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72、残卷

　　虚掩的门扉伴随着沉重的呻吟缓缓移动，露出门后一双深黑可怖的眸，牢牢地盯着顾晴的方向。

　　顾晴离开的步伐越来越快，到了后面甚至开始跑起来，因为她感受到了身后之人跟上来的脚步，那人的脚步也随着她的加速而加快。

　　自己的院子偏远，院中也没有任何可供差遣的下人，就算是呼救也绝不会有人听见，而且按照自己在顾家的地位，就算是真的有人碰巧路过听到了呼救，也不会对顾晴施以援手。

　　顾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辨别身后的脚步声，步伐沉稳，是名男子，呼吸平稳不疾不徐，看来对方实力不俗，志在必得。想到这儿，顾晴脚下发力，由于基础的问题，轻功什么的她学起来确实费劲，能做的只是提高自己跑步的速度。

　　对方显然也看出顾晴逃跑的意图，大步跟上，随后伸出手扯住顾晴，一手捂住她的嘴，大力将她往后拖。顾晴惊恐地瞪大双瞳，惊慌之下透露着一丝冷静，她正在迅速思考对策。她装作重心不稳的样子顺势倒地，趁对方愣神的那一瞬间，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与之对视。

　　从刚刚可以看出，对方实力强劲，跑自然是跑不掉的。

　　“你是什么人！”虽然觉得对方不会老实回答，但她还是要问，主要是为了拖时间以给自己寻找一个逃生的可能性。

　　谁知那人却开始“咯咯咯”地笑，怪渗人的。顾晴这才看清此人，一身黑衣，就像是与这片夜幕融为一体了般，面色苍白，就跟营养不良没什么两样，瞪着一双空洞的眸子注视着顾晴，“顾二小姐~好久不见！”

　　这人声音沙哑，听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也是，夜闯大家小姐闺房的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精神正常的人。

　　“我们之前似乎见过？”顾晴根据疯癫男子的话小心回答。

　　男子围着顾晴转圈打量，实在是摸不清楚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人就是凶手？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凶手不应该直接出现在她面前而是应该一把火烧了她才是。

　　“不不不，二小姐并没有见过我！只是我知道二小姐而已！”

　　这人不仅有点疯疯癫癫的，看上去还有点傻傻的。该不会是个疯癫的残障人员吧？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疯子歪着头笑，笑得诡异，“二小姐是天下闻名的最强杀手！天下谁人不知？只是在下最近得了个消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晴愤愤不平，“所以是什么消息？阁下专程跑一趟不会就是为了卖这么一个关子吧？”

　　疯子伸出食指晃晃，“当然不是~二小姐可知在下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掠影闻风’柳如风？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哈哈哈没想到二小姐竟然还知道江湖中的事！”

　　“你一个江湖人，为什么要牵扯进朝堂？这里是什么地方阁下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顾丞相的府邸，整个华都城的世家贵族都想攀附的地方。”柳如风哈哈大笑，看上去更疯癫了。

　　“知道还敢踏足？难不成阁下已经被招安了？”

　　“人活一世，总结下来不过两字——欲望，二小姐这里有在下想要的东西，在下也有二小姐想知道的消息，这样一来，可是平等的。还是说自打二小姐放弃了杀手这个身份后，连思想也变得官僚了？这可不好，二小姐不适合做官~”

　　“说吧，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专程来这一趟，又是为了什么？”顾晴瞬间没了耐心，做交易那就好办了，还想着可以抓到凶手呢。

　　虽然现在只出现了柳如风，但柳如风绝对不是凶手，第一他跟朝廷没有什么恩怨，第二他也不喜欢杀人，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主和派。虽然这些都是顾晴在启明书院的书阁中看到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柳如风开门见山，“二小姐此前是否找到了一部残卷？”

　　顾晴一惊，瞬间提高警惕，“你在说什么？”

　　“二小姐不必惊慌，在下并不是来索要这部残卷的。在下只是听说《殊天策》重现于世，有些好奇，便来看看。”

　　“《殊天策》？那是什么？就是我手中的那部残卷？”

　　“既然二小姐都说是残卷了，又怎能称为《殊天策》？《殊天策》一共分为五卷，分别为《灯火》《明晦》《无辄》《微茫》与《成阳》。”

　　“那你口中的这个《殊天策》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都只是一本书而已。听起来还怪复杂的。”

　　“二小姐可听过这么一句话——世间所有的疾苦，都可依靠《殊天策》治愈。”

