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19、第十九章 翡翠镯

　　在医馆里顾晴有多么得生不如死，迈出医馆大门后她就有多么得生龙活虎。哪像一个刚受了箭伤的人？

　　由于她实在是抵不住路边摊的诱惑，非要拉着方晴霁去吃夜宵。

　　二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将那只翡翠镯子摆在中央，二人一同分析。

　　顾晴向他描述了一下发现镯子时的场景和镯子所处的位置，方晴霁只是牢牢地盯着镯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端着碗，脑中却还在回忆当时的情形，“那么多具白骨化的尸骨，我也不是专业的，也没有专业的器具，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死在那儿的。但是一下子失踪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家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吗？不如去查查失踪人口档案？”

　　“那要从什么时候的开始？殊天国地大物博，全国各地加起来每日失踪人口不占少数，若是没有一个确切的范围，无疑是大海捞针。”

　　顾晴咬着勺子思索，她突然想到个人，“我认识一个人能帮我们鉴定那些尸骨的死亡时间，而且绝对信得过。”

　　“何人？”

　　“云阳郡主，秦蓁蓁。”顾晴得意地扬起嘴角自豪得宛若是自己的闺女考上了状元。

　　秦蓁蓁，一个在填报志愿时违背了家中所有人的意愿，固执地选择了法医学的奇女子，还凭借优异的成绩保研至知名的法医院校，硕博连读，做了不少研究发表了不少论文，她出马，顾晴放心。

　　“只要你信得过即可。”方晴霁不多说，选择相信她，自己则那起翡翠镯反复端详。

　　这镯子质地不凡，镯子边还镶着金纹，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我们得先知道那地道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然后才能推测出什么人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以及为什么这个地道连接书院假山，又为什么文先生会知道那个地方并阻止我们进一步探究？”

　　方晴霁起身向启明书院的方向望去，眉头紧蹙，“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详细的还得回去问问文先生。”

　　“是么。”顾晴不满地瘪瘪嘴，脑中浮现出文落灯那张玉面狐狸般的面容，“我怎么觉得他并不会告诉我们呢。”

　　本来是在举行比赛的，可他二人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白骨事件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等回到启明书院后，比赛早已结束，胜者自然是太子方援玉，秦蓁蓁和萧啸二人组，一个好不容易从坑里爬出来，一个好不容易从树上下来，仍是没赶到第一个回到书院，错失奖品。

　　除了这部分意外频发的人，其他参与者还是非常尽兴的。

　　等顾晴找到秦蓁蓁时，她正哭丧着脸，心疼她的钱。顾晴没办法，只能告诉她关于白骨一事，果然她一听就立刻认真起来，“尸体白骨化所需的时间3周到30年的时间都有可能，取决于环境，温度、湿度、空气包括尸体自身的因素都有关，在没亲眼见到尸体及周遭环境之前不好下定论。我们去看看？”

　　她双眼亮晶晶的，又在顾晴一声坚定的否决后趋于黯淡。

　　顾晴心中思量甚多，她道，“不行，我们尚不知晓那个密道的具体结构，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危险，小心引火上身。”

　　秦蓁蓁缩缩脖子，“虽然但是，那死去十几具无名尸骨多可怜啊，被关在地下无人问津的，要不是你们，甚至都不会有人发现，更没人只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嗯……”顾晴仰着头思考，“但是我又没说不管了……你懂什么叫延迟满足吗？差不多就是这个原理。”

　　秦蓁蓁立刻翻起来，“有道理，从哪开始？”

　　顾晴神秘兮兮地指指地面，“从这儿。不过我们要悄悄的，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一个惊心动魄又滑稽的夜晚就此落下帷幕，有人好梦，有人辗转，无论如何，迎接他们的又将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日子。

　　而对于顾晴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全天满课，上午经学，下午算学，晚上天文，一天都是睡眠很好的课。

　　顾晴用她的亲身体验告诉了广大学子，上课认不认真听讲，真的跟老师长得好不好看声音好不好听，关系真的不大，虽然她的算学老师帅是挺帅的，可惜是个教数学的。于是她一边欣赏着算学先生的美貌，一边在算学先生悦耳的声音中与周公约会，不亦乐乎。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除了数学，古今中外都一样，不是说穿越了就能解决的事。现代有现代的难法，古时候有古时候的难法，现代难的是算法，古代难的是读法，不是不会，而是每做一道题就要附带一道文言文翻译，简直就是催眠大法，而这位算学先生就是这伟大的法师。

