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5、 家道中落

　　　开学第一日课程不多，除了刚刚上过的史学，就是下午的骑射。顾晴与秦蓁蓁二人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趁空余时间去书院逛逛，由于二人实在是墨迹，等收拾完后，整个教室空空荡荡，只剩一个姑娘默默地收拾。

　　“那是……”

　　“申家小姐申凡？”秦蓁蓁在记人这方面的才能可要高出顾晴太多了，之前开学典礼的时候还见过。

　　不过申家近几年逐渐没落，渐渐势微，自然是不能像大多数世家子弟那般风光，也没有话语权，更不会有人来主动接近。

　　申凡不属于那种平凡的长相，她很有锐气与锋芒，极具辨识度，但如今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唯唯诺诺的死气。

　　“啧啧啧，世事无常啊，申家之前还是大家族来着呢，听说这次启明书院的入学名额也是申家千辛万苦求来的，本来想进入启明书院的璇玑门翻身，可不曾想，璇玑门的名额竟然被你给抢了去。”

　　顾晴望向申凡的方向，撇撇嘴，又很快收回目光，嘟囔，“我有的选择嘛我。”

　　她抱起书，往前迈了几步，转头望向秦蓁蓁，“走啦，不是说要去逛逛书院嘛。”
　　“哦，来啦！”

　　秦蓁蓁大步跟上顾晴，两人肩并肩出了大门。身后原本在收拾东西的申凡抬头盯着二人的身影，一双眸子宛若死水一般沉寂，没有一丝光彩。直到听不到二人的声响了，申凡才收回目光，继续收拾她的东西，然后孤身一人离开，只有那个被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陪伴着她。

　　“我还以为你会去和申凡搭讪呢。”秦蓁蓁与顾晴勾肩搭背，她们还是第一次并肩行在同一个校园之中。

　　顾晴就这么被秦蓁蓁拉着，“再可怜，也是世家小姐，别看她现在这样，但骨子里的傲气是不会变的，瞧着吧，她早晚会反击的。”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你看人从来没错过。”秦蓁蓁倒是无所谓，她的人生宗旨就是混吃等死，哪怕是穿越了，也不影响。

　　下午的课是骑射，所有新入学的学子都聚集在演武场观摩学习，既是骑射，也就没那么多的理论知识，先生只是简单介绍了考核标准，便让学子自行认领马匹自己练习。

　　顾晴牵着马挎着弓箭找了个安静宽敞的地方，刚跨上马背，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骚动和女子的讥笑，她对这种看热闹的笑声再熟悉不过，面无表情地一边扯着缰绳一边循声望去。

　　就瞧见秦蓁蓁牵着马向她溜达过来。

　　“那边发生什么了？那么热闹。”

　　“嘛，三个女人一台戏，你自己数数那多少个女人了？”秦蓁蓁拍拍她的马，想要跨上去，可刚跨了一半，马便很不配合地就要走，没办法秦蓁蓁只好无奈下马，牵着马遛，“要不要去看看？”

　　“走呗，看看。”顾晴扯着缰绳控制方向，不忘吐槽秦蓁蓁，“你还是一如既往不招动物们的喜欢啊。”

　　秦蓁蓁吐吐舌头，不予置评。

　　场面真的十分混乱，连顾晴都捋了好久才知道个大概。

　　这场事故的主角是申凡和顾余玲。起因是申凡牵走了顾余玲的马，而她不知道那匹马是太子殿下专门送给顾余玲的，申凡也意识到了自己所作为的不妥之处，便将马还给了顾余玲。本来就是一场误会，还回去了就皆大欢喜，可偏偏那匹马不行了，病恹恹地倒在地上。

　　从始至终只有申凡碰过那匹马，如此一来，顾余玲当然是不乐意了，当即就哭得梨花带雨，再加上她绝美的容颜，众人一下就心软了，纷纷安慰顾余玲，帮她说话。而帮她说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指责申凡。

　　“这顾余玲还不算笨，知道要装可怜，而不是摆出一副泼妇的样子，怪不得太子会对她好，哪个男人不喜欢娇软可人的小娇妻呢？”顾晴和秦蓁蓁站在人群最外边观摩。

　　“哎，你说，真的是申凡吗？”秦蓁蓁捅捅顾晴。

　　顾晴翻了个白眼，“你穿越的时候没带上脑子吗？申凡这么做图什么啊？她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一直都当这匹马是自己的呢。她呀，估计现在就是那个替别人顶罪的大怨种。”

　　秦蓁蓁连连咂嘴，“这下申小姐可有得苦头吃了，太子殿下送给未来太子妃的马，现在还病了，啧啧啧，以申家现在的状况，可赔偿不起了啊。”

