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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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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郑窈娘主动拖着潘沉玉往前走,可她的心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白,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她听不到身后潘沉玉的苦苦哀求,听不到凤梧、碧桐愤怒的指责,看不到围在西院门前众丫环的各色表情,也看不到近在咫尺的白粉高墙。
“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挡她的道?
撞墙之后,郑窈娘的思绪更加混乱,连走路都不会了。潘沉玉只好从幕后换到幕前,拉着木偶似的郑窈娘直奔侯府大门。没办法,钟子雍的态度很明确——坚决不退货。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到了门前,潘沉玉向先前到达的凤梧、碧桐二仆问道。
“回公子,好多人啊。”
很多人已经把围追如花公子当作了生活的一部分,连带着形成了一批乐在其中的观众,据说也应运而生了一群专为他们服务的流动小贩。
潘沉玉回头看看郑窈娘,一跺脚,骂道:“这个该死的钟子雍,要送人也得偷偷送啊,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自己带回去,难道我还会隐身术吗?”
“呃,公子,让她跟着车走不就行了,干吗还要隐身呢?”碧桐不解地问道。
“蠢材!让外面那群母老虎看见我从侯府里带出个俏丫环来,还不得发疯撕了她?”潘沉玉盛怒之下也没了风度。
“公子,不如我们先走,让侯府稍后再把莫逃送来。”凤梧倒是出了一个像样的主意。
潘沉玉想了想,看了看西院的方向,又看了看仿佛失了魂的郑窈娘,突然发起狠来,啐了一口,说道:“我才不要回头去求那个无情无义的钟子雍!让她跟我坐马车。”
“可是,我们怎么上马车啊?”凤梧和碧桐都愁眉苦脸。
因为之前公子心血来潮挑了几位小姐私会,传出要成亲的传言,结果不但女方遭到公子爱慕者的围攻堵骂,还有某几位小姐欲绝食殉情,最后还是潘府出面澄清才稍稍平息。如果再让她们看到公子带着个女人同坐马车……
“再困难也得上,总不能被人困死在侯府大门前!”潘沉玉插好描金扇,勒紧腰带,捋起袖子,抓牢郑窈娘,然后大声喊道:“是男人就给我往前冲!”当然,他肯定是冲在两个小厮的后面。
“出来了!公子出来了!”
明明冲出去的是凤梧和碧桐,他还没动呢!
“啊!真的是小潘大人,我看见了!”
明明他才伸出去一条腿,这也能看出来?
“太好看了!比画像上的还要好看!”
明明他一直用袖子遮着脸,难道画像上的他还没这袖子好看?
“啊!终于见到公子了!心愿已了,残生可了!”
明明这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了,这残生怎么还没了啊?
鲜花、荷包、手帕和赞美一样满天飞,可潘沉玉却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这样众星捧月、百鸟朝凤般的人生是那么的空虚、无聊。
“啊!那个女人是谁?”
“她怎么拉着公子的手?”
“太不要脸了!”
“快放开公子!”
鲜花、荷包、巾帕飞得更加猛烈,甚至有更加沉重的物体飞来,慌得潘沉玉大叫:“快跑!快跑!”心里同时暗暗叫苦,这些女人没看清是他抓着郑窈娘的手吗?而此时此景他又怎么可能放手呢?
千辛万苦之下,潘沉玉终于带着郑窈娘成功登上自己的马车。听着车厢外侧依旧传来的砰砰声,潘沉玉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不知这次又会起几个包。
“难怪人说女人是老虎,一只老虎已经很可怕了,一群老虎更可怕。要是我今天真的被毁了容,看子雍那个浑蛋怎么赔我?”
马车终于开动了,凤梧掀开车帘探进头来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啊,你这脑袋怎么成这样了?”潘沉玉大惊失色,因为凤梧的额头上不禁起了一个大包,还带着一丝血痕。这两个小厮跟着他“出生入死”多次,何曾有过这样的狼狈?
凤梧却嘻嘻一笑,“公子,今天不得了啊,有人连这个都扔出来了。”手一伸,居然是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
潘沉玉哭笑不得,“好,她让你流血,你就让她出血,这镯子就归你了。”
“多谢公子!”早知这样,应该多坚持一会儿才对。
“碧桐呢?有没有捡到什么好东西啊?”
“哈哈,他比较倒霉,被一只鞋子砸在脸上。”
“绣花鞋?”潘沉玉又是大吃一惊,哪家闺秀会有如此大胆?
