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7、 抉择权

　　“太子殿下，您找民女？”

　　申凡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条，叩响了这扇沉重的门，望着眼前华贵、气质不凡的男子，一时间移不开视线。

　　“申家小姐，幸会。”太子方援玉，放下手中的茶盏，眯着眼打量着眼前面容坚毅的姑娘，“小小年纪便扛起了申家的大旗，很不容易吧，你与本宫实质上是同一类人。”

　　“民女不敢。”申凡低着头，紧张地吞咽拖唾沫，心中七上八下，有一个猜想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申小姐有没有考虑过要加入本宫的阵营？”

　　申凡猛然抬头，她没想到方援玉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申小姐才能上佳，今后必是国之栋梁，若与本宫联手，申家不仅能改变现在的际遇，还能飞黄腾达。”他笑得玩味，嘴角上扬着，眯着眼，却叫人很不舒服，阴森森的，让人后背发麻，宛若赤裸地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之中，没有丝毫隐私可言。

　　申凡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地抬头，对上方援玉狐狸似的目光。

　　“交给你了，申小姐，本宫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他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摆摆手，示意申凡退下。

　　申凡一惊，忙道，“太子殿下！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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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本就多雨水，好好的天说下雨就下雨，两人皆未带伞，顾晴和方晴霁纷纷被困在小亭，面对面坐着，谁也不搭理谁。

　　顾晴故意离方晴霁坐得远了些，她打心眼里不能对这些权贵放下戒备，这些皇室出生的，满身都是心眼，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可不想做那倒霉孩子。

　　方晴霁闭目养神，良久他缓缓睁开眸子，目光落在打瞌睡的顾晴身上，神色微动，“你……”

　　顾晴一个激灵立马坐直了身子，“嗯？”

　　“春寒料峭，小心莫着凉了。”

　　“……”小王爷啊，你这样说话我比较难接，不管怎么说，都很尴尬，“没事……我抗冻。”

　　不出所料，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顾晴只能强迫自己忘记方晴霁的存在，又开始听着雨声打瞌睡。

　　“这件事，你怎么看？”

　　沉默良久，方晴霁才又开口。

　　“我？我能怎么看？”顾晴闭着眼，眼前又浮现申凡不甘的面孔，“这已经不是我能参与的了吧？申凡的选择现在至关重要，如果她选择的是太子一方，那往后就是跟太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申家的未来可全压在太子身上了。太子想得确实挺远，这才刚开学呢，就着手拉拢势力了，马也好，顾余玲也好，书院的学子们也好，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那么下一个又是谁呢？”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方晴霁垂眸，盯着地面。

　　“我能理解申小姐，我也知道以她的性子会做出什么选择，但我，讨厌做提线木偶。”说到“提线木偶”四字时，顾晴一向佛系超染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与坚毅，就像是执棋之人在落子后猛然发现的自己的破绽。

　　雨声渐歇，顾晴伸手探探，觉得这么大点雨不用撑伞也没事，便一步踏了出去，临走前，回头望着方晴霁，“不过，哪个来拉拢我，哪个才傻好吗？我又不忠心又容易爬墙，脑子不灵光还算不过别人，我那么低调，谁会拉我站队啊？”

　　当她知道这件事牵扯到朝堂时，她就只想溜之大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远离朝堂保平安！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等等！”方晴霁猛然起身制止她的脚步。
　　顾晴回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尽量别在太子面前暴露你的才能，他这个人，远比你想象的危险，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顾晴头一回听方晴霁说那么多话，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提醒自己，但总归是个建议，今后还是低调些吧，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她啊！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她的智商水平，像流体智力这样的由先天因素决定的智力，是要比现在这群人高的。根据弗林效应，人的平均智力水平会随时代的变迁而增加，也就是说从前小说中看的那些男女主穿越回去宫斗宅斗的剧情，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现代人的平均智商确实要比古时候的人高。但也不能完全肯定，像晶体智力这样的由后天学习经验获得的能力才是更重要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流体智力会逐步下降，而晶体智力，总体是呈上升趋势的。

　　只剩方晴霁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小亭，注视着顾晴消失在雨中的身影。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

　　他不想看她掺和进朝局，更不想看见最后会站在太子的那一边——自己的对立面。

　　顾晴揣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到寝室找秦蓁蓁，“秦大姐秦大姐，我觉得很不对劲啊！”

　　“怎么？哦对了，你听说了吗？文先生找到下毒之人了，已经将那人从启明书院退学了。”

