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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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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玉连连点头,夸聂挺养猪有一套,她这一趟,真是来对了,世事皆学问,养猪也有大学问,将聂挺的情绪价值拉满。
乐得聂挺一直夸夸其谈,嘴就没合拢过。
将猪圈走了一圈,所有的猪都给看了一遭,聂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他常年在养殖场里打转,已经习惯了养殖场的味道,谢颜玉一年轻姑娘,又不常来养殖场,这味道对她来说,应该难以忍受吧。
他每天都洗澡,他媳妇儿还经常抱怨他身上臭,要他离远一些呢。
他望向谢颜玉,见她面色平静,眼底并无不耐,当下对她感官更好。
昭华这个媳妇,娶得好啊。
他带着她往外走,嘴上歉然道:“瞧我,一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忘乎所以,这儿味道不好闻吧,哈哈,难为你了。”
养殖场处处弥漫着化不开的臭味,到了外边,有风吹着,味道没猪圈里重,但依旧难闻,谢颜玉对聂挺,肃然起敬。
常年臭味冲击,依旧爱好这一行,这敬业态度,让人钦佩。
“味道是不好闻,但肉好吃就行了,对不对,聂叔?”谢颜玉说了句俏皮话。
聂挺当即哈哈直笑,“你说得不错,肉好吃就行了。”
没有这些臭味,哪来得百姓食肉无忧呢?
能看透这点,这小谢就错不到哪里去。
哎,怎么娶了小谢的,不是他儿子呢,便宜昭华了。
“聂叔,如果说之前我还有疑虑,经过您的讲解,我再没有了。”谢颜玉夸道,“有您的调..教.,只要咱们公社派过来的养猪技术员不是蠢笨如猪,怎么也不会使咱们公社的投入打水漂。”
聂挺享受谢颜玉的追捧,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
他笑着应,“只要她肯好好学,保管不藏私。”
“有您这句话,那我必得好生叮嘱她,多学多问多干事,将您的看家本领都给学会才好呢。”
谢颜玉这话不是客套,而是真这么打算。
只要学不死,就给她死里学,将技术全都学到手,聂场长养猪,还真有一套。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谢颜玉才告辞离去。
前往邹家之前,她先回租房洗个澡。
至于路上碰到的那些掩鼻的人,谢颜玉目不斜视,心头默默道歉。
她也不想成为臭味攻击的武器,但这不是没办法么?
洗过澡,碰到回家的周昭华,谢颜玉意外与惊喜,“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周昭华从师父那得知谢颜玉在县城,第一时间就赶回家,瞧见熟悉的面容,整个心安定了下来。
“快去洗澡吧,”谢颜玉让了让,“炉子上有热水,洗快点,咱们晚上去师娘家吃饭。”
“好。”周昭华上前,一双眼没离开过谢颜玉的脸,擦身而过时,他手抬了抬,又落了下去,克制地握了握她的指尖,进了屋。
他几天不曾梳洗,身上脏,还是不抱她了。
他没问晚上为什么去师娘家吃饭,这事他已经从师父那听说了。
洗了个战斗澡,又将身上衣服随意搓洗一番,他走到院子里晾挂,晾衣绳上,谢颜玉的衣服湿漉漉的挂在上边,和他的衣服并列在一起,亲密又不可分。
如他与她。
“望着衣服傻笑什么,忙完了就走,晚上我下厨,你给我打下手。”谢颜玉起身,反手关门,往院子外边走去。
周昭华跟上,道:“师娘不会同意的吧?”
邹婶讲究来者是客,客人只须坐在客厅吃和玩,不用帮主人家干活。
要是客人帮主人家干活,是这个主人家待客不周。
“师娘会同意的。”
谢颜玉将自己去了养殖场,又提议自己晚上下厨答表谢意一事讲了讲。
听完前因后果,周昭华没言语了。
如果是这样,师娘确实是会同意。
“那就不好师娘出食材了,咱们去附近老乡家买只鸡,又去屠夫那买些肉。”
“买鸡,来得及吗?”谢颜玉望了望天色。
她原本打算买些排骨。
“来得及。”周昭华道,“不远。”
周昭华最近不再倒卖东西,但之前攒下的人脉都在,说是附近老乡,其实也是个熟人,以前周昭华从其他地方倒腾些东西回来,再由旁人出手——周昭华谨慎,办事隔一道手。
这个老乡,就是其中一个。
他家就在附近,骑自行车十来分钟。
哦,自行车也是找他一个朋友借的。
谢颜玉稍微问一问,方知周昭华朋友满天下,深交的不算多,泛泛之交到处都是。
原来她最大的人脉,就在身边。
谢颜玉原本还想着借助巷子人家搭上百货商店那边的关系,没想到周昭华一个,就顶巷子百来个。
他一个还算深交的朋友的妻子,就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
“周昭华,深藏不露啊你。”谢颜玉对周昭华刮目相看。
难道,他就是上天在这个年代给她的金手指?
