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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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睡得很沉，桔梗起身穿好外衣，看到弓箭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
现在这个世道，无论何时都不能保证没有危险。
小猫一直都很听桔梗的话，带它出门也就在桔梗前后左右跑，边跑边打滚，每次桔梗都以为它要摔了可最后还是平安无事。
没走太远，桔梗带着小猫来到了村子外面的山坡上。
这边的视野十分宽阔，今早月色也很不错，走在脚踝深的草丛里，抬眼望去就能居高临下的看到下方的村子。
夜晚的村子漆黑一片，大家都早早睡着了。
除了蝉鸣声外，夜晚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习惯了蝉鸣后沐浴在月光下倒也感觉十分惬意。
桔梗席地而坐，一低头看到小猫一个冲刺，打了好几个滚来到了她面前。
看着小猫晕头转向的样子，桔梗笑了起来。
这些草的长度对于小猫的体型来说还是挺长的，不晕了以后小猫好奇的在桔梗四周钻来钻去，不时永远爪子扒拉出来一些树枝石头。
桔梗静静看了它一会儿，忽然道：“要是能一直这样，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似乎也是很不错的吧……”
可她甚至不能在出门时放下自己的弓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只什么都听不懂的小猫说话，可能陌生人不会去听，她又不能对亲近的人暴露一些脆弱。
小猫从草丛里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桔梗。
一开始桔梗还有些困惑，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小猫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萤火虫。
桔梗伸出手，刚好虚拢住这只萤火虫，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站起身，回头看去又看到了两三只萤火虫。
微风拂过，草丛发出莎莎的声音，也吹动了少女的衣摆和发梢，没有束起的长发在夜空中飞舞，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手心中漏出的微弱光线却在黑暗中照亮了少女秀丽的面容，比起月光那种遍布每一寸却十分朦胧的冷色光线，萤火虫这点微弱却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哪怕是人此刻站在这里，看着少女此时的微笑，用尽数百年的见闻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形容，更何况现在那里只是一只猫。
桔梗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边几乎没看到过很多的萤火虫。”
她松开了手，手中的那只萤火虫飞了出去，朝着另外几只在的方向。
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光，桔梗笑着对小猫道：“看起来它们是一起的，我们也是呢。”
小猫困惑的歪头看了一会儿桔梗，桔梗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它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桔梗停下来后，很快它的目光又被新的东西吸引，就把头扭开又自顾自去玩自己的了。
桔梗看着它的样子，刚起之前自己的怀疑，不由得叹了口气：“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猫啊。”
回到家里后，桔梗又把小猫喊了过来。
“最近这附近都不怎么安全，所以不能放你出去，稍微忍耐两天，你晚上就可以去树林里了，”顿了顿，桔梗还是有些犹豫，“但是你还是幼崽……”
正常这个年纪的猫会这么有活力吗？好像弹跳力也好过头了。
小猫像是听懂了，乖乖坐在那里用脸蹭着桔梗的手，一副乖巧的样子让桔梗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了。
桔梗的视力很好，猫的夜视力也不差。
可是小猫太小了，能看到的东西不多，在它有限的视野里，它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面前声音温柔的，对它笑着的少女。
几天后，有人拜访了这个村子。
来人自称为某座城池的除妖师，听说这附近最近被大妖造访过，所以想要前来询问一些事情。
桔梗接待了他，两个人在屋子里坐下，听到对方的来意后，桔梗描述了那天晚上的所见所闻。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她在没有确认对方的态度前是不会暴露那把刀的存在的。
大妖怪以自身血肉铸造的武器，不止是威胁，也会助长某些人的贪婪。
除妖师与一听说过桔梗的传闻，没有因为桔梗的年纪就小瞧他，听完叙述后，男人闭着眼睛思索了一阵。
“这样的话不能确定月见夜的状况啊，我已经追寻那个家伙许多年了，要是他现在身受重伤，那可是铲除掉他的好时机，”与一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要是妖怪全都可以死光就好了。”
桔梗有些意外：“您一直在和月见夜对抗吗？”
“也不算是，那个家伙每次都来无影去无踪的，我听说时赶过去他都已经消失了，最接近的一次就是我开始决定要杀死他的那次，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时候我还年轻，那双异色眼睛里的冷漠让我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回忆起过去的男人缓缓道，“他完全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大多数妖怪也入不了他的眼，这种过于冷漠又掌握着力量，威胁人类生存的家伙，实在是让人不安。”
