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沦陷》朴希

43、第四十三章 生死契

　　钟麟跟着颜诤鸣来到他爸的书房。
　　颜庭祥看他俩进来后还牵着手不放，微皱了眉，但也没说什么：“坐吧。”

　　“我不喜欢你们绕来绕去那一套，有事儿说事儿。”颜诤鸣这会儿已经没之前那么气愤了，加上钟麟在身边，他勉强还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颜庭祥哪里肯听他的，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嘲弄腔调：“你现在大忙人一个，不是过节都请不动你回家，怎么着？这个家现在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是吗？”

　　颜诤鸣下意识就想开怼，钟麟偷偷伸出脚过去挨着他，这才把他的火给压了回去，但他语气还是不怎么好：“你不是嫌我整天不务正业么，我可不敢天天回来碍你的眼。”

　　颜庭祥皱了皱眉，竟然没生气，在用滚茶洗杯，时不时瞅颜诤鸣一眼，都不拿正眼瞧钟麟，一直等茶杯浇洗完了才重新开口：“听说你最近老往港城跑？”
　　颜诤鸣脸色一冷：“你找人查我了？还是让人跟踪我了？”
　　他只跟他妈说了中庆的事儿，他妈不可能跟颜庭祥说的。
　　之前一直瞒着家里，就是不想让家里人插手他的事业，尤其是他爸。
　　现在他爸这样问，显然不可能只是“听说”。

　　颜庭祥理直气壮道：“我是你老子，还不能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了是吗？”

　　儿子有出息，他自然是欣慰的，但如果这儿子变出息的目的是为了彻底摆脱他，就让人不那么欣慰了。

　　上次的“亲子鉴定”风波加上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终于让颜董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对这个大儿子太严苛了，加上小时候那次“绑架”事件的影响，导致他们两父子总是不能好好说话。

　　住院这阵子，他也不是没有自我反省的时候。

　　这不，为了缓和父子关系，在小儿子的建议下，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颜诤鸣他们既不用分开，也不怕以后遭人非议。

　　他也不想想他那小儿子出了名的会挑拨离间，能安什么好心。
　　在他眼里小儿子除了工作能力差点，绯闻多了点，对他贴心又听话，可比大儿子省心多了。

　　“所以呢？”颜诤鸣答应了钟麟不跟他吵，但还是有点压不住了，不耐烦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颜庭祥没搭理他，终于肯正眼看钟麟，问道：“你没跟他说？阿城告诉我他跟你说了。”

　　钟麟也心累，但面上还能维持基本礼貌：“我让他直接找颜诤鸣说，我听颜诤鸣的。”

　　“你如果找我们来是为了劝我结婚，那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除了钟麟，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形婚也不行。”颜诤鸣不打算同他慢慢掰扯，态度强硬道，“你同意我和钟麟在一起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不会听你的，别来管我，我不需要你所谓的关心！”

　　“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俩想结婚，你倒是结啊，又不是真要你怎么样，人赵可馨都没嫌弃你脾气臭，你还一天天要不完了你！”颜庭祥没想到自己好心没好报，面子有些挂不住，斥责道，“两个大男人谈情说爱，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就不明白，走个过场而已，面子里子都保住了，皆大欢喜的事情，怎么到你俩这里就比登天还难……”

　　“你说够了吗？！”颜诤鸣终于还是毛了，根本不等他爸训斥完，沉声打断他，“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管你是单纯的为了利益置换，还是想找人传宗接代，找你小儿子去，别打我主意。”

　　“我是为你好！”颜庭祥威严受到挑衅，也稳不住了，拨高了音量骂他，“两个大男人，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将来老了鬼给你们送终！”

　　“那也不关你的事！”
　　“混账东西你再说一遍！”
　　“颜诤鸣！”钟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是属刺猬的吗，说话句句带刺，来回不到三句话又吵起来了，他是管不着颜庭祥的，只能尽量制止颜诤鸣。
　　“颜诤鸣，你这个逆子！早晚有一天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

　　颜诤鸣想说“我求着你了吗”，但钟麟牵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让矛盾升级。
　　他爸刚好没两天，万一又给气病了，他俩岂不是罪人。

　　颜诤鸣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也不跟他吵了，拉着钟麟要走。

　　但颜庭祥还是不满意，火气更旺：“颜诤鸣，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就别给我回这个家！”

　　颜诤鸣身形一顿，转头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会如你所愿的。”
　　然后拉着钟麟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出来没走多远就碰到了正往这边来的颜司城和苏晓雯。

　　苏晓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颜庭祥想要撮合颜诤鸣结婚这件事，她上次跟颜庭祥吵架闹离婚确实不单只是因为颜庭祥把颜司城弄进董事会，还因为她真的不想再维系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了。

　　颜司城只跟她说了两人在吵架，却没说具体缘由。
　　她烦躁之余还有点莫名其妙，现在他俩还有什么可吵的？

　　“又怎么了？”她问。
　　颜诤鸣：“你不知道？”
　　苏晓雯：“我知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中午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又吵起来了？”

