一同围杀剿灭魏无羡，仗着的不过是魏无羡对江家的情份，再加上当时阿姐的死对魏无羡的打击太大，才让他绝望到眼睛都失去了光。

　　可是如今，江澄已然察觉到出魏无羡对江家的感情，对他的感情已经消磨殆尽，所以当他要对付蓝忘机时，魏无羡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帮着蓝忘机一起，对付仙门百家，甚至是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

　　想到这里，江澄就恨得牙痒痒，越发没了困意。

　　突然，寂静的房间里出现了一声响动，让江澄瞬间警惕起来：“什么人！”

　　“当然是你的仇人！”白衣女修突得出现在了江澄的眼神，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我来取回我们的东西了！”

　　江澄目光中腾起一阵戾气，森然道：“找死！”随着而来的，是他化为鞭子的紫电在他左手垂了下来，而这条滋滋作响的紫光电流，如同雷云密布的天边爬过的一道苍雷，被他牢牢握住一端，攥在手里。然后如同劈出一条迅捷无伦的闪电一般被江澄给挥舞出去。

　　人人皆知，紫电鞭乃是个要命的厉害法宝，若是夺舍之人被它抽中，顷刻间便要身魂剥离。夺舍者的魂魄会直接被紫电从肉身里击出，绝无例外。便是被它抽中的非夺舍之人，而是修士，那他身上的灵力会在须臾间溃散掉大半，若是修士换成了凡人，那么这个凡人没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压根起不来，便是十天半个月后，也会留下暗伤。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威力极强的仙品灵器，在白衣女修的眼中却如小儿玩具一般。她根本不屑去理会紫电的攻击，因为还未至她门面，电流瞬收，恢复成它缀着紫晶石的银色指环原形。

　　紫电纵横数十年，从未遇到此种对手，白衣女修还不等江澄反应过来，一掌拍出。江澄被这一掌击中肩头，当即口吐鲜血，整个人凌空飞出，直到撞到了墙壁才落到了地上。

　　江澄挣扎着想爬起身，心中惊惶万分。

　　白衣女修双眉扬起，冷笑道：“原以为多厉害呢，也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废物罢了。”

　　江澄最恨的就是有人否定他，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左手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摩挲戒指上的紫晶石，可是这一回，紫电却没有再给他丝毫的回应，连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都做不到了。

　　白衣女修并非独自一人前来，与他同来的还有此前调查江氏与小主子关系的紫衣修士。他见白衣女修教训过了江澄，怨气没那么凶了，便想早点将事情解决掉，好赶路前往姑苏，找自家的小主子，遂一边擦拭着手上的匕首，一边开口阻止了白衣女修要继续动手的打算，提醒她正事为重：“何必跟他那么废话，直接动手吧，小主子还等着我们去迎接呢。早解决，早收工。”

　　看着紫衣修士手上那把散发着烁烁寒光的匕首，江澄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失声尖叫：“你们想干什么！”

　　江澄既期盼着外面的门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后，会来救他，又怕他们见到自己的狼狈模样，日后会对自己失了敬意，而且，就算他们进来了，也未必就是眼前这两个陌生修士的对手……也许，由他们在前面挡着，正好自己可以逃出去，组织其他门生围攻他们。

　　可还没等江澄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又一位陌生女修的出现，打破了他可能会被救的希望。

　　“莲花坞周围和他的房间，都已经布下结界，保管，他叫破喉咙，也听不见，找不到。”陌生女修戏谑的看着江澄，而佐证了她的话的是，江澄再一次的喊叫，也见不到有人跟这个陌生女修一样，踏进自己的房门来。

　　“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江澄冷汗涔涔，左躲右闪，可是最终成了三人手中破败的娃娃，发出着无声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