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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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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离开凌寒宇家的时候,唐茵都还有些没回过神。
凌寒宇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坚固的外壳,他把自己藏在那个壳里,唐茵从来没能走进他的心。
她既不知道十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年凌寒宇经历了什么。
站在凌寒宇家楼下的时候,唐茵从没觉得这么累过。
她把这归咎于昨晚喝了酒,她宁愿这么骗自己。
唐茵朝凌寒宇住的方向望了望,她不知道现在凌寒宇是否在上面看着她,而她故意落在他家的口红,凌寒宇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才会联系她。
凌寒宇,主动一次吧,哪怕一次也好,让我再积蓄些勇气。
汕城人素来信奉鬼神之说,唐茵虽在这儿长大,却受教育影响,总还是坚持无神论者。
这会,却也期盼若是真有鬼神,能不能赐她些力量,她仰起头来看着天,夏日的烈阳灼灼照在她脸上,带着些热意,唐茵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
低头的时候,看到了凌寒宇所在的村的牌坊——金水村。
她约了许久没见的谭景辞一起吃晚饭。
“哟,唐大美女,许久未见,又变漂亮了。”谭景辞打趣道。
谭景辞是土生土长的棉城人,对棉城的一切吃喝玩乐得心应手,了然于心,今天吃饭的地也是谭景辞挑的,正宗的棉城鸡煲,在犄角旮旯的一条小巷子里。
“你迟到了五分钟。”唐茵面无表情地说道。
“害,这不是,出来见美女,总要打扮打扮,花了些时间。”谭景辞径直坐了下来。
唐茵已经点好了菜,店里的招牌,他们来这吃过几次,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都熟门熟路了。面前的鸡煲咕咚咕咚已经开始冒起了气泡,鸡香四溢。
唐茵盯着谭景辞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看他随意穿着的T恤和大裤衩,还有那一头看起来两天没洗的鸡窝似的头发,自下而上将他打量了一遍。
实在不知道是多厚的脸皮,才能支撑谭景辞说出自己今天“打扮打扮花了些时间”这样的鬼话。
谭景辞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多久能吃?”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吃的。
“五分钟吧,你来之前刚上,店员说要煮个7-8分钟。”
“行吧,看来还是来早了,”谭景辞放下筷子,不无惋惜地说道。
唐茵坐在他对面,实在是很难想象,谭景辞这样的男生,为什么也会有那么多女性追求者。
“谭景辞,你说,这么多女生追你,你怎么就没有看得上的?”
谭景辞本来还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鸡,他已经看好了一块鸡腿肉,打算等下可以开锅的时候就径直朝着那块鸡胸肉下手。
冷不丁被唐茵这么一问,回过神来,带着几分笑意揶揄道,“茵茵,你是不是终于迷途知返,也想要追求我这样的优质单身男青年了?”
说着还假装感动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今天这顿你请吧!”
谭景辞一秒恢复正经。
“害,说到底还是不喜欢呗,若是真的喜欢,不用她追我,我自然会去追她,若是不喜欢,她怎么追我没感觉还是没感觉呀!”谭景辞摊开双手,无奈地瘪了瘪嘴。
唐茵仔细听着谭景辞的话,“那你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这不就是一种感觉嘛,”谭景辞抓了抓头发,“你这么问,我也不好解释,但是喜欢一个人,心里就是会知道呀,比如说,你跟我,我们俩都快两个月没见了,你要是喜欢我,你会这么久才想来找我吗?”
唐茵仔细消化着谭景辞的话,“也就是说,喜欢一个人,肯定会经常想他,会时时刻刻想要见到他。”
谭景辞嚼着鸡腿肉,这鸡肉质紧实,鸡皮脆弹,鸡肉扎实,一看就是养足了180天只吃谷物蔬菜的走地鸡,沾了酱汁,入口满是鲜甜,谭景辞不禁夸赞了声,“不错!”
这话落在唐茵耳朵里,就成了对她刚刚那番言论的赞同。
她觉得自己总想着去逗趣凌寒宇,她也知道她想两个人的关系可以恢复如初。
她当然知道凌寒宇是她年少时的好友,是她这么多年来每当想起来还是会遗憾怎么会突然就失去了消息的人,是会在午夜梦回时进入她梦乡的人,是她哪怕十四年未见,现在却依然想去靠近去了解的人……
“你曾经在梦里梦到过什么女孩子吗?那些追你的女孩子也好,你喜欢的女孩子也好?有过吗?”她想起昨晚夜里凌寒宇出现在了她的梦里,这是不是也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映射?
