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53、无头女尸

　　顾晴与方晴霁马不停蹄地赶往城西文渊江，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群众，个个都议论纷纷，有些个还是前些天见过当街杀人案的目击者，自然而然地将两件事结合起来，给身边不知情的人讲得天花乱坠。

　　方晴霁横眼过去，那人立刻噤声，但还是架不住本性里的猎奇心理，转为窃窃私语，“你说最近华都为什么突然发生那么多杀人案？”

　　“确实奇怪，以前明明没有那么多事的啊……该不会是老天爷的惩罚吧？”

　　“怎么可能？我看啊就是华都城里混进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想要搅乱咱们华都的安宁！”

　　“不干不净的人？是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咱们殊天国又要打仗了！说不定是敌国的探子呢！就是想扰乱殊天的内部，然后从内部瓦解！”那人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说得对极了。

　　刚抬头，便撞见方晴霁带着冷意的神情，背后一寒，立刻噤声，等方晴霁转过身去处理案子，他又偷偷摸摸地小声对身旁人说道，“你看，曦王殿下他不让咱们讨论！越掩饰越说明我的猜想的真实性！”

　　前面的方晴霁无奈叹息，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嘛。

　　顾晴耸耸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人人都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正确，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名侦探，等届时真相出来的时候，估计又会怀疑是不是他们故意将事件的真相压下来，只告诉他们一些不符合他们预期的事情。

　　所以说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顾晴懒得去搭理这些围观群众，径直来到刚打捞上来的无头女尸身旁，秦蓁蓁不知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自己手头的事业不管了，飞一般地赶了过来，还比他们先到，此刻正抢了大理寺仵作的活，蹲在地上仔细查验尸体，而仵作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一边自己也想亲自动手，一边又惊叹于秦蓁蓁一个小姑娘娴熟的手法，在顾晴的要求下，大理寺官差将围观群众全部撤离现场。

　　“怎么样？”她问秦蓁蓁。

　　秦蓁蓁严肃起身，“这人起码已经死了七天，不过根据尸体特征，应该是昨天才被抛到文渊江中的。”

　　就会有那么巧的事？顾晴眉头一皱，七天？这不是孙府那丫鬟死的时间吗？

　　“能知道她原来是怎么死的吗？”

　　“详细的得进一步解剖才能知道。”秦蓁蓁挥挥手，招呼来一众官差，让他们将尸体抬回大理寺去，自己要进一步的解剖分析。

　　如果真是孙府那溺死的丫鬟，不是被丢在乱葬岗了吗？为什么要将她头砍了抛尸在河里？就算是直接丢在乱葬岗，也不会有人发现才是。

　　“你有想法了？”方晴霁见顾晴踱步，踱着踱着撒腿就要跑。

　　“我想去乱葬岗看看，乱葬岗在哪个方向来着？”

　　方晴霁眨巴眨巴眼，她不是害怕这种具有灵异氛围的地方么？上次书院里的鬼山探险害怕成那个样子，现在又敢去乱葬岗了？

　　首先，顾晴的胆子就是个薛定谔的胆子，时不时的会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其次就是现在是大白天的，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更何况，她也是人，也是有猎奇心理，她还从来没见过乱葬岗！

　　白日里的乱葬岗顶多只是荒凉，杂草丛生，顾晴循着从孙家丫鬟得来的线索一路找去，都没瞧见她口中那个溺死的丫鬟。

　　“会不会是被野兽叼走了啊？”顾晴环顾四周，最近用脑过度，导致眼皮子已经不能够正常地支棱起来，她向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差不多已经要过了她新奇的时间点。

　　顾晴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不过逛个街而已怎么那么多有的没的？安分守己一点不好么？劳心劳力的还吃力不讨好！”

　　她现在可谓是一头雾水，什么思路都没有，无头女尸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巧合？还有孙府的出现，感觉一切都像是顺理成章的样子。

　　“诶？”顾晴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跟在身后的方晴霁，“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两桩案件是一个人做的还是不同的人啊？”

　　“你先前说当街杀人的那个是冲动作案，那无头女尸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冲动行事。”

　　“所以要找头啊。”顾晴扯了跟杂草，“连个嫌疑人都没有……我觉得还是先把当街杀人的那个搞清楚才是，一件件来，得让脑子保持条理清晰才行。”

　　“你是有计划了？”

　　“差不多吧。”

　　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了孙府，开门的还是之前的那个丫鬟，见到顾晴的那一刹有些许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那个，不好意思再打扰一下，有关贵府之前那名溺水的丫鬟，我能详细了解了解吗？”