周昭华声音沉稳,并没什么骄傲的心思,极为寻常地回,“我跑长途,要经过不少地方,天南地北的跑,好带其他地方的东西回来。”
“想要异地东西的,都会找关系与我搭上关系,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是朋友了。”
周昭华确实没觉得骄傲,这些是基于他长途司机身份上得来的人脉,换个人,也能有这些人脉。
这并非他自己的本事。
认识,见一面,还可以,想让人办事,就难说了。
“能认识,见上一面就够了。”谢颜玉开口。
她也没想着凭借这点关系,就能让人办事,又不是龙傲天,傲天一出,众首拜服,能不能让对方办事,就得看她本事。
她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况且,求人办事,哪有让人求上门来好呢?
谢颜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荐求人。
老乡给的鸡,是杀好的鸡,他倒腾货物,自然不只倒腾周昭华这边,他手里这只鸡,本来是给另一名客户准备,见周昭华要,就先给了他这边。
布袋子装着杀好的鸡挂在车把上,周昭华载着谢颜玉又往县城走,到了屠夫处,拿了几根光秃秃没什么肉的排骨,和半斤肉,两人前往运输队家属院。
晚上邹婶果然一开始不愿意谢颜玉插手厨房之事,待谢颜玉说明情况后,便不再反对,帮忙打下手。
谢颜玉做菜习惯先将菜备好,再正式做菜,有了周昭华和邹婶的帮忙,谢颜玉花费的时间大大缩短,等聂场长携妻子过来时,谢颜玉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
一道红烧鸡块,一道土豆焖排骨,一道胡萝卜炒肉,以及白菜汤。
虽然菜不多,但份量足足的,七个人吃足够了。
谢颜玉和聂场长已经提前说好,又有聂场长和邹叔的关系在,这顿饭吃得轻松又和谐,聂场长对着邹叔邹婶将谢颜玉夫妻夸了又夸,谢颜玉也回捧了回去,吃到最后,宾主尽欢,送走醉醺醺的聂挺,谢颜玉和周昭华帮邹婶处理后续清洁工作,之后夫妻俩也跟着告辞。
将近九点,筒子楼里大部分人家已经开始准备睡觉,谢颜玉夫妻走在楼道上,楼道静悄悄的。
也是由此,忽然凳子重摔在地,人倒在地上的闷哼声,小女孩尖锐的哭泣声,妇人的“老二,声音小点”的怒声,男子闷闷地“知道了”声,显得格外清晰。
谢颜玉脚步顿住。
邹婶眉头皱起。
小何又在打媳妇,这都多少次了。
邹婶梆梆梆地敲门,愤怒道:“都什么时间了,吵什么吵?小姑娘在哭,你们也不管一管,大家都要睡觉啊!”
“知道了,邹婶。”男人扬起声音应道,片刻,小姑娘哭声小了些。
邹婶撇撇嘴。
别人家的家事,再怎么看不惯,也管不了太多。
谢颜玉眸光微暗。
次日,谢颜玉买些面粉做了麻花,过来送些给邹婶。
因为是自己做的,邹婶不好推辞,只暗暗感慨,周家夫妻都是知恩懂礼的。
在邹婶家坐了片刻,谢颜玉就起身告辞,出了门,经过邹婶隔壁时,她视线往里探了探,对上一双没多少生气的眸子。
谢颜玉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那妇人走过来,问,“你找谁?”
“找你。”谢颜玉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视线在妇人身上打量。
妇人约莫二十七八,白净秀气,温婉娴静,外表很能亲和,她对上谢颜玉的视线,眼底闪过意外,也有些无措,“我,我不认识你。”
她低头,眼底闪过悲哀。
是她男人外边的女人找上门,要她挪位了?
这么多年,她只生了女儿,男人和婆家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不满,男人最近对她越来越不耐烦,对这种情况,她其实有所猜测的。
只是,如果何家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她眼底闪过茫然。
她家是农村的,当初她男人看中她的容貌,又加上农村彩礼少,将她娶了回来,现在将她送回去,她不能再生,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整天干农活,伺候继子继女,临到老了,只能求继子看在她拉扯他长大的份上,给她一碗饭吃?
妇女不由得害怕。
“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你。”谢颜玉声音温和。
妇人茫然抬眼,“啊?”
谢颜玉拉着妇人的手,轻声道:“隔壁邹婶是我亲戚,邹婶助我良多,我想买些吃食感谢她,但我对附近不熟,你能不能带我去附近转转,帮我这个忙?”
妇人为难。
婆母要她将家里的地面用抹布擦干净,她还没开始擦呢。
“好姐姐,帮帮我吧。”谢颜玉软着声音,摇晃着妇人的手臂,一双清亮的眸子盛满哀求,被她那张清丽乖巧的脸这般看着,妇人迷迷糊糊软了心肠,答应了下来。
下了楼,被冷风一吹,妇人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怕她婆婆回家骂她,怕她婆婆告状,她男人对她拳打脚踢。
可是谢颜玉灿烂笑着,嘴上满是感谢的话语,一字一句亲昵又热情,让妇人说不出反悔地话,只能带着她往百货商店方向走。
妇人嘴笨舌拙,没多少与外人打交道的经验,谢颜玉没费多少心神,就从她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