　　而知道真相的顾晴只能听着，到底有没有人退学名单一查便知，如果真的有，也试试一个倒霉的替罪羊。她斟酌了一阵，还是不打算告诉秦蓁蓁，只道，“我听说了，不过总得来说，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之后的，就不干我们的事了。”

　　“唉，我什么都不想管，安安稳稳地混日子就行了，赶紧找到回去的方法，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秦蓁蓁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躺椅上，“你刚刚说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顾晴神神秘秘的，“我怀疑啊，顾二小姐，就是我的这个原主，可能跟方晴霁之间有什么！你是没看到，小王爷看顾二小姐那眼神，太可怕了！太渗人了！”

　　秦蓁蓁一听，有瓜！立刻来了精神，眼睛发亮地凑到顾晴面前，“顾二小姐是得罪了他？还是说——旧情人？”

　　顾晴一听毫不犹豫地瘪嘴，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别啊，我没这个记忆啊，日子已经够难过了，别再来搞我啊。”

　　她想起亭中方晴霁那个委屈巴巴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难不成她缺失了一部分原主的记忆？不可能啊，那为什么其他的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小时候偷吃了一个烤番薯的事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偏偏丢失了方晴霁的那段记忆？难不成——

　　顾二小姐是因为情伤而死的？

　　她晃晃脑袋，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自己的脑中甩出去。

　　天色渐晚，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窗上、门上，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敲门声。

　　“你们干啥啊？”秦蓁蓁一脸郁闷地开门，瞬间被门外的景色吓了一大跳。

　　门外密密麻麻的人撑着伞，面露怒色，恶狠狠地盯着秦蓁蓁身后——顾晴。

　　“云阳郡主请见谅，还请云阳郡主让一让，我们有事要找顾二小姐。”

　　为首之人顾晴认得，是申凡的室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纵使心中纳闷，顾晴还是走上前去，“各位同砚那么晚来找我是所谓何事？”

　　“哼，你还好意思问？你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顾晴一头雾水，她今天除了处理申凡的事一件事都没做，课业都还没写呢！

　　“申家小姐遇刺了！伤势很严重！”

　　不仅是秦蓁蓁，一向冷静的顾晴也慌了神，一股冷意从脚底钻进她的骨子里，她的心从来没跳那么快过，不好的预感也愈来愈强烈。

　　果然，只听申凡的室友又道，“今天，只有你去找过申小姐，对吧？”

　　一字一句，重重地击在顾晴心上，大脑像瞬间格式化了一般，什么也想不起来。

　　院子里又是一阵骚动，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为首之人只要看一眼便忘不了他的模样——太子方援玉。

　　他带了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地将顾晴围了起来，他踱步至顾晴身前，道，“顾二小姐，残害同砚，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做何狡辩？”

　　顾余玲也跟在方援玉身后，这时怒气冲冲地冲上前来，“本小姐就知道，你这惹事精早晚会闯祸，从前祸祸顾家，现在又刺杀同砚，下一步你又要干嘛？还忘不了你的老本行？”

　　顾余玲此话一出，人群立马炸开了锅，窃窃私语起来，“听说顾二小姐以前是昭阳宫的杀手！”

　　“真的吗？为什么这种危险人物会出现在启明书院？”

　　“谁叫她爹是丞相呢！铁定又是托卡丞相的关系吧？否则早就被斩首示众了！”

　　“天呐，现在又开始杀人了！赶紧把她抓走吧！”

　　“太子殿下赶紧主持公道吧！将她绳之以法！”

　　他们的言辞愈来愈激烈，甚至到了最后变成侮辱唾骂，不堪入耳。

　　而方援玉则放任他们自由讨论，抬手示意，“带走！”

　　“谁敢！”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迅速退让两旁为来人让出一条路。

　　方晴霁也来了。

　　方援玉眯起眼，很是意外，“曦王，你来做什么？”

　　“本王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如此，是否太过武断？”

　　“哦？曦王这是在为顾二小姐说话？”

　　“申小姐遇害时……”

　　“等等！”顾晴打断方晴霁的话，她知道方晴霁要说申凡遇害时她正跟他在一起，但也绝不能这么说。

　　方晴霁固然立有赫赫战功，有着“活玉玺”的称号，权倾朝野，但再优秀，能比得过皇帝的亲儿子？这次事件明显是冲着她来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想搞顾家，若是因为这件事而让方援玉彻底跟方晴霁撕破脸皮，可就不划算了，更何况，她也不想欠人情。

　　顾晴走上前来直面方援玉，眼中无半分畏惧的神色，“太子可以去打听打听昭阳宫的名号，我出手，会留申凡一条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