　　守门丫鬟迟疑，环顾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递给顾晴一个别有深意粉眼神，“二小姐请跟奴婢来。”

　　顾晴点头，迈步向前。方晴霁亦抬起步子，却被丫鬟拦在门外，“还请曦王殿下恕罪。”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是有什么只能让顾晴知道的事情。

　　待侧门关闭，将方晴霁拦在门外，顾晴跟在丫鬟身后道，“你是什么人？”

　　说话间，顾晴的手伸向腰间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丫鬟只是埋头向前，引着她进到了一间屋子，看配置，应当是下人们专门休息的地方。

　　她确认四下无人，将门上锁，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她二人。

　　“二小姐！”她突然跪倒在顾晴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声音都在颤抖，“奴婢先前不是有意隐瞒您的！只是……有人嘱咐奴婢在时候未到之前不能将此事告诉二小姐！”

　　嗯？有人嘱咐？什么人？她的意思是那人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霎时，顾晴心中有了个猜想，伸手将她扶起，组织了下话术，“不是你的错，你一定也很害怕吧？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但是你现在不用担心，尽管跟我说便是。”

　　这丫鬟名叫迎春，来孙府也有段时间了，在孙府她只有一名好友，也就是前些天溺死的，名叫红鱼的丫鬟。据迎春所说，红鱼根本不是什么失足落水，而是被孙家的一名庶女孙一一推下去的，活生生地将其摁在水里，强行溺死。红鱼意外丧生后，孙一一便命人将其丢在乱葬岗。红鱼是迎春最好的伙伴，迎春心中难过，想着去为其收尸，可等她到乱葬岗时，红鱼的尸体早已没了踪影。

　　顾晴想了想，递给迎春一枚铃铛，正是那被当街杀死的那具女尸身上的配饰，“你看看，眼熟吗？”

　　迎春抹了把眼泪，从自己头上也摘下一枚一模一样的铃铛，“孙府的下人没人都有一个，这个就是红鱼的！”

　　顾晴拿回铃铛细细摩挲观察，果然在那个“孙”字的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红点，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但那具尸体的画像你们见过，那并不是红鱼对吧？”

　　迎春忙不迭地点头，“对，那确实不是红鱼，奴婢是亲眼见红鱼沉入湖底的，怎么可能被当街杀死？”

　　顾晴摸摸下巴，不是红鱼，却又穿着红鱼的衣服，也就是说从四人身上剥下来的？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最后还被杀了！

　　“推红鱼入水的那位庶女你还记得吗？”顾晴问。

　　迎春点头，“是二小姐”

　　“她现在在府中吗？”

　　孙一一，孙家老二，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员外非要给她取“一”这个名字，此刻正在院子种休憩。

　　“顾二小姐。”见到顾晴，孙一一起身行了一礼。

　　顾晴点头回应，“最近城中的事不知孙小姐有没有听闻？”

　　“是当街杀人那一事，还是无头女尸的事？”

　　“孙小姐足不出户，外边的事倒是一件也没落下。”顾晴笑，“那我就长话短说，孙小姐可知红鱼此人？”

　　“红鱼？”孙一一把玩着自己头发，“噢——是大姐姐府中的丫鬟啊？她怎么了？”

　　“孙小姐不必装傻了，红鱼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哦？谁跟你说的？”

　　“我出马，你觉得谁敢在我面前说谎呢？”

　　“一个丫鬟而已，犯得着二小姐如此大费周章？”

　　“孙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何要对红鱼下此杀手？孙小姐刚刚也说了，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

　　孙一一与顾晴面对面站着，打量着她，“作为丫鬟，她做可不该做的事，你说，我这个做主人的，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方便说说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孙一一嗤笑转身，伸了个懒腰，“呵，谁知道呢？我记不清了，二小姐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这无关紧要的事？二小姐还是请回吧？”

　　顾晴也不恼，只是温和浅笑，“孙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在担心孙小姐的安危而已。”

　　“你什么意思？”孙一一恼羞成怒，无论换做任何人，听到咒自己马上就要死了，那谁还会开开心心地同你聊天。

　　顾晴却毫不在意，挥了挥手，潇洒离去。她见到方晴霁的第一句话便是，“走，我们去查查红鱼与迎春的社会关系。”

　　“关于这件事，你可知孙员外因何而病？”

　　顾晴眨巴眨巴眼，还和孙员外有关系呢？这她倒是没细想过。

　　“孙家大小姐于七日前失踪。”

　　孙家大小姐？好像红鱼和迎春都是孙家大小姐院子中的丫鬟吧？这难道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