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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枉凝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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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彭莱做了一个梦,是关于秦深的。
梦中,她和秦深云..雨了。
那是一场旖旎的春.梦,让人流恋沉溺。
醒来的时候才是半夜。
彭莱满头大汗,细细回味着,竟有些贪恋梦境的过程。
她推开虚掩的窗户,月光已经往西边下沉,但月华依然,照得山间古寺一片清明。
她伏在窗台,双手交叠着托着下巴,目光悠然地望着深夜的山寺丛林。
眼睛望着月色中的山野,但脑海中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回顾重温那场春梦。
沉浸在夜色里的山风灌入窗来,扑在彭莱脸上,凉浸浸的,有一丝雾气的潮湿。
彭莱哆嗦了一下,有了些许的清醒。
清醒过来,她陡然心底生起一股空虚寂寞的情绪。
她忽地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一首诗。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她喟叹,真真是“寂寞空庭春欲晚”呀!
………
义工的第二天,工作内容依然很轻松。彭莱干完手头上的活就到处去找秦深。
今天她没有和秦深分配到一块。
她来到后门的荷花池边,秦深在荷花池前的空地打扫落叶,旁边的稻草亭里有个和尚在焚着檀香弹古琴。
香炉里青烟袅袅,檀香深沉醇厚,微香馥郁,琴声清如溅玉,颤若龙吟。
山间不时传来鸟禽飞兽啼啭的声音,溪流泉眼潺潺流淌的水声,以及风摇曳树影和竹林的沙沙声。
这些自然的声音与悠远的琴声混在一起,让这方天地显得更加恬淡宁静,清幽高雅。
彭莱没听出是什么曲子,只觉很好听。
秦深扫着地,忽然看到有个人站在面前,他抬头看过去,见彭莱笑吟吟地和他。
秦深绕过她继续扫地。
彭莱跟在他身后:“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他不假思索。
“那你会弹吗?“
“不会。”
彭莱好笑:“我以为你会呢,毕竟你一直在创造惊喜给我。”
“……”
“好吧,今天我创造个惊喜给你。”
秦深轻挑眉毛,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期待着。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期待感从何而来。
彭莱拍了拍秦深的肩膀:“看我的。”
只见彭莱乐呵呵地走到稻草亭下,和弹琴的和尚说了几句,然后和尚就把琴让给彭莱弹。
彭莱先抚摸着琴弦,再轻挑拨弄了几下。
她小学时学过几年古琴,后来中学后就没再系统地去学,只是闲暇无聊会弹几下,现在工作了就再没碰过。
而今再次触摸古琴,多少有些生疏。
彭莱冲秦深大喊:“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秦深愣了愣,有些无措。
彭莱笑吟吟地看他,等着他回答。
“随便。”
彭莱就知道他不会配合自己,也没有不开心,收回目光准备弹自己想要弹的曲子。
她要弹的是《枉凝眉》
那些古琴名曲,比如《高山流水》《阳关三叠》《梅花三弄》她都不太会,唯一还熟稔的曲子便是这曲《枉凝眉》。
幼时读《红楼梦》,最喜爱的莫过这首《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指间挑弹抚拨间,琴声低婉,曲调哀情。
本来扫地的秦深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弹琴的彭莱。
香炉檀香冉冉,轻烟萦绕在她身上,如梦似幻。
她发丝松散,有风吹过,几根飘逸的发丝飘扬有眉眼间,她的头上插着挽头发的筷子,却像极了有质感的木簪子。
肉眼所见,皆是美景。
山美,水美,人亦美!
一曲弹罢,旁侧静坐听曲的和尚连声称颂。
彭莱得意得春风满面,冲不远处站着的秦深挑眉,随即粲然一笑。
那一笑,灿若玫瑰,嫣然而浓烈,仿佛天地间的山水石林皆失了颜色。
怦然间,心跳失去了节奏。
秦深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微抿起,心中抑制着燃起的火花。
………
在觉妙寺的第三天,秦深被安排去了旧佛堂去绘制壁画,而彭莱被安排去禅堂打扫卫生。
这天是近来少有的晴天,山雾被阳光驱散,一派晴好。
晌午时分,阳光热辣地炙烤,虽说山中绿树成荫,但暑气难却。
到了下午,暑热最盛,毒日头像带一团火球,站在日头下,眼前都能看到热浪。
彭莱洒扫完庭院立马到后院的水池打水洗脸消暑。
山泉里的水总是清冽微凉,淋在身上沁人舒服。
没事做的彭莱坐到菩提树下的水池边,脱了脚放到水里泡脚,冰冰凉凉,如盖的菩提树枝繁叶茂,遮拦到毒辣的日头。
树荫下凉快,水里更是清凉。
泡上好一会儿,彭莱不由挑眉看向旧佛堂的方向。
葳蕤的绿树遮住视线,透过枝叶缝隙才能看到旧佛堂的一丝影子。
秦深现在正在旧佛堂里绘制壁画,里头虽然前后对流通风,但这样沉闷的天气没有一丝风,就算有也是燥热的,秦深在里头估计热得不成样子。
彭莱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穿鞋跑回宿舍去拿了一把大蒲扇,然后往旧佛堂跑去了。
她跑进旧佛堂时,秦深循声回头,两个目光蓦然撞到一起。
