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知秋》飞桥野烟

2、故人

　　上了船暖风一熏，那酒劲便上了，我头有些昏昏的。
　　看着这湖挺大，干净又清澈，想必泛舟的人不少。
　　我撑着头问：“小哥，这平日里生意不错吧。”从后面看，那船夫身型不错，高大结实，是我眼花么，怎觉得他身子好似晃了一下。我等了半天，见他没理我的意思，便斜着身看四周风景。
　　“下去。”我睁开眼，哦，这就到岸了。起身时船晃了晃，多亏我反应快，抓住船秆，才免于落水。这下我的酒醒了一大半。抬起头，船小哥正双手抱胸好看的双眼冷冷的瞅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我有得罪过他吗？我疑惑地打量着他。十七八年纪，剑眉星目，挺秀气的人儿，目光却不甚友好。疑惑间少年的脸色益发冰冷，此人不知和红叶有何过节，我识趣的跳下船。
　　现在不过早上十点的样子，既难得出来，先逛逛再说。记得来时有家面饼店不错，先去尝个鲜。
　　这是一家还没挂牌匾的小店，从清晨至今，一直有一溜长排的队伍。好在那人动作利落，须臾便到了我。“十个肉陷葱饼。”我拿出一贯铜钱。
　　卖饼的小哥不看钱却望着我。四四方方的君子脸，一双眼睛圆大有神。挺憨厚的模样，肤色还是健康的小麦色，我啧啧暗叹。只是这位英俊的小哥让我瞧着有些面熟，思索间小伙子冲我微微一笑，出水一幕映入脑海，“恩公！”我不自觉叫道。
　　少年微一扬眉看了看我，了然道：“是你。”
　　“正是，那日多谢恩公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他灿烂笑容犹如日出东方，我目光在他脸上不自觉又多停留了一阵。
　　自从来了这里，看到的不是俊男就是美女，我暗吞了口水。身后一阵推搡，原来有人早已等不及了。我道了声抱歉匆忙接了饼离去。
　　赵府门前，两个家丁在门外把守，看着肃穆光滑的石墙，我一时兴起，想我自来到这里，种种不好，也有一样好的，那就是有了一身武艺，平时走路轻盈如燕，而且精力极盛，赵琴儿说以往我能轻松跃上三四米高的树，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会儿正好可以一试。我搓搓手，瞅瞅四下无人，运气一提，哈成功了。墙头的风景果然不错，可谁知我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见下面一声尖叫：“有贼呀。”
　　我一慌，“噗”的跳下去。可谁知那尖叫声就在我耳旁。
　　“快把贼子拿下。”我抬头，说话的正是赵琴儿的二姐赵兰。
　　她见是我，冷笑一声：“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原是你，这贼儿样也是你主子教的？我倒要叫爹看看，他宝贝的女儿嚣张样。带下去给老爷看看。”
　　“二小姐息怒，奴婢奴婢……”我一时词穷，几个家丁过来拉我，
　　很明显，赵兰是要打狗给主人看，我不管你们间的恩怨，好汉不吃眼前亏，再拉我就怒了。
　　“兰儿何必和个下人过不去。”一声轻咳，一个不急不徐的声音从跟前响起，我抬头一望，不禁一阵错愕。说话的是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脸型狭长，鼻梁挺直，乌亮的眼珠如夜空中的星星闪烁。我只觉“轰”一声响，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天，那个叫孙文华的黄衫少年的腼腆笑容。
　　白衣人缓缓向我走来，他脸上的笑容和五年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困惑间，耳旁传来赵兰娇嗔：“大哥，你真够仁慈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我呆呆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犹自忡怔，耳边响起两人的话：“大公子这次回来又要进爵了吧。”
　　“可不是，没见老爷这几天心情都好得多呀。”