“是男人的,还很臭。”碧桐哭丧着脸把凤梧挤开,也探进头来,左边面颊上隐约有一个鞋印,估计是哪家马夫的鞋子被贡献出来给主人出气。
潘沉玉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倒霉,不过这也是护主有功,回去也赏你个金镯子。”
“多谢公子!”碧桐也立刻喜笑颜开,可是一瞅郑窈娘,便不敢再笑了,忙缩回头去,放下车帘。
潘沉玉也不敢笑了,盯着郑窈娘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莫逃……郑小姐,你没事吧?”
从离开钟子雍的书房到上了潘沉玉的马车,郑窈娘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潘沉玉心中暗暗称奇,同时担心郑窈娘是不是受不住刺激变傻了。
“也不知是在侯府里撞墙时撞傻了,还是出门时被那些疯狂的女人吓傻了。糟了,要是真的变傻了,她的家人会不会把责任赖在我身上,逼我娶她为妻呢?”
潘沉玉手里抓着一块不知谁家千金绣的手帕,死命地撕咬着。他如花公子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完结在一个傻姑的身上。
哇的一声,郑窈娘终于发出声音来,却是一阵号啕大哭。
“钟子雍你这个大浑蛋!你凭什么把我送人?你凭什么把我送人?呜……”
还知道骂钟子雍是大浑蛋,这人铁定没疯没傻。潘沉玉长出一口气,忙把手中的手帕递了过去。“郑小姐说的没错,钟子雍的确是一个大浑蛋!”
郑窈娘抓过手帕擦了擦鼻子,却没有理会他,继续哭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扫帚星嘛,谁遇上谁倒霉,我才不稀罕跟着你呢!呜……”
“没错,没错,这家伙就是一个扫帚星,今天我们主仆三个没一个不倒霉的。”潘沉玉看她把那块手帕扔了,忙又递上一块——马车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每次出门都可以收一堆。
“无情无义的负心人!见异思迁的薄悻郎!居然把我送人了……良心都让狗吃了……亏我上次还冒险救你……呜……”然后又扔了一块手帕。
潘沉玉心想:“子雍你到底对这位郑小姐做过什么,怎么这么大的怨气?可说起来也怪,既然郑小姐对子雍如此情深,又为什么要说喜欢我呢?难道她是故意说给子雍听,只是没想到适得其反?那我把郑小姐带回家又该如何安置呢?”潘沉玉烦恼地抓抓头,钟子雍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郑窈娘就这样一直哭哭啼啼地跟着潘沉玉回到了潘府,那个她曾经在梦里千回百转的地方,可现在,却是在泪眼婆娑中经过,完全没有在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潘沉玉也不敢真当她是丫环使唤,更不敢真当她是自己的爱慕者,让人在自己的院落里给她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小屋,然后便躲起来想对策去了。
郑窈娘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哭一阵,骂一阵,因为没人附和,也渐渐觉得无聊了,趴在桌子上,手里拽着不知是第几条手帕,一边抽泣着一边发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郑窈娘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打开门,“啊,小弟,怎么是你?”
二公子从定远侯府带了一个漂亮丫环回来的消息很快便在潘府传开了,而郑少清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意识到,这个漂亮丫环很可能便是他的六姐郑窈娘,于是便偷偷潜入二公子的院落探个究竟。
“六姐,你这是怎么了?”郑少清看到郑窈娘满脸斑驳的泪痕吓了一跳,他原以为会看到一张奸计得逞、欣喜若狂的面孔。
郑少清的话又勾起了郑窈娘的伤心事,眼泪再次啪嗒啪嗒往下掉,把自己在定远侯府受到的非人对待向着亲人痛诉了一遍。
“小弟,钟子雍那个大浑蛋,居然把我送人了!他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把我送别人?”
“呃,六姐,钟将军把你送给如花公子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你怎么会不开心呢?”
郑窈娘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心心念念的正是能到潘府和如花公子潘沉玉呆在一起,现在心想事成,为什么她却还是觉得不开心呢?
“对了!我还没能毁了他的婚事!”郑窈娘终于想起了自己不开心的原因,潘沉玉没有答应她去勾引黄思蕊。
郑少清尴尬地纠着袖子,“六姐,你干吗非要毁了钟将军的婚事呢?难道……你喜欢的其实是他……”
“笨笨笨!”郑窈娘冲着弟弟叫道,“我喜欢的当然是如花公子,怎么可能是他这个断袖?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不给予严惩便是姑息养奸!哼,让他称心就是让我们不称心,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他称心呢?”
“六姐,其实我们真的冤枉钟将军了,他不是……断袖……”
郑窈娘两眼一瞪,“你还在替他说话?他不是断袖他招惹你做什么?啧啧,看看你,到现在还在为他神魂颠倒。”她这心里愈发堵得慌了。
“哎呀,六姐,我是说真的,我在楚阳认识的钟公子不是钟将军,而是他的弟弟钟子茗。”郑少清被逼无奈,只好说出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