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炤晴阳》方欲睡

9、拍卖

　　“我知道你们公务员，一个月就挣个两三千块钱。”
　　徐飞飞将盘子里的牛排吃干净，甩手就把刀叉扔进光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露出腕表道：“光是我这只表，不是我吹，你们挣死工资的挣几年都买不起。”

　　饭局接近尾声，急于表露的徐飞飞并没有在许溏溏身上得到有效的反馈，开始越来越冒嚣话。

　　许溏溏露出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将自己袖口处的百达翡丽给藏好。
　　探出身子装模作样地近距离“欣赏”了下对方的腕表。

　　恩，Rolex的黑水鬼。
　　小十万块左右。

　　这徐飞飞大专毕业就出来跟着家里做砂石生意。
　　几年下来在天泉市还算混得不错。

　　说实话，他这条件的确算不上差，只不过一身横肉和好面子的吹嘘性格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也不知道胡主任口中的那句“我一看你们俩就登对”是哪里登对了。

　　许溏溏也不想多在电视塔浪费时间，飞快吃完饭就准备撒丫子跑了。

　　“吃好了？你们女孩子家家真是小鸟胃，”徐飞飞瞧见她放下刀叉，问：“待会一起去夜店玩会儿？”

　　许溏溏错愕，这天泉市居然还有夜店呢。

　　“不了，谢谢，”她拒绝道：“明天早上有土地拍卖会，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徐飞飞重复一句：“土地拍卖会？你也参与了呢？”

　　许溏溏点头，“有一宗地是我做的方案。”

　　“那我肯定要给你捧场去。”徐飞飞笑着就想去拉她的手，被她巧妙地躲了过去。

　　“可以走了吗？”许溏溏擦拭了下嘴角。

　　徐飞飞道：“可、可以。”

　　回去的路上，徐飞飞硬要送她，坐在轰鸣声不断的跑车里，耳边又是对方一个劲地吹嘘。不是这次项目又赚了多少钱，就是家里在三亚又买了套房。

　　一顿输出，听得许溏溏头晕脑胀。

　　好不容易熬到单位宿舍门口，许溏溏刚拉开车门，对方一只肥手拉在她手腕上。

　　“溏溏。”
　　徐飞飞“深情”地唤了一声，听得许溏溏头皮发麻。

　　“你干嘛？”许溏溏喝了对方一下。

　　奈何徐飞飞根本读不懂空气，他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许溏溏嘴角抽了抽，伸手想将他的手指给掰开。
　　可徐飞飞根本不松手。

　　这特么是一见钟情吗？
　　怕不是见色起意吧？

　　“徐飞飞，请你放手。”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徐飞飞嘟了下嘴巴，继续说：“虽然我们俩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我仿佛能预见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

　　特么一顿饭的工夫，她就注定要成为一个别人口中的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了？
　　这徐飞飞怕是有什么大病。

　　“抱歉，我不这样认为。”许溏溏拉扯着说：“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不是顾忌胡主任那边，怕在单位把关系处太差的话，搁以前许溏溏一个甩包棒槌就上去了。

　　徐飞飞冷酷笑了声说：“我发现你这人很自卑，吃饭也不怎么说话，对别人的好意也下意识地抗拒，你应该学会接受。”

　　神特么的自卑！
　　许溏溏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你放手！”
　　“我们应该试试。”
　　“我数三声，你放不放开？！”
　　“我不嫌你没钱的，女孩子顾家更重要。”

　　就在两人争执得火热时，一道声响从街对面传来。

　　“许溏溏？你干嘛呢。”

　　听见谢晴阳的声音，许溏溏将拎起包举到一半的手放了下来。
　　“谢科长。”

　　徐飞飞听见有人过来，这才松开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

　　谢晴阳将手搭在车门上，俯下身来皱眉低头朝车内看了一眼。
　　瞧见刚将手收回的徐飞飞。
　　他撩眉问：“有事？”

　　徐飞飞憨笑两声：“没事。”
　　说完朝许溏溏说了声“明儿见”就轰了一声油门消失在夜色中。隔着几条街，都还听得到他那台捷豹的轰鸣声。

　　许溏溏活动了下手腕，翻出湿纸巾小心又仔细地擦拭着先前被对方握过的地方。
　　抬头寻了眼身旁的谢晴阳。

　　“谢科长，幸好你出现了。”
　　她来单位报到这么久，还没像现在这般乐于见到谢晴阳这张臭脸。

　　“不然呢？”谢晴阳问。

　　“不然？”许溏溏盯了眼自己的包说：“不然我这鳄鱼皮的包就惨了，铁定沾上油污。”

　　谢晴阳扫了她一眼，自顾走进了宿舍大门。

　　许溏溏追上去，甩开了徐飞飞，心情好上不少。
　　瞧见对方那闷木头的样子，没忍住想去逗一逗。

　　追上对方问：“谢科长，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不会是……又去相亲去了吧？”

　　自从上次差点用花盆砸伤对方起，不知为何，在单位时她还不敢放肆。出了单位，她总是找准机会就逗谢晴阳。
　　反正出了单位他们也不是上下级，谁比谁高贵不成。

　　谢晴阳转过身，琢磨地看了许溏溏两眼后，说了声“不是”后又大步流星往前走。

　　许溏溏跟在身后打趣道：“你们天泉这边的领导都这么喜欢乱点鸳鸯谱的吗？就不能介绍点肤白貌美的帅哥开开眼。”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也对，在这高强度紫外线下想找肤白貌美还真是挺为难的，说不准黑皮体育生倒是一大把。”

