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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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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突如其来的吻,北条夏树一整晚没睡好。
他在某些方面迟钝,在对危机的预知上倒是敏锐。
他隐约察觉到,似乎无法以婚约的幌子打消黑泽阵的出格想法,甚至可能刺激对方,让事情朝着一个谁都不愿看见的方向发展。……目前来说,已经是了。
该怎么办?
以后怎么面对他?
北条夏树不知道答案。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人商量——当然有这样的人选,也会得到很好的建议,但无论是森先生还是太宰,都会在此后津津乐道地嘲笑他许久。
“饶了我吧。”北条夏树想。光是被比他小七岁的未成年喜欢就已经够窘迫了。
习以为常的,他又准备躲人。他在横滨当然不止一个住处,总之先和黑泽分开几天,冷静一下。
第二天醒来,发现黑泽阵先给他发了讯息。
【有点事,出去三四天。】
……这下不用躲了。
北条夏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无论怎么样,他得到了喘息的余地。他是个很擅长缩回蜗牛壳里自欺欺人的家伙,于是照常工作,照常生活,偶尔想想“到底要怎么处理”,烦恼五秒钟就丢到脑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鹰司真由联系他,希望他空出半个下午,陪伴她挑选订婚穿戴的服装和饰品。
北条夏树婉拒:“我的眼光一般,我想,这可以交给更专业的——”
她说:“怎么会呢?而且,家妹也希望认识一下北条先生。”
这下没法拒绝了。
她和Port Mafia达成协作,其根本目的是借力打力,和妹妹争夺家产,再不情愿,也是他需完成的义务。
天气和心情对着干,是一望无际的晴朗,云层撕成丝丝缕缕的白雾。
鹰司大小姐把地点定在了神奈川的私人会所,大约是她投资的产业,会所位于海滨,偏僻而静谧。从包间窗口望出去,能看见不远处帆船的桅杆,浅色风帆张扬地舒展着。
大小姐的妹妹,长了一双圆润的杏眼。
“北条先生,您好。”她笑得灿烂,“过来花了很久吗?”
“怎么会。”
北条夏树和她打过招呼,微笑着递上见面礼,是一对造型精致的耳环。他看不懂款式,助理挑的,价格绝对合适,是一个能让人感觉到重视的数字。
鹰司纯子表现出欣喜的模样,也不知是否真的喜欢,末了笑着打趣姐姐:“北条先生对你真好,连带我也沾光。”
鹰司真由抿唇轻笑:“很快就是一家人,还说这些见外的话。”
两个姐妹你一句我一句,没有北条夏树插话的空间,他乐得清闲,在旁边挂着当壁花。
包间里几排衣架码着当季的成衣,桌上摆着各大高定品牌、奢侈品牌送来的LookBook,一些小明星费尽心思才能借到的礼服首饰,堆在这里,像批发的物件。
但这和北条夏树没关系,他看不懂,也不关心,他只要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在她们问起时,给出几句似是而非、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废话意见……成功混过了一下午。
临离开时,又是一出小变故。
鹰司纯子说:“还要去约会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此言一出,鹰司真由挽住他的胳膊,笑吟吟地说“只是去北条先生那里吃晚饭,要一起吗?”,鹰司纯子立刻露出略带揶揄的微笑,目送他们离去。
大小姐上了他的车,北条夏树不得不接下这突如其来的剧本,同时飞快思考对策。
等开出去一段距离,他绅士地询问对方:“要送你去哪里呢?一起吃个便饭?”
“好啊,如果北条先生有时间。”鹰司真由答应下来。
北条夏树只好让助理订位置。
高级餐厅都会给贵客预留座位,这时报Port Maifa首领的大名总是无往不利,很快选定了一家位于三十二层的旋转餐厅。
进了门,他把西服外套脱下,侍应生接过,妥帖地套好防尘袋、挂进衣柜。
定座用的是太宰治的名字,主厨不敢怠慢,迎上前来,为他们介绍今日的餐品。
“我们今天一共准备了十道主菜,如果您有忌口的情况,请告知我,方便我们做出调整。主食是原切和牛……”
菜名长且拗口,北条夏树听得昏昏欲睡,漫不经心地应着。他隐约感觉有人在偷窥他,四周扫了几圈,原来是错觉。
“怎么了?”鹰司真由问。
北条夏树信手找了个借口:“这里装修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有点在意。”
窗外夜色半垂,接连亮起的大楼灯光,逐渐撑起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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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2米外。
黑泽阵匍匐在天台,狙击枪的瞄准镜里,框着黑发青年白皙精致的侧脸。
言笑晏晏。
放松自然。
……全是对着另一个人。
而这段时间,他在他面前却总是沉默,像有一道无声无形的墙横亘着。他不妥协,不退步,不愿接受。
直到前几天那个吻,他终于被动流露出面具之下的情绪。
他清楚北条夏树在亲密关系上钟爱逃避,于是后退一步,特意为他让出空间,也给够了充分的时间,是留给他冷静考虑自省——然后,就撞见他泰然自若地和那个女人约会。
而他正旁观着这一切。
黑泽阵认真而专注地盯了许久,一言不发,神情淡漠。
他是天生的杀手,更是顶级的狙击手,同一瞄准姿势保持七八个小时纹丝不动,只为等待一个最佳的机会。他的冷峻与生俱来,总叫人觉得,哪怕天空突然坠落,也不会动摇他分毫。
只有他自己知道,暴烈的妒火像是凶猛的蛇毒,随着狙击镜头的轻微转移,一同锁定到对面的女人身上。
每一种选择都需支付代价,眼下不该冲动,不是最好的时机,贸然动手只会给他和北条夏树带来麻烦……他权衡利弊,对此一清二楚,然而那个念头还是嚣张地盘亘在脑海,一次次地自问——
——不如杀了她吧?
真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