在与一的叙述中，穿着蓝衣的大妖满手血腥，他描述着大妖的可怕，却又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对力量的尊崇。
直到与一说完，微微蹙眉的桔梗才道：“统治着东之森的月见夜，据说在千年前曾经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从他成为领袖开始，只有不主动伤害人类的妖怪才能加入他的麾下寻求庇护。”
这片土地不只有人类的领地，但是比起其它那些和月见夜齐名的大妖怪，月见夜的东之森并不显眼，他喜欢争斗，也没有那么多厉害的部下。
与一皱起眉：“那只是一种传闻，巫女你想说明什么？”
桔梗：“上千年的时间，这种传闻数不胜数，您也只见过月见夜一次，我不是在为他开脱什么，只是觉得您能尽早见到他也好，搞清楚他的意图的话……”
“没必要去搞清楚那种无用的东西，非我族类的家伙怎么说都无法相信，不管是他还是其它的伤害人类的妖怪全都除掉就好！”与一忽然提高音量打断桔梗，“就算他真的不会伤害人类，巫女难道觉得他会帮我们去对付其它妖怪他的同类？人类与妖怪开战的话就会让人知道，妖怪终究是妖怪！”
“……”
男人说的话，站在人类生存的角度上似乎什么错都挑不出来。
月见夜又只是没见过确实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秉性的妖怪，桔梗没有再继续尝试说些什么。
与一的实力在当年并没有多么强大，现在比起月见夜也不知道能是什么程度。
不过要说月见夜对这种小村子有什么企图的话，确实有些像是在直接往对方身上扣锅，他是有屠城能力的大妖，这样的小村子，总不见得是想来挑战初露锋芒的巫女。
桔梗问道：“您记得月见夜具体长什么样子吗？”
与一回忆了一会儿，仔细尽可能完整描述了一番：“……那双眼睛就是最醒目的特征了，人类是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睛的，他毕竟本体是猫又……”
说着与一听到动静，往身后看了一眼。
一只通体纯黑，一只眼睛蓝色一只眼睛金色的猫站在屋子门口。
与一睁大了眼睛，看着猫冲屋子里喵了一声。
与一失声道：“这猫怎么那么像——”
正当男人有些激动的拍了拍榻榻米，指着猫准备说什么时，小猫低下头，叼起了刚刚放在脚边有它一半那么大的一条鱼。
这条鱼搞得小猫走起来摇摇晃晃，还挡住了前方视线。
与一眼睁睁看着小猫往前走去，然后“咚”的一声连猫带鱼一起撞在门框上。
看到撞的七荤八素的小猫，与一忽然平静了下去。
桔梗连忙抱起小猫安慰了一下，回头问道：“您刚刚说这猫像什么？”
与一撇着嘴，果断摇头：“没有，不至于，哪怕是装成猫也不至于这么傻。”
月见夜到底是个恐怖的敌人，这么贬低月见夜，不也是在贬低执着了这个妖怪这么多年的自己吗？
与一急切极了，生怕巫女误会了什么。
桔梗：“……”
桔梗看小猫没什么大事，就把它放了下去，小猫叼着鱼摇摇晃晃凑在巫女身边，像是邀功般放下鱼，在那里乖乖趴好。
桔梗顺手摸了摸猫头，小猫很快就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后躺了下去。
男人眯眼，心中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能是！！！
男人很快就告辞了。
小猫最近忙得很，它忙着陪那些小孩子们玩，其实也就是被他们抱着悠来悠去到处跑，然后又要到处去寻找那些让它感兴趣的气味，和小孩子们一起抓到了鱼啊兔子啊之类的又要不辞辛苦的亲自叼回来。
小猫是不会打猎的，但是孩子们很开心看到它小小的一个扯着鱼往回努力拽，还帮它“加油”。
孩子们知道小猫拿回去的肯定是要给桔梗姐姐的，桔梗姐姐总是不肯收他们的东西，小猫拿回去的桔梗姐姐就没办法啦。
今天白天的时候，小猫撞到了头，听孩子们说晕了好一会儿，桔梗怕伤的严重，晚上特意让小猫睡在了她旁边好看着。
小猫明明很亲近桔梗，但是无论什么时候，睡觉它都要自己一只猫在空旷的地方睡，无论是谁接近都不行，但是今天晚上还晕乎乎的小猫似乎没有空去管那么多了。
今天晚上是满月之夜。
夜半时分，村子里异常的安静，只有蝉鸣声格外鲜明。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入屋子里，让屋子里显得不是那么黑暗。
均匀的呼吸声下，黑色的小猫缩成一团躺在那里，以极小的幅度抖动着。
过了几分钟后，黑色的小猫突然睁开眼睛，一蓝一金的双眼放着光，眼神竟然显得格外锐利。
但也只锐利了一瞬间，小猫气势汹汹站起身，在听到呼吸声后顿时浑身僵硬。
妖力伴随着记忆在恢复，达到了所需要的程度后，能够好好思考的智慧也回到了脑海里。
这些天的记忆一同浮现，小猫的尾巴都卷了起来。
可他在那里也不敢僵硬太久，哪怕他尽力掩盖着妖力的复苏，可是巫女那杰出的感知力一定会很快就察觉到此时这里正有一只妖怪。
而且！
这里是女生住的地方他不能在这里！
他本来想立刻就跑掉，却又停下脚步，回过身低下了头。
小猫的胡须轻轻触到了巫女黑发的发梢，仅此而已。
小猫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尽可能轻盈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速度快的在黑夜中甚至留下了残影，幼猫的身体在妖力的驱使下一点点变大，但还没有恢复到能变成人形的程度。
他需要去找到他的佩刀，那刀是他的一部分，他们的妖力可以互补，只要触碰到他应该就能变回人形了，之后回到东之森去，这样他才有信心不被他人看出异样。
这个过程很顺利，周围最近因为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没有什么猛兽了，桔梗又把那些想要捡漏的妖怪也除掉，因此那条路安安静静，成功的让他跑到了刀所在的地方。
小猫出现的时候，与之前不同，那把毫无动静的刀突然开始嗡鸣起来。
刀感受到了主人的呼唤，正在回应主人的妖力。
小猫走到刀身前，将爪子按在刀身上。
按上去的那一刻，刀的嗡鸣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迸发出的，独特的蓝金色光芒。
光芒照亮了远方的黑夜，同时也吸引了有人的注意。
桔梗弓箭在手，站在那里皱眉看着东方的光芒。
是那把刀的方向，会是……刀的主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月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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