　　谢晴阳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喜欢黑皮体育生那种类型？”

　　“谁不喜欢？”许溏溏思索几分，笑道：“腹肌轮廓、肌肉线条，rua上一把多带劲。”

　　“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谢晴阳难得跟她多说两句。

　　许溏溏搓手手：“谁？”

　　“张轩瑞，”谢晴阳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看向她，“他就是学体育出来的。”

　　许溏溏身形僵了僵，就知道谢晴阳嘴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他那小身板还学体育出来的啊，学的啥？铅球吗？”

　　谢晴阳开口道：“健美操。”

　　许溏溏：“……”
　　还……挺适合。

　　-

　　第二天的土地拍卖会，他们科室的几人早早就到了会场，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参与土地使用权拍卖会，想到马上就有自己推出的宗地进行拍卖，这种感觉很奇妙。

　　拍卖会由谢晴阳主持。
　　虽然说是“拍卖”，但实际上就在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的会议室里，和电视上看到的拍卖现场简直大相径庭。

　　他们这轮拍卖一个十多宗土地使用权，其中不乏商业、居住，重中之重还是谢晴阳推出来的那宗B0012号地块。
　　前期通过公告、预热，不少意向人都是朝着这块地来的。

　　而许溏溏做的B0005号地块，此时正躺在屏幕最角落的位置，无人问津、更是无人在意。

　　“溏溏，你那宗地有人预报名吗？”刘青小声在她旁边问。

　　许溏溏摇了摇头，她来会场的第一件事就去确认了预报名情况，果然不出所料，没人有购买意向。

　　张轩瑞说：“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事。”

　　许溏溏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这宗地她耗费了很多心血，颇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刘青劝解：“就算没人预报名，也有交易成交的可能性的，别灰心。”

　　“恩，谢谢。”许溏溏点了点头。

　　几人刚交谈完，赵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现在的年代就是好哦，我们以前打下手三五年才能牵头编制方案，现在连刚毕业的愣青头都能上手就做。不过现在的企业也精着呢，没商业价值的宗地谁会去碰。”
　　说不上是阴阳怪气，但声音听上去有些紧。

　　他这一句话，把其余三个人一竿子打死完了。
　　场面一度寂静下来。

　　许溏溏和刘青两人相视一眼，谁都没去接话。

　　好在主席台上的谢晴阳此时站起身来，声音洪亮道：“好的，那么现在是北京时间9点整，欢迎各大企业参与本次拍卖会，天泉市年度第三批土地拍卖会就此开始。”

　　许溏溏正全神贯注抬头看着投影，侧面传来一声声唤声。
　　“溏溏、许溏溏。”

　　听到这个油腻的声音，许溏溏浑身打了个颤。侧头一看，果然是徐飞飞。

　　“你来干嘛？”她问。

　　徐飞飞拍了拍胸脯道：“帮你捧场子啊，昨天不是说了吗？”

　　许溏溏没空搭理他。

　　徐飞飞跟个蚊子似的，一直在她旁边嗡嗡嗡。
　　“哪宗地是你做的方案？”

　　许溏溏被问烦了，随手指了指屏幕最边缘处的地块编号。
　　“怎么，你不会也想买地吧？”

　　“我这个做砂石买地干嘛，用不上，”徐飞飞笑岔一声道：“我待会帮你抬价，保准卖个好价钱。”

　　许溏溏睁大眼睛：“不必了。”

　　“有必要、有必要，”徐飞飞干笑两声，“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下也是应该的，你的业绩就甭操心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啊喂。
　　而且你帮着抬价是什么鬼？卖得价格高难不成她许溏溏还能挣个提成不成？
　　还业绩？咱这是国家机关，不是新开楼盘的售楼部喂！

　　槽多无口，许溏溏嘱咐他一声不要搞些骚操作，谢晴阳已经开始了第一宗地的拍卖。

　　“今天推出的第一宗地，是工业性质，M0047号地块，位于城隍路和莫西路交汇处，面积12亩，容积率不低于1.0……”

　　是刘青编制的方案，许溏溏攥着手看向会场。
　　没等谢晴阳介绍完，就有人伸手举牌。

　　“好的，有140万的报价。”
　　“那边的先生有报价145万。”
　　“150万……”

　　听着会场里的接连报价声，拍卖会的氛围还真能让人热血沸腾。

　　刘青和张轩瑞编制方案的几宗地接连顺利成交。
　　许溏溏紧张起来了，她看见下一宗拍卖宗地，正好是她所编制的B0005号地块。

　　“下面这宗地想来大家都很熟悉了，天泉市的城建发展一天一个样，这块小宗地的潜力空间同样不容小觑。”
　　谢晴阳将宗地规划图调了出来。

　　“B0005号地块，商服性质，位于入城口右侧，面积只有3亩，容积率不高于2.0，可修建加油站、超市等商业服务设施，起拍价75万人民币。”

　　或许是先前热络的竞拍给了徐飞飞土地使用权都很好卖的错觉。

　　此时的他等到谢晴阳介绍完，立马伸出了手。
　　模样帅气地喊出了报价。
　　“75万。”

　　许溏溏瞪大着眼睛扭头看向他，利用科几人表情各有各的惊奇。

　　可惜，会场里刚才还踊跃的企业代表们此时一个比一个寂静。

　　徐飞飞憨憨抬头，扫视一圈见无人回应后眼神有些慌了。
　　怯生生地道了句：“没人出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