　　颜诤鸣面色阴郁。
　　果然是他爸在自作主张。

　　“哥，爸也是为你们好，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嘛又气他。”颜司城还嫌不够热闹，跳出来作死。

　　颜诤鸣周身寒气逼人，眸光灼灼地盯着他：“颜司城，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再敢挑拨离间，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当年……”

　　“颜诤鸣！”苏晓雯眉头一跳，呵斥出声，带着警告。
　　颜司城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也姓颜，她不允许兄弟阋墙这种事再次发生。
　　最主要的是，不值得。

　　颜司城心有怨恨，这会儿又有苏晓雯在身边，胆子大了许多，竟然敢和颜诤鸣正面刚：“哥，你讲点道理，别什么事都怪到我头上，是爸让我跟钟麟哥那样说的。”

　　颜诤鸣没耐心听他废话，对苏晓雯说：“妈，我回头再给你打电话，走了。”
　　钟麟也说：“阿姨我们走了。”

　　苏晓雯了解自己的儿子脾气，劝是肯定劝不动的，只嘱咐钟麟：“看着他点。”
　　钟麟：“好。”

　　颜诤鸣好几年没过中秋节了。
　　今年终于阖家团圆，爱人亲人都在身边，本以为能开开心心过个节。
　　结果最后还是吃了一肚子气。

　　他气性大，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憋在心头乱窜，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脚下健步如飞。

　　钟麟默默跟着他来到停车场，看他去拉驾驶室的车门时才叫住他：“颜诤鸣，你等等。”

　　颜诤鸣以为他要劝他留下来，对他说：“亲爱的我们回熙华天玺吧，或者去其他任何地方都行，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钟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但是你现在不能开车，我来开。”
　　“我已经没事了。”再生气他也不可能拿钟麟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钟麟并不反驳，只柔声对他说：“颜诤鸣，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干净清澈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关心和爱意，那样温情脉脉地看过来时像有一汪清泉涤荡过心间。
　　颜诤鸣心头勃发的怒意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亲爱的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他伸手揽钟麟入怀，抱歉地说，“我食言了。”

　　今天出门前他答应了钟麟无论如何都不会同他爸计较，不会跟他吵架，结果还是没做到。

　　颜司城那天打来电话说他爸在问他们中秋回不回，他还真以为他爸转性了，抱着一丝希望带着钟麟回来看他们。
　　结果他爸根本没变。

　　他真是贱得慌，明明可以把他妈接到熙华天玺安安稳稳吃顿团圆饭，非要回来上赶着找虐。
　　可怜钟麟每次都跟着受气。

　　“我没事，你爸那些话伤不到我，我和他接触不多，没你那么深的感情。”
　　“我和他也没感情。”
　　颜诤鸣嘴上永远都不会承认对他爸有过期待：“我就是烦他，该管的时候不管，现在才来装好心，还非逼着人听他安排，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和面子，我凭什么听他的！”

　　“那就不听，反正他也管不着我们。”钟麟揽着他的颈脖凑上去亲了亲他，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一路传递进心里，带着轻柔的安抚，颜诤鸣的心也软下来。
　　他收紧手臂使劲抱了抱钟麟：“好，不生气了。”

　　“我们回家吧，回去看电影玩游戏，晚饭还可以自己在家做，平时求都求不来的二人世界，多棒啊。”

　　这么一说倒是让颜诤鸣来了点兴致：“那走吧。”

　　回去的路上还是颜诤鸣开的车，钟麟看他情绪稳定后便也没再坚持要开车。
　　他还有别的打算。

　　颜庭祥有些话到底还是带点威力的。
　　颜诤鸣虽然被钟麟哄好了，但心里始终还有疙瘩，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看着像是在专心致志开车，其实是还没完全消气，不太能提得起兴致。

　　钟麟同他聊了会儿天，后来苏晓雯打来电话，他就在旁边低着头看手机查东西。

　　一直等到快经过某购物中心时他突然跟颜诤鸣说：“亲爱的，我想上厕所，我们先去东泰城停一下好不好？”

　　“很急吗？还有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钟麟双手捏拳，可怜巴巴地朝他做了个忍耐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颜诤鸣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宠溺道：“懂了。”

　　停好车后，颜诤鸣要陪他去，钟麟不让，让颜诤鸣在车里等他，恰好当时又有人给颜诤鸣打来电话，颜诤鸣便听话地留在了车里。

　　钟麟根本不是去上厕所，而是想去买东西。

　　他平时极少逛街，也不爱逛街，买东西之前永远都会先做好准备，要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确定好了，然后直奔目的地。
　　整个购物过程极其短暂。

　　今天虽然也做了一些准备，但不像平时那样准备充分，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买到他心仪的东西。

　　他先去了趟卡地亚的专柜，那里没有他钟意的款。
　　然后又去了趟宝格丽，有看到心仪的款式，但尺寸不合适，合适的尺寸没现货。
　　最后比较匆忙地在蒂芙尼挑了一对尺寸合适，款式也还不错的男士对戒。

