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16、第十六章 完全见不到人

　　大家都从同一个出发点出发，但差距是从起点就开始有成型的趋势。比如说秦蓁蓁与萧啸，拔腿就跑，好像参加的不是什么“鬼山探险寻宝”，而是一年一度的马拉松赛跑。

　　相比之下，顾晴和方晴霁这一组就显得稳重许多，两人就像是两个画风。方晴霁身姿挺拔如松，负手前行，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可谓是神鬼莫近。搭档顾晴，眼睛不自觉地四处张望，出于紧张的状态下 紧捏着拳头，战战兢兢地迈出脚，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随后又回头望一眼，最后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种状态下，她不知不觉间和方晴霁的距离足以再容下一个人。

　　“你怕？”方晴霁意识到顾晴脚步的变化，便停下步子。

　　顾晴死鸭子嘴硬，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我当然不怕，我只是晚上看不太清楚。”

　　正狡辩，背后突然毫无征兆地跳出来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乱喊乱叫着，径直向顾晴扑来。

　　顾晴一惊，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方晴霁就跑，那东西只是看着嚣张，浅浅地追了两步便放过二人。

　　顾晴惊魂未定，一边死死地拽着方晴霁，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头确认那稀奇古怪的东西走了没。
　　随即便听到了身旁淡定自若的方晴霁的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逃跑是人类的本能好吧？三十六计都还有个走为上计呢！”说着，她迅速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撒开拽着方晴霁胳膊的手，想要继续往前。

　　可顾晴的倒霉体质不仅是嘴上说说而已，她刚转头，快到方晴霁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她，便见她张着嘴满脸惊恐地朝自己扑过来，嘴中持续发出“啊”的音阶。她的惊叫不是那种极为刺耳的尖叫，而是像平常做错事一样普普通通地发出“啊”的一声懊恼来抒发自己的情绪。

　　她紧紧地拽着方晴霁的胳膊，将自己藏在他身后，她身形本就小巧，纵使方晴霁现在才十七，也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但那“鬼”似乎瞧准了顾晴会害怕，便绕过方晴霁追着顾晴跑，她这辈子没这么崩溃过，就算是曾经去游乐园，她可以玩最刺激的云霄飞车，但却是对鬼屋避而远之。她就是怕这些突然出现的灵异东西。

　　与这化得稀奇古怪的“鬼怪”来了个贴脸杀，顾晴头皮一阵发麻，先是龇牙咧嘴，后叹了口气，拽着方晴霁，上演了一出“老鹰捉小鸡”。

　　“你好帅你好帅你好帅你好帅……啊啊啊——你好帅！”顾晴闭着眼念叨，希望通过夸赞来让这妖怪放自己一马，显然对方听不懂。

　　最后方晴霁实在是看不下去，只是一个眼神，便让那“鬼怪”主动退下，甚至乖乖上交了线索。
　　他拍拍顾晴的手背，忍俊不禁，“好了，走了，可以睁眼了。”

　　顾晴先是眯开一只眼，确认是否安全，然后迅速从方晴霁手中拿走线索，试图转移话题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这样，你带路，我来解题！”

　　她话音还未落，先前那只离开的鬼又猛得从顾晴眼前蹿出，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逆流，在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条件反射的回旋踢便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顾晴先是怔了一刹那，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拽着方晴霁的胳膊撒腿就跑，甚至连线索都来不及看，还稀里糊涂、口齿不清地念叨，世是在向那扮鬼的人道歉，“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说到底，这一路上方晴霁是什么都没干，就光是跟着顾晴东逃西窜，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停下来歇会儿，他才道，“你难道没发现我们走的这条路遇到的袭击特别多吗？”

　　顾晴鼓着眼懊恼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她的大脑已经死机了，现在正尝试重启。她猛然想起秦蓁蓁当初在策划时为了更好玩，特意在不同的路上安排了不同的埋伏，有的路上遇到的“惊喜”更多，相对的获得的线索也更多，其他路上固然也会有所谓的“惊喜”，但相较于最差的那条路，是处在一个正常的水平范围内的。

　　所有人都没有地图，凭自己的经验选择要走的路线，获取线索，再根据线索找到最终大奖。

　　原来最倒霉的竟是她，难怪她说一路走来怎么总遇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来是秦蓁蓁的手笔！顾晴扶额，她当初选择抽签简直就是最大的过错！

　　方晴霁见顾晴皱着脸，不停地抓挠自己的头发，愈发觉得好笑，“好了，再这么乱走也不是办法，你跟着我走，这一带我还是比较熟悉的，你专心解线索即可。”

