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琴酒的监护人我遭受太多》流初

4、第四章

　　这件事原本也许还有商榷的余地，但黑泽阵此言一出，北条夏树即刻打定主意：绝对要送他上学。

　　没过几天，黑泽臭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押去了学校。

　　北条夏树做准备向来周到，他考虑到黑泽阵被孤立、或者遭遇校园霸凌的可能性，未雨绸缪地给学校捐了一笔款，让老师务必多多关照他家黑泽君的心理健康。

　　因此黑泽阵发现每堂课、每个老师都会刻意地盯着他看一会儿，那目光就像看一件稀奇的展品，想凑近看看，又生怕碰坏了要赔钱。

　　他实话告诉夏树：“我觉得那些老师很奇怪。”

　　“是吗？”北条夏树温和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国文能考三十分更奇怪，有的时候忍不住怀疑你根本没有念过国小。”

　　黑泽阵：“……”

　　国文考三十分的原因是他懒得写字，索性一大片空在那里，他觉得写小作文傻透了；北条夏树斥责了这一行为，告诉他拿分多少是能力问题，完全不写就是态度问题。

　　显然，问题少年不准备改邪归正，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

　　而夏树担心过的校园霸凌，更是没有一分一毫要出现的迹象。

　　这所国中是横滨最好的私立中学，学生们来自各个非富即贵的家庭，哪怕看不顺眼的同学，也会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关系，毕竟都是珍贵的人脉……但黑泽阵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没人敢和他交朋友。

　　“……有点mafia的感觉，接近了可能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我听说，他的监护人就是Port Mafia的干部……”
　　“哎？真的吗？”
　　“是的是的、我也听说了——”

　　黑泽阵起身，座椅摩擦地板的声音像一道休止符，让窃窃私语的同学们瞬间噤声，直到他走出教室门，大家才像四散的羊群那样，重新投入到叽叽喳喳的聊天中。

　　他孤僻、不合群，一整个学期下来，根本没有交到同龄人朋友。

　　“你可以把朋友请到家里来玩。”北条夏树说，“私人影院换了套设备，游戏室屏幕那么大，用来玩今年新发行的3A游戏……”

　　黑泽阵：“我没有朋友。”

　　“……是吗？老实说，不太意外。”

　　听着他话中微妙的嘲笑意味，黑泽阵气定神闲地反问：“你有吗？”

　　在这小半年的相处中，北条夏树也从来带朋友回来吃过饭，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或者研究，闲暇时间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或者找个角落发呆，像一株自生自灭的蘑菇。
　　在离群索居这件事上，他们步调惊人一致。

　　“当然有。”夏树答得很快，得意洋洋道，“你以为我是你吗？”

　　黑泽阵筷子一顿。
　　他问：“是谁？”

　　“你会认识的。”北条夏树想到那人就开始头疼，“……以后有机会的话。”

　　唯一配得上‘朋友’这个称呼的，也只有太宰了，可太宰治这个人……怎么说呢，和‘良师益友’背道而驰的存在，绝对会带坏年轻人。
　　本来黑泽就有点长歪的趋势，再被太宰这么一影响，岂不是奠定了在里世界生存的未来？

　　这可不行。

　　黑泽阵将他的沉默理解为难以启齿，半分钟后，问：“是你的情人？”

　　北条夏树：“……”
　　北条夏树：“你为什么满脑子都在想那种事情？说了只是朋友。”

　　黑泽阵低头：“哦。”

　　寒假结束，短暂的春季学期也过去了，还是没有双方任何一位朋友踏足过这幢小别墅，所以私人影院和游戏也只有两个人分享。

　　对于国中生来说太幼稚的游戏，给到成年人北条君就刚刚好。他又菜又爱玩，个人档打不过，新开了一个双人的，拖着可靠的国中生一起玩，然后一路顺遂，没过多久就通了关。

　　北条夏树看着他选的人物模型，突发奇想：“说真的，也许你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狙击手呢？”
　　黑泽阵冷淡地瞥他一眼。