　　付款的时候颜诤鸣打来电话，钟麟撒谎说在回去的路上了，挂完电话心就开始狂跳起来。

　　他明明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主要是为了哄颜诤鸣开心，结果临到头还是有点紧张。

　　颜诤鸣全然不知他的小心思，看他回来后也没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准备启动车子打道回府。
　　钟麟叫住他：“颜诤鸣，你等一下。”

　　颜诤鸣手上一顿，转过头来看着他，有些奇怪：“亲爱的怎么啦？”
　　“你转过身来。”

　　钟麟买了东西，外包装啥的什么都没要，拿了个小盒子装上东西就出来了，这会儿在手里藏着的。
　　他面上看着挺淡定自若，其实心里紧张得一塌糊涂。

　　颜诤鸣表情纳闷，但还是乖乖依言照做。

　　四目相对，钟麟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心如擂鼓。
　　他暗自吁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口对颜诤鸣说：“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还对你爸那些话耿耿于怀，毕竟是父亲，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我想不到办法来解决你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性别……”

　　“亲爱的……”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好吧。”颜诤鸣愈发疑惑。

　　“我刚一路都在想，婚姻究竟能保障我们什么呢？真正相爱的人不需要，不相爱的人结了也会离，我们彼此相爱，彼此信任，有没有那一纸证书又有什么所谓？后来我想起我母亲以前跟我说的话，她说结婚是为了两人的爱情能得以延续，是为了疲惫时有人可以依靠，是一种相伴一生的承诺。生活偶尔也需要有仪式感，那样可以让日复一日的平凡也变得有期待，所以两个人过日子需要有那么一个形式来约束彼此，来展示幸福。我虽然给不了你那一纸证书，但给你买个戒指还是没问题的。”

　　颜诤鸣完全愣住了，惊喜来得太突然，他毫无准备。

　　钟麟拿出戒指盒打开，递到他面前，神情庄重地对他说：“颜诤鸣，我也想给你一个有仪式感的承诺，嫁给我，或者娶我，可以吗？”

　　“你你你刚才去买的？！”
　　“嗯，临时起意，连词儿都没想好，戒指也没有很仔细挑，你将就着戴，如果不喜欢，回头我们再去重新定做。”

　　钟麟第一次求婚，时间仓促，又完全没经验，这会儿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颜诤鸣比他还夸张，拿戒指时手都是抖的。

　　戒指戴上去，大小竟然刚刚好。

　　钟麟举着手朝他晃了晃，笑着说：“颜诤鸣，我这是生死契，生死不能离的哦。”

　　话音一落，颜诤鸣就激动地扑过来把他按在车门上狠狠亲了一通。

　　这一刻的感觉他形容不太出来，太多太多的情绪挤在心头，竟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钟麟真的是太会拿捏他了，永远都能第一时间精准地捕捉到他内心的渴望并不遗余力地满足他。

　　人间理想大抵如此。

　　这场浪漫没有彩排，惊喜带来的甜蜜和幸福感便格外令人悸动，令人难以自控。

　　就那么十来分钟的时间有些人都差点没忍住。
　　可怜钟麟劳心劳神终于把暴龙哄好了。
　　最后还要被“家暴”。
　　颜诤鸣一兴奋起来下手就没个轻重，似是恨不得能把钟麟拆吧完了吞入腹中。
　　最后电影也没看，游戏也没打。
　　颜诤鸣满腔精力无处发泄，全使钟麟身上了。

　　完了还嫌不够，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左手拍了张照，临时拉了个群，然后把照片发到群里显摆。

　　【同志们，可以开始准备份子钱了！】

　　最先回他的是蒋廉：【我去，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佩服。】
　　颜诤鸣：【NONONO，这次是我们家钟总给力，他给我求的婚，戒指也是他买的，好看吧。】
　　蒋廉：【……】
　　周易锦：【我天，钟麟太帅了！恭喜恭喜。】
　　颜诤鸣：【你俩也赶紧的，蒋廉你到底行不行啊，平时在外面哄得人百依百顺，见谁都是亲爱的，怎么到小锦这儿还装上了呢，哥几个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
　　蒋廉：【我操，颜诤鸣你少污蔑我！】
　　邹华生：【你们吵到我了。】
　　颜诤鸣：【不好意思啊，秀恩爱吵到狗了。】
　　邹华生：【颜诤鸣，老子腿给你打断！】
　　颜诤鸣：【你这是典型的红眼病，得治。】
　　邹华生：【治你大爷！】
　　周易锦：【钟麟呢？】

　　群里总共就5个人，只剩钟麟没吭声。

　　颜诤鸣：【趴我身上睡觉呢。】
　　蒋廉：【……】
　　周易锦：【……】
　　邹华生：【@蒋廉@小锦 他好嘚瑟啊，怎么办，我现在好想打他！组团不？】
　　颜诤鸣：【你来，风里雨里，熙华天玺等你。】
　　蒋廉：【@华仔 去吧孩子。】
　　周易锦：【我会为你加油的。】
　　邹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