　　申凡千辛万苦进入启明书院就是为了重振申家，可现在才刚入学呢，非但没有进入璇玑门，还招惹了未来的太子妃，若这件事不能善了，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众目睽睽之下，申凡竟在顾余玲地面前跪下，对着她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还望顾大小姐恕罪，我真不知道这匹马是顾大小姐的，但我真的没对这匹马做什么，还请顾大小姐明鉴！”

　　“哎。”秦蓁蓁胳膊肘捅捅顾晴，“你说，这俩人，谁说慌了？”

　　顾晴的目光一直在二人复杂的神色上停留，片刻后她收回目光，“不好说，看不太真切，但就动机来看，两人都没有，从她们的行为上分析，顾余玲所表现的就是她以往的行为表现。”

　　“那怎么办？真让顾余玲来处理？她能帮申凡么？”

　　顾晴仰望万里一空的天际，“世界上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语罢，她从马背上翻下，一头扎进人群。

　　仍留在原地的秦蓁蓁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摇摇头，看来她也是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叹了口气，秦蓁蓁亦跟上去，二人来到最前方。

　　“大姐姐，申小姐，没事吧？”顾晴纵然不喜顾余玲，但还是得尽量使自己保持礼仪周到，“妹妹来晚了，有什么是妹妹能够帮忙的吗？”

　　顾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的细节表情与动作，要想解决这件事，只有知道马生病的原因，而现在跟马匹有关的人，只有顾余玲和申凡。

　　“唉，这下该怎么办啊？这是太子殿下送的马，马病了，我该怎么和太子殿下交代啊！”顾余玲美人落泪，看得直叫人心疼。

　　顾晴突然起身，“蓁蓁，去趁马还没死，快去找个兽医来，保不齐马就被治活了呢？到时候又是活蹦乱跳的一匹好马，不皆大欢喜？万一是这匹马本来就有毛病呢？”

　　顾余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抬头看顾晴，“你是在质疑太子殿下故意送我一匹病马？”

　　“你要是执意想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一切还是等大夫查验的结果出来了再说，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呢，这边建议最好还是报官，你看，歹徒今日毒马，说不准明日就毒人了呢。”顾晴能说会道，“所以啊，为了书院学子们的安全着想，这么大的事，咱们还是尽快报官，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反正咱们书院不也是跟大理寺建立了深层的合作嘛，让文先生来调查一下，也是他的分内之事，不是吗吗？”

　　顾晴又转向申凡，对她说，“报官和交给太子殿下处理，你选哪一个？”

　　“……报官……吧，殊天国大理寺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经过兽医的一番查验，这匹马确实是被有心之人下毒所致，但好在医救及时，这才保住了性命，同一时刻，顾晴把方晴霁给找来了。

　　本来她想找的是大理寺卿文落灯，可文落灯却说她和方晴霁都是他的弟子，也算是半个大理寺的人，两个半个大理寺卿的徒弟加在一起，就等于一个大理寺的官员，如此一来，让他们两个来查，也是一样的。

　　顾晴本来想将这烂摊子丢给文落灯的，可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自己手上。

　　可偏偏顾余玲还是将此事告诉了太子殿下，说什么瞒着太子殿下不好，怕太子殿下怪罪。

　　她看着和太子一起来到人群中央的顾余玲就一阵头大，别的不求，只求这位大姐别添乱。

　　“本宫特意送给太子妃的礼物竟变成了这副模样，贼人其心可诛，还辛苦暮之与顾二小姐查出真凶了。”

　　暮之是方晴霁的字。

　　好好的一场骑射课竟演变成了这么一个闹剧，还把太子也惊动了，这堂课自然是上不下去，众学子纷纷回到自己的寝舍休息或是自主学习。

　　顾晴和方晴霁则临危受命，不得不着手调查这桩马匹投毒案。

　　“你有什么想法。”两人虽然并肩走着，一路上却沉默不语，两个脑子各思考各的。

　　到头来还是方晴霁率先开口，用他好听却没有任何情感的清冷的声音。

　　“我问了兽医，马所中何毒，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药。”

　　“书院山门大开前，都会对每一位新入学的学子进行搜身检查，学子是不可能将毒带进书院的。书院也有禁令，寻常学子是不能在除休沐之外的日子下山。”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初搜身的时候没搜出来？毕竟有些地方也是盲区，搜不到情有可原。”

　　方晴霁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查案。”

　　顾晴驻足转身，仰头对上方晴霁的视线，“难不成你要跟我进女寝？我还要去挨个搜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