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信女》向罔镜

4、第 4 章

　　录制分为两场，上半场的香蕉卫视主打传统电视台稳重端庄，主要围绕导演和编剧的访谈。最后则是范歆同女主女二一道挥着扇子，抱着琵琶的旗袍走秀，共唱一曲《韶光叹》。

　　可走了几遍，总导演依旧不满意效果，觉得太单薄，不够热闹。想了想，举起对讲机指挥，“男演员呢？快些，小鲜肉们也一起上呀！”

　　节目就这样在台上重排，幸而大家都为了《夜蝴蝶》特意训练过舞蹈，花架子都还在。只是原本还显得宽敞的舞台，又加上两个人和道具，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范歆的眼风扫过摄像机的位置，还有台下星辰大海一样闪烁的灯牌。几乎是下意识地，脚步一错，身子跟着轻摆，她整个人非常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
　　在场应该没有人发现，工作人员也只是把关注点放在主演四人的群舞身上。
　　即使如此，她依旧把舞步跳得很认真。范歆早就想通了，这和出不出风头没关系，既然是自己接下的工作，那就要在能力范围内把它做好。

　　只不过，当迟山南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拉起自己走向舞台中央的时候，范歆依旧有些讶异。“这是在干嘛？”

　　好在她反应速度很快，不着痕迹地抓住了抓住女主角的手，后者恰好牵着男主，而男主也眼疾手快地牵起女二，五个人齐刷刷地走到舞台中间，各自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得体的笑容，随后天衣无缝地完成了最终的谢幕。

　　距离下一场海豹视频晚会还有些时间，可后台里大家忙着补妆换装，熟悉流程的、以及趁机休息的，反而说话很少。

　　范歆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焖烧杯，知道里头搁着的是小玉一早开始捣鼓的银耳桃胶。

　　矮胖的粉红色小罐子，还贴着她喜欢的唐老鸭黛西贴纸，还没打开，可光凭想象就能感受到软糯香甜的滋味。可就在另一边，却有更小的罐子放着。范歆觉得，这奶茶看着怎么怯生生的。

　　她忍不住轻轻皱眉，然后抱着手臂和一高一低的小胖子对视良久，最终伸出手去，狠狠地拉开拉环。

　　纯纯的工业化味道冲入口腔，然后喉咙感受到黏糊糊的感觉，范歆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动得很激烈。就是因为方才的那一瞬吧，可她却有些搞不清。自己是因为久违地站到了舞台焦点的缘故，还是因为迟山南的行为。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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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豹视频背靠互联网大厂，线上播放的晚会显然更符合当下的审美趣味。

　　环节设置上，和明年将要播出的综艺都有关联互动，分组对抗的快问快答，亲自披挂上阵的进行吐槽，编剧进行百变大咖秀……最终的高潮是抽盲盒表演。
　　主创随机抽签，然后按照角色进行即兴演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迟山南抽到了叶紫的角色，他甚至非常激动地对着特写镜头展示，表示：”你们知道吗，范老师的表演特别特别好！我好开心啊，居然自己能演上。”恰好轮空的范歆突然有点可怜李明佳——熊孩子不好带~~

　　女主也抽到了男一的戏份，穿着制服，第一个登场的样子既青春又飒爽。而男主和迟山南的女装大佬形象则经过了刻意的夸张，甫一登场，无需表演就已经很有舞台效果。

　　虽然一开始大家都努力认真，可最终还是以载歌载舞的闹剧收场，欢乐祥和且逗趣的气氛既能烘托节日，也巧妙地将那些可能引起争议的台词、演技问题掩盖起来。

　　至少在此刻，大家都忘却了烦恼，笑得很开心。这样就足够了。

　　和小玉在地下车库等车来的时候，迟山南独自跑了过来。
　　范歆挺想做出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但很可惜，或许是剧中演过太多次，现实里的她做不出来。既然看到了人，那她就顺势招招手。

　　走近了才发现，两人穿的卫衣居然是同款。杂灰色的底子上，左胸是设计师手绘的小星星图案。只不过同样的过肩款式，迟山南穿着显高大，范歆则被包裹得更为娇小。

　　范歆选择性地忽略这一点。本来嘛，明星穿同款，实际意义和穿制服不大。
　　车快来了，她反手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小玉拖了出来，“我这个大妞妞，可喜欢你了。之前就嚷嚷着要和你合影，正好，有机会。“又补充，“行不行？”

　　“那个……”
　　“什么？”车来了，范歆上车前，依旧回头看了迟山南。哪怕是期期艾艾的样子，他依旧是赏心悦目。

　　迟山南举起手机晃了晃，“我们加微信吧，以后就方便一点什么的……”
　　范歆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掌握了眼前这个笨蛋帅哥的小特点，他不太擅长为自己的诉求找一个借口，换而言之，他并不擅长伪装自己。怪不得戏那么烂。