　　有些老师的课，上着上着，就挂了……

　　等顾晴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又快到上晚课的时间，她无力地靠在秦蓁蓁肩头，原来平淡的生活是这样的啊，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快长蘑菇了……

　　别人的大学生活，一天五个酒吧，而她呢，无论穿不穿越，一天五个早八，流水的课表，铁打的早八。

　　秦蓁蓁耸耸肩，将顾晴的脑袋给抖下去，“精神点，马上就是天文课了。上课睡觉，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卷王～”

　　顾晴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以前这种状态的时候都是抱着手机或者电脑，就是不抱书，现在也不例外，“什么卷王？我卷谁？我论文还没写呢。天文课上什么？看星星？”

　　“不是么？”

　　“我看哪里的星星？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呢。”

　　“我也……比起看星星，我只看得懂导航地图。”

　　两个大傻子互相依偎着，呆呆地望着满天繁星，这是在现代社会看不到的景象，“那怎么办……挂科？”

　　毕竟是天文课，跟天气的关系还是很大的，幸好二人动作摸索还没有上观星楼，否则就要像那些个早到的学子一般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大半夜地困在观星楼。

　　偏偏就是那一声惊雷，将秦蓁蓁吓了一大跳，好巧不巧将顾晴放在桌上琢磨的翡翠镯子给碰掉了地上，两人匆忙伸手去抓，彼此撞到了头不说，手镯也没给拯救回来，伴随着“哐啷”一声脆响，翡翠镯子宣告了它生命的结束。

　　顾晴一瞬间五雷轰顶，仿佛稀碎的不是翡翠镯子，而是她自己，这可是唯一的线索啊……

　　正心碎地收拾残渣，突然她手指像触电了般收回来。

　　“怎么了？被扎着了？”

　　“不，你看。”顾晴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些碎片，一堆绿色的碎片中竟然出现了一点白色，是张折叠起来的纸片，“有玄机～”

　　还真是意外的发现。

　　“什么什么什么——”秦蓁蓁一把跳起来。

　　顾晴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片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行小字，“廿三，泪湿衣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黄泉路，奈何桥，回首望及故园里，盛世暗夜。”

　　在这行字的结尾处，还有一个图腾。看形状，像是只九尾狐。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是忠良遭残害的意思？”

　　“看字面是这个意思，但详细的还不好说，还得进一步分析才是。”顾晴将纸条收起来，“我去找一下小王爷，这个时代他比我们熟悉，说不准有什么新的发现。”

　　“咦～几天不见怎么就跟小王爷好上了？可以啊～”话刚说出来，秦蓁蓁就猛然想起那支不合时宜的桃花签，似乎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忙不迭地揪住顾晴，“快说，昨天晚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然凭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拿不到第一？”

　　顾晴翻了白眼，这个戏精，明明自己才跟她说了白骨的事了，怎么转头就忘了？

　　她每次来找方晴霁都是在晚上，弄得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她扮男性的的技术是越来越熟练了，只要服装到位，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一进门顾晴就迫不及待地将纸条展开给他看，方晴霁迅速浏览纸条上的内容，当他看到那个最末尾的图腾时，眼中一丝诧异的神色宛若流星般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顾晴敏锐地给捕捉到。

　　这个图腾有问题！

　　他细细地摩挲着纸上的图腾，不经意间对上了顾晴探究的视线，他无奈叹气道，“纸上文字想表达的内容应该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此人一生忠心卫国，却惨遭陷害，狡兔死，走狗烹，他心有不甘，便写下这些文字以表达自己的愤懑。”

　　“其他的呢？比如廿三？这是代表时间吧？在这个时间有发生什么吗？既然是忠良惨遭陷害，那民间一定会流传关于这件事的一个说法，还有九尾狐的图腾，又代表什么？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张纸条上。既然被藏在了镯子这么隐秘的地方中，那一定是不想被什么人发现！哦对了，这镯子的质地，它的主人一定是个有身份或者有钱的人物。”

　　顾晴一通分析，提出一堆质疑，在她的想象中，她跟方晴霁是盟友，理应交换线索，她以为以两个人的力量很快便能获得更多的信息，谁知他整个过程都在走神，完全没听进去她在说什么。

　　看着他的神情，即便是他不开口说话，顾晴心里也明白，这家伙，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而这一点或许是这桩案件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