　　“也就是说《殊天策》是一本医术？那为什么要以国家的名字来命名书？”

　　“二小姐应该知道，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最重要的是民生，只有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繁荣昌盛，而《殊天策》则是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的良药，故而又有得《殊天策》者得天下这一说法。”

　　顾晴撇嘴，“得《殊天策》者得天下？这么老土的说法都有人信？”

　　“确实过于玄乎了，但是话糙理不糙，二小姐身为丞相之女，应该明白其中道理。在下听说，其中的第三卷《无辄》如今就在二小姐手中，希望二小姐能好好保管，莫叫有心之人拿了去。还有剩下的几卷，也希望二小姐能找齐完整的《殊天策》。”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事？”顾晴问。

　　“既然二小姐决心金盆洗手，那自然是看到了世间的美好，二小姐在启明书院的所作所为，在下也略有耳闻，在下相信二小姐可以。”

　　顾晴素来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这次也不例外，而且她本身也对这所谓的《殊天策》抱有极大的兴趣。

　　像是怕顾晴不答应似的，柳如风又道，“若是顾二小姐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相当于是接受了，既如此，在下也可在之后的演武大会上助二小姐一臂之力，早日取胜得到碧血丹心蛊的解药。”

　　“你知道我中了碧血丹心蛊？”

　　“天下之事，无所不晓，无所不言。”

　　“那你知道中了碧血丹心蛊之后，会造成什么影响吗？”之前她查遍了书籍，也问了很多人，都没有介绍碧血丹心这种蛊的，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但自从选拔赛结束之后，手腕上纹样的色泽不仅黯淡下来，之前的症状也没有了。

　　柳如风一脸若有所思，“二小姐最近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我感觉别人挺奇怪的。”顾晴回答。

　　柳如风并未把顾晴的这句玩笑话当真，只是打量了顾晴一下，然后道，“看样子二小姐近日挺好的，身体也无异常。二小姐还是小心为上，这碧血丹心蛊，虽然主要是影响人的心智，但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对二小姐的心智造成一定的影响。”

　　“影响心智？怎么个影响法？”顾晴挠挠后脑勺，他的意思是这是精神类药物？一种蛊毒就能影响人的心智，这未免太玄乎了？她读书少，别骗她！

　　柳如风思考一阵，面色凝重，“据说是能把人变成傀儡一样的东西？”

　　顾晴皱着眉，虽然她现在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听着怎么那么像催眠呢？

　　她原本还想问，但柳如风却突然抬头望天，似乎是在确定现在的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在下也该告辞了，适才冒犯了，未经允许就闯入了二小姐房间，但也是事出有因，在下发现有人暗中跟踪二小姐，不看猜测是想打《殊天策》的主意，故前去确认。”

　　顾晴注视着他的双眸，即便是现在她也还没完全对柳如风放下戒心，这些江湖人的嘴皮子可不比朝堂上那些老头差，保不准每一句是真话呢，目前还是不要把《殊天策》的具体位置透露给他比较好。

　　“阁下就放心好了，《殊天策》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放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顾晴摆摆手，“阁下刚刚说，有人跟踪我？可知是什么人？”

　　她自然是一点也不放过任何可以套出凶手信息的机会。

　　“是个怪人。”柳如风铁了心要打哑谜，晃了晃他瘦削的食指，“在围猎之前，二小姐还是老老实实地别回顾府为好，否则，围猎可能就要少一个活跃的身影了。”

　　“凶手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偏袒他？”顾晴眼色凌厉起来，他从柳如风的眼中读出来，他知道这个凶手，“连续六年残害朝廷官员的亲眷，可是大罪，阁下若是知情不报，那就是同罪。阁下可要想清楚了。”

　　“也是，二小姐如今毕竟是大理寺卿文大人的徒弟。但是二小姐此番却是误会在下了，在下只是听说又这么一个人，但具体是谁，在下也确确实实是没见过的，只知道他是一个极为凶残的人，二小姐最近要小心了，有时候自私并不是一件耻辱的事，在有些条件下，保全自己就足够了，再加上二小姐身中碧血丹心蛊毒，就别想着还要救谁了，不然到时候没人来救二小姐你。”

　　顾晴望着他，没有立刻做出回答，直到柳如风准备转身离去，她才冷笑一声，“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金盆洗手也不代表着我会去当菩萨普度众生啊~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去救谁吧？”

　　柳如风低头浅笑，“没有便好，适才去二小姐的房间，看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比如说……一具猫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