　　顾晴一张老脸挂不住，觉得被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小孩给取笑了，虽然她现在的年纪确实也只有十六，较方晴霁还小上一年，但她好歹也是成年人，面子还是很重要的好吗。

　　当然这些吐槽只能埋在心里，她虽然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但缺乏实践经验，是个纸上谈兵的菜鸡，如今之计，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方晴霁，履行好一个“腿部挂件”的职责。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生命安全之前，算得了什么！

　　顾晴抱着方晴霁的一只胳膊，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平白给他添了一分重量，埋着头，手中还不甘心地捏着线索，在无穷尽的惊恐之中高速思考。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可以，我们放弃吧，我们倒回去吧，反正她秦蓁蓁不差钱……”

　　“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有放弃的道理？”方晴霁一边探路，还要一边安慰鼓励顾晴，“放弃的话不就失去这个游戏的意义了？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啊啊——”正说着，顾晴瞧见不远处黑糊糊的一团，甚至都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立刻条件反射地跳开来。

　　方晴霁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本来觉得没那么可怕的，但在顾晴的影响下，前方似乎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冷静冷静！你先听我说！”

　　“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跑过去！”顾晴哪能听他说，一心只想逃命，赶紧脱离这苦海。

　　方晴霁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只听顾晴鼓足气势来了句，“三！跑！”

　　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迈开步子一齐往另一个方向奔去，二人从来没那么默契过。

　　理所当然的，顾晴的倒霉体质从不会叫人失望，等顾晴以为安全的时候渐渐放慢了脚步，还没等完全停下来，殊不知前方就是一陡峭的斜坡。

　　在惯性的作用下，她光荣地感受到了那种不妙的失重感，但她在跌下去的最后一刻，迅速撒开方晴霁的胳膊。

　　再怎么说，也不好祸祸别人啊。

　　在坠落之时，她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试图将她往上捞，但很快她感觉她连带着那只手也一起下坠，随后，另一只手牢牢地护住她的头部。

　　顾晴发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对方一手护住她的后脑，一手牢牢地箍住她的腰，紧接而来的是坠地时极具分量的冲击力。

　　不幸中的万幸，碎石不多，而且铺满了落叶，很大程度上保护了两人，顾晴被护得好好的，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及时刹住了车。方晴霁将自己垫在顾晴身下，让她免受伤害。

　　顾晴迅速爬起后将方晴霁拉起，不顾阻挠，翻来覆去地检查他是否哪里损伤，见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九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你在担心我？”

　　“我在担心我自己！”顾晴双手叉腰，闷闷不乐。

　　方晴霁委屈巴巴的，如果他是一只猫，此刻一定可怜兮兮地耷拉着他的猫耳朵，情绪瞬间低落到了极点，让人忍不住去怜惜。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顾晴像是个好兄弟一样拍拍方晴霁的肩，目光躲闪，“总之，多谢啦，算上此前申凡那件事，我总共欠你两个人情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方晴霁睁着他圆溜溜的、跟猫儿似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当真？”

　　“当真，我从不撒谎 ”顾晴比了个发誓的姿势。

　　“那，如果我说，要你同我结盟呢？”

　　看他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他口中的结盟，自然是朝廷中的派系了。

　　见顾晴迟疑，方晴霁深知自己唐突，迅速收回刚刚的话，像是在报复她前面说的一番话，“开玩笑的。”

　　顾晴注意到他最后的笑非常勉强，甚至带上了几分自嘲，她深吸一气，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手伸出来！”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顾晴重重地拍了一下，“那咱们击掌为盟！作为顾二小姐来说，我无法代表顾家做出决定，但作为顾晴而言，我是和你在一边的！”

　　刚刚滚下来的时候，方晴霁下意识的行为是不会骗人的。

　　方晴霁眼波流转，从最开始的诧异到：不可置信再到最后的欣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啊”，伸手指了指顾晴的身后，宛若她的身后有什么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

　　顾晴背脊发凉，那还管得了那么多，扑上去就抱住了方晴霁。

　　纤细的少年缓缓抬起手，将女孩轻轻地拥在自己的怀抱中，“谢谢你。”

　　耳尖泛红，声音哽咽，顾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面对这样一个少年意气、脆弱感十足的纤细少年，哪还敢有一丝杂念？

　　她像是安慰小朋友一般拍拍他的脑袋，“好啦，欢迎随时来找我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