秦深站在梯子上,手中拿着画笔,身上的衣服都沾着不少颜料。
彭莱摇着大蒲扇走过去:“你热吗?我来给你扇凉来了。”
秦深回过身去,继续墙上的画:“不用,我不热。”
彭莱瘪着小嘴,有些失落:“那好吧,我自己扇。”
说着,她坐在一边,边摇着扇子边看秦深画画。
这是彭莱第一次看秦深画画。
他眉眼凝神于墙中,嘴唇微抿,下巴线条微绷着,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
彭莱像是观赏风景一样盯着秦深看,眼神要沉醉其中了。
周遭无声静谧,唯有偶尔几声的鸟啼虫鸣声。
外头阳光热烈,白晃晃的日头照得满山都是暑气,几缕阳光从佛堂一角斜斜照进来,像一道聚光灯打下来,空气中的微尘在光线中跳动飘浮。
炎热的午后,佛堂里面的人心渐渐沉静下来,已然不觉有热气缠身。
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她看着他,他于墙上绘着千手观音法像。
怡然自得,岁月静好,说的就是现在这样子吧。
…………
结束了一天的画画,秦深回到宿舍就洗澡。
洗完澡出来就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见是彭莱,他还没开口,彭莱就说:“吃饭了。”
”哦。”秦深应了声。
彭莱在门口等他,秦深发现她挽头发的筷子有些松,长发也松松地挽着,仿佛随时都会散落下来。
在去斋堂的路上,秦深走在彭莱身后,不自觉盯着彭莱的头发,果不其然,还没走几步就见筷子掉了下来,头发一下子披散下来。
及腰长发落下,青丝如瀑。
彭莱回头去找筷子,秦深已经先她一步弯腰捡起来了。
彭莱将额头散落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到耳后,笑着接过筷子。
秦深在彭莱接过时顿了顿,说:“别用筷子了。”
彭莱愣怔,诧异地看他。
这时,秦深伸手进口袋摸出一支木簪子。
簪子是桃木做成的,有筷子左右长度,通体打磨得光滑,簪子雕琢了玫瑰祥云的样式。整体看下来做工简易,不算粗糙但也不精致。
彭莱看到簪子那一瞬,眼睛不禁水亮水亮起来,像一泓清辉的月光。
她勾唇笑起来,轻飘飘抬手拿起簪子在手中端详把玩,眼神却一瞬不移地流转在秦深身上。
“这是你做的?”
秦深没看她,只是嗯了声。
彭莱笑得更深,走近了一步:“为我做的?”
秦深神色莫名紧张起来,眼神有些闪烁。
彭莱再近一步,秦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为我做的就为我做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为什么不承认?”彭莱拿簪子戳了戳秦深结实的胸口,瞳孔微沉,眼神光晦暗不明。
秦深只觉喉咙干涩,声音有些哑:“我无聊做的。”
彭莱做出惊讶的表情,哦了声,目光上抬:“是么?”
秦深知道她不信,没想解释那边多,想绕过彭莱直接去斋堂。却不承想彭莱推搡了一下秦深,秦深被推到旁边的菩提树下,后背接到树干了,树上枝叶簌簌摇晃作响。
彭莱步步紧逼,秦深无路可退。
“你今天不说清楚就不能走。”彭莱把玩着簪子,不依不饶地盯着秦深,嘴角噙着蔫坏的笑。
秦深下垂眼眸,与彭莱的目光赤.裸.裸地相撞起来,视线交缠,气息混杂,有男人洗完澡后身上清新干净的皂香,也有女人身上古朴幽远的东方木质调香水味。
饱满鲜艳的嘴唇格外水润有光泽,双唇翕动,声音娇媚:“说嘛,我就只是想听你亲口说。”
秦深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潮热的气息喷在彭莱的脸上,酥酥痒痒的。
“是。”秦深说。
彭莱挑眉勾唇,语气蛊惑:“是什么?”
“就是为你做的,这样你就不用拿筷子弄头发了。”秦深如实说了出去。
在他发现彭莱一直用筷子挽头发开始就是想着要找一块好的木头做一五簪子出来给她。
每天的午休时间他都在房间去做这支玫瑰木簪。
终于听到秦深承认了,彭莱笑出声,奸计得逞地笑着:“既然是为我做的,那我就不好拒绝了?”
说着,彭莱再次端详着手里的玫瑰木簪,说:“帮我挽头发。”
秦深一愣,有些懵:“我不会。”
“没事。”彭莱将簪子递给秦深,示意秦深帮自己挽头发。
秦深没接:“这里不合适。”
彭莱用疑问口吻哦了声,环顾了四周,周围深人,只有被夕阳浸透的庭院。
“这是寺庙,不合适。”秦深又说。
彭莱耸耸肩:“也是。“
彭莱收回递簪子的手,顺势就拢起头发,三两下缠绕就将玫瑰木簪绞进浓密的黑发里固定住头发。
彭莱是随手挽的头发,两鬓还有有一些碎散的发丝以及一些没够上的头发。她并不在意,只是简单把松散的碎发捋到两耳边收到耳朵后。
挽头发这一套动作娴熟流畅,秦深并不是第一看她挽头发,但却每一次都忍不住去看。
秦深发现自己喜欢观察她不经意的瞬间。
吃饭时,女大学生发现彭莱头发上插着一支玫瑰木簪子,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买的簪子呀,你之前不是一直用的筷子吗?”
彭莱看了眼一旁沉默吃饭的秦深,笑说:“这可不是钱能买到的。”
女大学生很聪明,瞥了眼秦深,说:“他给你做的?”
彭莱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傻傻在笑。
女大学生说:“我看你俩一天到晚腻在一起,你们是情侣吧?”
彭莱笑得更深,秦深沉沉地声音否认,他说:“不是。”
女大学生有一丝诧异。
“我们不是情侣,就是朋友,普通朋友。”秦深补充道。
女大学生讪笑:“其实你不用刻意强调普通朋友的。”
彭莱蔫坏:“你别诉穿他嘛。”
秦深瞪向彭莱,脸色黑黑的。
彭莱闭了嘴,却满眼是洋洋得意。
这个男人恼羞成怒的样子也好迷人,简单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