　　“下次吧。”
　　“啊？”轮到这个弟弟不明所以。
　　“这样，如果我们下次还有机会合作。就交换微信。”范歆冲他招招手，又突然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盒草莓牛奶，塞进犹自凌乱的迟山南手里。
　　“哦对了，谢谢你的奶茶。”虽然并不是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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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连剧组都没有想到，在传统电视行业逐渐式微的当下，《夜蝴蝶》自开播后，口碑和收视率居然一路看涨，成为了真正的爆款。

　　诚然，制作团队自策划项目起，就是冲着精品剧去的，选角和宣发方面也尽可能地照顾到了各方面受众的感受，吹演技吹剧情的通稿也写了一堆。
　　可主创心里都明白，哪怕做了那么多，如果观众不买账的话，就算“红”了，至多只能算是虚火上升。甭管播的时候话题度多高，冲了几次热榜，基本剧完人走茶凉。

　　也这也不能怪大众，毕竟现在能够用作消遣的太多了。可若是成为现象级爆款那就不同了。不仅会有人追剧情，更会有人喜欢角色。乃至于做衍生、网络玩梗……基本上承包了播放期间的平台热点。而且首轮播完以后，二轮播放甚至是后面的重播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收益。

　　剧情播到中段的时候，范歆作为女三，也又被拉回去拍了好几条植入广告。海豹视频的项目负责还特地来招呼，让她准备好后续的庆功宴。

　　这还不算，范歆甚至收到了《丽人》杂志封面的邀请。据说对家《CRUSH》先下手为强，约了男女主演拍双人封。可惜女二咖位不够，而且早早地就拍了别家封面和内页。

　　所以《丽人》的主编陆雯雯干脆一咬牙，拍了板：“论实绩，范歆不是还实打实地拿过金稻穗最佳女配和新人吗？怎么配不上一个双人封了？迟山南那边我去联系，你们尽管放手去做！”

　　连邹慧都暂时放下了正捧在掌心供养的新人，赶到拍摄现场盯着。趁着迟山南没到，邹慧嘀嘀咕咕同范歆咬耳朵。

　　“我可是听说了。《夜蝴蝶》火了以后，男女争番位什么的，你可以千万别掺和进去。迟山南就不错！你看你们都合作愉快好几次，他现在红呢，争取合作一波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范歆本能地就抗拒，“那也要人家肯。”
　　“怎么就不愿意呢，李明佳不是没拒绝吗？”邹慧怕范歆又要往后缩，“她那么个爱吃独食的人，要是不愿意，就凭陆雯雯是要不到人来的。”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迟山南自己愿意的意思。范歆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很难说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陆雯雯和李明佳私下交情不差，也挺喜欢的迟山南的。
　　她做主编时日不短，当得起一句“阅人无数”，还劝李明佳，“我觉得迟山南挺好的，和以前学校里那些学习不是顶顶尖，但是特别听话的孩子一样。别的你可以慢慢教，心性倒不容易掰。至少不会给你背上来一刀。”

　　是而对于这次拍摄，她也下了真功夫。不仅邀请知名摄影师掌镜，拍摄地点也在千挑万选后确定为河滨大厦。重新修缮过的百年公寓楼充满了浪漫的装饰主义风格，很符合前世今生的主题。

　　范歆先换上了据说动用私人关系才从借出的古董旗袍。金米色的衬裙外是浅秋香色的薄纱外裙，穿上身后显得人高挑又妩媚。她站在旋转楼梯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身着最新一季Chineo高定的迟山南，脸上的表情甜蜜而又怀念，眼中却带着少许凄厉和忧伤，仿佛一缕从上世纪飘零至今的香魂，和当下迟山南的无辜天真碰撞出充满故事的氛围感。

　　一旦两人角色互换，身着Vintage的范歆又化身为气质独特的都市摩登女郎，拿着一张来路不明的旧照片，探寻城市旧日的风花雪月。夕阳为两人镀上一层金粉，平添浪漫旖旎的气氛。镜头变得无比深邃，仿佛是在时光中烙下的一个洞，身处不同时空的人只需一个转身，就能看到老实电梯的闸门铁栅栏后面，那个凝望自己的，旧时光里的人……

　　拍摄一直持续到深夜，在接近十个小时的时间里，范歆并没有和迟山南有过多的交流。但陆雯雯在一旁看着，却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似乎暗流涌动，暗藏玄机。

　　该怎么形容好呢？简单来说就是没什么缝隙可以让人插进去一脚，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某种默契。

　　这可能就是迟山南对于范歆的关注有些超乎想象，他似乎会猜测后者的行为，并且竭力去配合她的要求，哪怕她并没有说出口，但整个人的精神焕发的工作状态瞒不过明眼人。

　　陆雯雯有些犹豫要不要给李明佳提个醒，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中反而久违地升腾起一种怜爱的感觉。就让小秘密留着吧，毕竟，撇开人设，如今圈子里的老实帅哥太濒危了！

　　她开始期待杂志销量，还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