　　“超酷的吧，狙击手。”他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兴致盎然，“黑泽君，想学吗？”

　　黑泽：“……嗯。”

　　第二天，从海豹狙击队退役的王牌狙击手，担任起黑泽阵射击课的老师一职。

　　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前王牌对着北条夏树大肆吹捧黑泽的天赋，北条夏树微笑着敷衍，直到对方说：“我敢断言，他会成为一位非常优秀的杀手。”

　　北条夏树：“？”

　　等等。
　　不对啊。

　　可他没有想让黑泽阵当杀手的意思啊？

　　北条夏树严阵以待，即刻组织家庭会议（实际上只有两个人），和另一位正在念国中的家庭成员聊人生聊理想。

　　夏树：“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要从事什么方面的工作？”
　　黑泽阵：“……”
　　一脸“你是笨蛋吗？”的冷漠表情。

　　夏树试探：“你总不会是想要加入mafia吧。”
　　黑泽阵轻飘飘地反问：“不然呢？”

　　“这怎么行。”北条夏树皱眉，“你完全可以——”

　　找一份正常的工作？
　　……虽然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有什么正常的工作能适合问题少年黑泽君，总不能让他去当保安吧（？），那雇主还真蛮可怜的。

　　“这不是你要求的？”黑泽阵掀起眼皮，淡声道，“在成年之前，我保护你。”
　　夏树：“这不是硬性要求。”
　　黑泽：“哦。”

　　真是油盐不进。

　　最后一个学期来了又走，暑假重新开始了。

　　说起国中生的夏天，那必须是暑期合宿、修学旅行……和黑泽阵都没有关系。他只是安分地待在家里，学习各种技能，从格斗到射击，像一棵小树，不遗余力、时时刻刻地壮大根系，一个劲地向上生长。

　　对比之下，北条夏树就堕落得多，工作、玩游戏、吃冰激凌。
　　他擅长给自己找借口，毕竟成年人又没有暑假，光是天天去Port Mafia收拾烂摊子已经够疲惫了。于是他更加放肆地玩游戏、吃冰激凌……然后被可靠的未成年人拦住。

　　“你今天已经吃过两个球了。”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了。”
　　“……今天最高温可是四十一度耶！通融一下！”

　　黑泽阵不理他，径直拎着冰激凌桶走回去，将它关回冰箱，并且冷酷地锁上了厨房门。

　　北条夏树：“……”

　　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监护人啊？！监护人的权威在哪里！

　　他想要树树威风，刚站起来，却发现黑泽阵蹿个子太快，连身高上的绝对优势都在这一年中不知不觉地丧失殆尽——混血儿发育总是比纯亚洲人要快一些的，一年前还比他矮大半个头，而如今，黑泽阵已经能平视他了。

　　于是北条夏树顿时失语，把想说的话也忘了个干净。

　　黑色薄外套笼在工字背心外，却无法掩盖黑泽迅速成长的体格。他的四肢仍然修长，穿着长袖时看起来纤瘦，然而手臂的肌肉筋条，已经渐渐拥有了希腊雕像一般的、属于男性的力与美。

　　这么对比起来，北条夏树就像一根会走路的面条。

　　黑泽注意到他的视线，轻轻挑眉：“怎么了？”

　　夏树：“……”

　　他真的是国中生吗？……明明才二年级吧？
　　等等、中学二年级？

　　北条夏树思维一向发散得很快，那点莫名的紧张被另一种危机感取代了。

　　‘中学二年级’是多么危险啊，毕竟有种病症就以它命名，仔细想想，原宿街头那些五颜六色的人，奇奇怪怪的举动……

　　夏树一脸严肃地朝黑泽阵走过去，揭下他披在肩上的外套。
　　太好了，没有缝在肩膀上，而且他应该也不会去当什么风纪委员长。

　　黑泽阵：“……你在干什么。”

　　北条夏树神色如常地帮他把外套盖回去：“衣服穿好，小心感冒。”

　　黑泽阵停顿了下，似乎有些别扭地往后退了半步，轻轻移开视线，却没有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