“嗯,有过吧,”这个问题似乎触动到了谭景辞的记忆,让他想起了一些往昔的事情,“我也不是母胎单身没谈过恋爱,不过是没修成正果罢了。”
谭景辞大约想起了什么单相思的经历,或者是求而不得的往事,或者是走到半路却还是散了的故事,神情间倒是也有了几分悲哀。
唐茵还有些惊讶,谭景辞这样没皮没脸,无忧无虑的人,原来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不说这些啦,聊这些做这些?”谭景辞开了一瓶啤酒,倒了两杯出来,“来,喝一口,祭奠我无疾而终的爱情。”
唐茵都拿起酒杯打算跟谭景辞碰一下了,又想起了凌寒宇说的“女孩子在外喝这么多不安全”的话,悻悻然放下了杯子,“我喝饮料吧,昨晚喝了好几瓶酒,喝断片了,现在胃里还有点难受。”
谭景辞仰头把一杯酒喝光了,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不像你呀,你也会喝断片?我们哪会出来吃饭不是一起喝点小酒?但是你永远都控制得很好,点到为止,喝到了兴头上就坚决不再喝了。”
再联想了刚刚唐茵问他的几个问题,谭景辞感觉自己心里的猜想应该是对的,“唐茵,你不对劲,你有情况。”
唐茵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金黄色的啤酒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啤酒上的一层泡沫随着时光流逝,也渐渐地淡了下去。
她把这杯子里的酒倒进了谭景辞喝空了的酒杯里,那些消失了的泡沫又重新出现了。
唐茵觉得凌寒宇就像杯子里那金黄色的液体,她的勇气就是那追逐着诱人的金黄色液体的泡沫,总是要动起来,才能重获勇气。
“是,我不对劲,”她把倒空了的酒杯放回到自己面前,唐茵明白,她的勇气,不应该靠凌寒宇主动来获得,也不应寄托于鬼神等虚无缥缈之物。
“你好,”唐茵举起了左手,朝着候在走道上的服务员摆了摆手,等到那店员走到了面前,唐茵才道,“加一罐椰汁,谢谢!”
“哟,什么神仙般的人物,能让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唐大小姐动了凡心?”谭景辞朝唐茵碗里夹了块鸡翅,带着几分探究的预期揶揄道。
“他回来了,我又见到他了。”店员拿来了一罐椰汁,这椰汁冻得冰冰凉凉,夏日里摸着很是舒服,唐茵拉开了拉环,把吸管插了进去。
谭景辞嚼了一半的动作停住了,就像时间凝滞了一般。
他当然知道唐茵所说的“他”是谁,好歹同学四年,虽说那会他们关系一般,不过是点头之交,但毕业后反倒成了好友。
见面虽不频繁但总会定期相聚,又是同行,从来也不缺话题,隐隐约约的,也知道唐茵年少时有个好友,却突然失了音讯,再也没见过。
“他呢?对你是什么感情?”谭景辞把嘴里嚼了一半的鸡肉嚼烂了咽了下去。
什么感情?唐茵想不清楚,她总觉得凌寒宇肯定是不讨厌她的,可是喜欢她吗?还是拿她当朋友?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似乎不太愿意我去找他,但是我去了,他又会照顾得谨慎入微。”
“你呢?你喜欢他?”先爱上的人总是痛苦的,谭景辞总以为唐茵有一天会收到另一个人的喜欢,被追着捧着,而不是唐茵主动,毕竟唐茵总给他一种断情绝爱、不染红尘的清寂之感。
“我也不知道,”唐茵还是摇了摇头,“不过我确实总是想着到他,重逢至今快一个月了,我总是忍不住想去找他。”
“他甚至会在我的梦里出现,我想,我应该是喜欢吧!”
唐茵无奈地笑了笑。
“行啦,别笑了,”谭景辞看着她强颜欢笑,心里也不是滋味,“笑得比哭还难看,要是喜欢就去追呗,要是不喜欢,那也要在实践中确认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看,我就从来不阻止那些女孩子追我,要给个机会让她们知道其实她们也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呀!”
唐茵本来还笑得有些无奈,听到谭景辞这不要脸的言论又真的笑开了,“得啦,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不就是享受被女孩子追捧的快乐吗?等什么时候来了个治你的人,看你还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
“那就快点来个能治我的人吧,”谭景辞把杯里的啤酒一口闷了,“我想结束这该死的单身生活了。”
“话说,”唐茵想起了今天找谭景辞的契机,“你上次是不是说你们在做金水村的城市改造访谈?现在什么进度?”
“是呀,”谭景辞摇了摇头,“能有什么进度?跟个铜墙铁壁似的,一村子的人,尽是些老古董,听到报纸,听到媒体,倒像是我们要害他们似的。”
“要是有关键人就好了,带着我们打进去这个村子。”
“我也不知道我认识的算不算关键人,”唐茵看着谭景辞,挠了挠脸不好意思道。
“就是他,他现在租在那个村子里,我瞧着他好像跟那村子的老人家关系还不错,你看,他说热了,房东就会给他加空调,昨天我去找他,村子里一个老人家也对他赞不绝口,还说村子里的老头老太太,各个都想给他说媒……”
谭景辞谈到工作的时候还是可以正经起来的,一下子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他们可以互相帮忙的机会,“你这,腹背受敌呀!敌军的情况还不明朗呢,四周还这么多狼虎视眈眈。”
“听你的描述,感觉他应该在那村子里跟他们关系还不错,要是可以让他出面帮忙引荐,也许有机会。”谭景辞说着有换了个腔调,“当然,我们若是有机会进去,我一定努力做好侦查和巡视工作,帮你探明敌军的情况,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一定及时向组织汇报。”
“好呀,”唐茵拿起椰汁,跟谭景辞的酒杯碰了碰,“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去打个头阵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