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上海的第十年》鲸鲸有为

129、番外

　　张远可以不跪，她觉得她不行。

　　小时候，每到清明、端午、七月半，她陪着妈妈出去烧纸钱。妈妈会在地上画个圈，一边烧纸一边念念有词。

　　“爸、妈，过节了，多给你们烧点纸，在下面多买些好吃的，不要省......”

　　“姥姥、姥爷，这是丹丹，你们走得早，没见过她，你们看看她，在天上要保佑她......”

　　那些念念有词，寄托着所有对亲人的思念，对子女后代的关爱，她听了一年又一年，磕头也磕了一年又一年。

　　韩丹林就这么闭着眼跪着，在烈日的暴晒下，鼻尖都沁出了细腻的汗珠。张远站在她身后，给她挡着灼热的阳光。

　　她不好意思像她妈妈一样念念有词，只能把想说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阿姨，我是韩丹林。你没见过我，现在看看我吧。我和张远要结婚了，我很爱他，会对他很好，不会再欺负他，请您放心。”

　　“张叔叔，我对不起你”，这句默念的回声刚在脑海里浮现，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如果对活着的人，尚能说句“抱歉”，那对于已经死了的人，要怎样去弥补呢？

　　她可以用余生来弥补她和张远的过去十年，却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弥补眼前早已化成了一捧骨灰，躺在这一方墓地里的那个憨厚老者。他到死前都没能放心。

　　韩丹林在心里默念：“张叔叔，请原谅我的自私、骄傲、任性，原谅我曾经那么恶劣地伤害过您和张远的感情。

　　对您的伤害，我不知道能怎样弥补，只能请您底下有知原谅我。但对张远，我会一直陪着他走到最后，请您放心。”

　　她睁开眼，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注视着墓碑上那个憨厚笑着的男人的照片，默念了最后一句。

　　末了她出声重复道：“请您保佑他......”

　　话音刚落，暴烈的日头躲到厚厚的云层后面，洒下斑驳的光影。风吹拂过墓地，一排排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远抬眼去看天空，疑惑道：“怎么感觉要下雨？”

　　他伸手去扶韩丹林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走吧。”

　　张远是个无神论者，对韩丹林继承了老年人的那套神神鬼鬼的信念，深不以为然，但也被提前教育过“不要乱说话”。

　　于是他强忍着发表意见的欲望，直到离开了墓地，才逗她道：“你安排老头老太太保佑谁呢？不会是我吧？”

　　韩丹林翻了个白眼，就听张远继续扯淡：“他俩这几年肯定没少发力，给我保佑得顺风顺水，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我看就别再给他俩施压了，让老头老太太劳逸结合。是吧？”

　　韩丹林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无语道：“张院长，你多大了？在公司不是挺成熟稳重的？怎么一跟我说话就臭贫？”

　　张远若有所思地咂摸了一会，感慨道：“不知道，喜欢你呗......主要是你不经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