　　大公子是赵琴儿的大哥赵文华，大夫人所出，和赵兰一母所生，据说一直镇守边关，战功赫赫，是赵礼仁很倚重的儿子。
　　他十三岁即立下战功，以一百人力敌北国満伽千人围攻，成为轰动一时的佳话。
　　我站起身努力消化刚才所见，孙文华，将军？太不可思议了！
　　话说四年前，我和刘美美带着激情和梦想报了个考研辅导班，孙文华就是在那里认识的。他与我是同桌，简短的学生头，一身旧黄衫和洗的发白的军裤虽不出众，却干净整洁，加上俊秀的面容让人看得很是舒服。
　　那时哲学老师经常问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让我们课堂讨论，我和孙文华就此熟识。他原读了中专，分配在一农村学校教书，后不甘现状，重新回到校园，考入了我们当地最好的大学，也是一部极重点。他的不平经历令我和刘美美对他很是钦佩。他身上有股纯净的乡土气息，向上阳光却又进退有度，是我工作这么多年来从未遇到过的。于是上课也成为一种乐趣。
　　刘美美一次悄声对我：“我觉得孙文华对你挺有意思的，有没发现他上课常看你？”
　　我佯作不知：“不会吧，放你这个大美女不看看我？”
　　某日我因病在家休息，接到刘美美的电话：“快点来上课吧，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我问：“谁等不及？你？”
　　刘美美在那头轻嗤：“别装蒜了。好了就快来吧，说实话，孙文华挺不错的，若非你我情同姐妹，我早就收了。”
　　我默然。第二天我一坐下，刘美美拍拍我的肩道：“这些天哪他天天问我，哎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孩怎没来？要不就是她身体怎么样了。小姐你的春天来了，好好把握吧，这个男孩挺不错，情窦初开，你可以好好将他雕琢一番。”
　　说得咱们像拐卖少男似的。我鄙视的瞪她一眼。我刚落座，孙文华便来了，我怀疑他早就来了，刘美美对我说的话也全听见了，这节课上我们都很沉默。原先喜欢争论的哲学课，我故意扭头和刘美美说话不理他。
　　下课了我对刘美美说：“笔记给我，”刘美美困惑的看着我，以往我都是借孙文华的，我只当不知夺过她桌上的笔记。耳边传来她的叹息：“你这是做什么？看看……你若再不出手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时孙文华已和他同桌的另一个女孩聊得起劲。我重新拾起笔，继续抄我的笔记，刘美美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望着我，喃喃道了声：“真是搞不懂你。”
　　放了学刘美美终于忍不住将我拉到一个角落：“怎么呢？这个男孩家境贫寒些，但人挺上进的，他一个中专生考上j大足见他的毅力了，我就看不顺那些富二代……”
　　“你想哪去了，”
　　我实在忍不住她胡说八道，无奈开口，“他多大？”
　　“他……”刘美美被我问懵了一下，“不是和你同年吗？”
　　“我是个现实的人，”我硬着头皮道，“也许他以后会很好，但我却不想用我的青春去赌明天。”
　　“又不是要你马上嫁给他。”
　　“美美，不会吧，你认为我们这个年纪还应该相信校园偶像剧？”刘美美神色怪异的望着我，突然她丢下一句：“好，我走了。”便扭头而去。
　　我下意识回头，孙文华直直的站在我身后，紧抿薄唇，原本清澈的双眸此时如覆薄冰，那寒意直透我心底。
　　即便四年以后，我仍能清晰在目的感受到他的冰冷。那是我有生以来遭遇到最尴尬的状况。
　　我呐呐的愣在那里，他一言不发扭头便走。
　　几天以后校园里便见到孙文华和那个女孩的身影。
　　赵琴儿还未回来，我将葱饼分了些给其他下人，众人交口称赞纷纷询问从哪买的。主子不在，我们也乐的轻松，我美美的睡了一个下午，睁开眼时，已是夜幕低垂。
　　赵琴儿屋内灯已亮起，我急忙披衣下床。来到门口，一个杏眼瓜子脸的美女刚带上门，那是丫鬟凝翠，见到我略一点头：“小姐已睡下了，你也早些歇歇吧。”
　　我巴不得呢 ，一下子心情大好，将早上买的葱饼塞了给凝翠，自从我来到这儿，她一直待我不错，既教我下人的礼节，又教我一些与主子的相处之道。凝翠也不退却，接过后对我柔柔笑了笑算是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