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7、第 7 章

　　陆父他们赶到急诊的时候，正好医生给陈明之做完处理包扎，叮嘱注意事项。
　　“伤口结痂脱落之前不要碰水，这两个星期内，隔两天记得换药。右手虽然没有骨折，但是先不要使劲用力气。一定要记住这些，特别注意。对了，腿部的淤青这几天会变得明显，可以把它揉开的。”

　　“明明！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出门好好的，就突然手受伤了？”陈母焦急地询问，右手外侧大片擦伤令她触目惊心。
　　“妈，陆叔。我没事，在球馆外面不小心被人撞到了。”
　　“这两个人走着路，怎么撞得这么严重啊？”
　　“我当时也没留神，妈别担心了，医生都说了，看着严重其实骨头没事。”陈明之安抚母亲，比起骨折，这个检查结果也不那么倒霉。
　　“爸，姚阿姨，明明是在我们球馆门口受伤的，我有责任，”陆堂知道，陈明之是因他而受伤，“这段日子，我会照顾他的。”
　　陈母愣住，刚想开口客套，陆父按住她肩膀，示意她等等，自己先开口答应，
　　“明明伤的是右手，去学校还是在家里都会有很多不方便，小堂也是男孩，可以帮得上忙。“
　　陆父拍拍陆堂的后背，语重心长，“小堂啊，明明和姚阿姨，和我们是一家人，爸爸只希望你记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好好照顾弟弟。”

　　刚走出医院，李叔就把车开过来，从车内拿了条毯子递给陈明之，叮嘱他快点披上。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等他们到家，兰姨让大家先去洗澡休息会，去去晦气，弄好再下来，她去厨房重新热一遍菜。
　　她把陈明之拉到一边，仔细查看伤口，心疼地嘱咐他不要忍着痛在心里，把医生开的药整理好，放在显眼的地方。

　　上楼的时候，陈明之在思考，要不要洗澡还是简单擦洗一下？擦洗的话，难道要一直举着手这么高难度？
　　前面走着的陆堂突然回头，低沉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还能感受到轻轻的呼吸。
　　“先不洗澡，简单擦洗下，等会我帮你。”
　　帮我？
　　啊这，他的想象力一直都不错的。他瞬间就想到了东北大澡堂，他高举着右手，搓澡师傅——陆师傅正在卖力地帮他搓背……
　　直到陆堂带着保鲜膜来到他房间，才恍然大悟，赶紧隐藏心里的不好意思。
　　“你怎么还穿着上衣？右手裹上了不好脱的。”
　　“那我可以穿背心吗……”陈明之声若蚊蝇，天啊，他完全没有坦诚相待的准备。
　　“随你。”陆堂完全不知道知道他内心挣扎，打球的经常一身臭汗，特别是夏天，不少人到最后都热得光膀子。

　　陆堂自己先把保鲜膜扯出来，再让陈明之把右手抬起靠在桌角，然后轻手轻脚地将他右手缠绕裹住。
　　上一次到陆堂房间借U盘，不敢明目张胆看他，现在他就近距离坐在面前，可以光明正大地盯——
　　皮肤很好连痘印都没有，两道墨黑长眉下是薄薄的双眼，沿着笔挺的鼻梁往下，是平时一直抿着的嘴，唇角微向下，扫视一眼能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感到疼的话，要说出来。”
　　才隔了4个小时，陆堂又变回原先疏离的样子。
　　“嗷啊……”
　　“这里疼吗？”陆堂停下动作，询问他。
　　“突然有点痛，”陈明之用另一只手撑着头，微睁着他的狗狗眼，“陆堂，你一直都这么严肃的吗？”
　　“严肃？”他不禁挑眉。
　　“对啊！你每天这样皱眉~ 嘴巴，这样嘟着的~ 脸都是，这样气鼓鼓的……”陈明之看他没有生气，用力地表演模仿，弄得自己的脸皱成一团。
　　“我哪有这样。”陆堂被他这个包子脸逗笑，让他安分点，根本都没发现自己语气有多宠溺。

　　把伤口包好后，陆堂让陈明之去卫生间简单擦洗下。陆堂看到的就一句带过
　　“刚刚已经帮你打好水了，现在温度正好。你去用毛巾轻轻擦一下自己，出来我再帮你拆掉这些。”
　　陈明之小心站起来，欢快地去了。
　　“有事情就喊我，我在外面。”
　　“好！”
　　等他出来，陆堂帮他拆掉外面那层沾了点水的膜袋，仔细检查一遍伤口，再缠上新的一层。
　　“这两天先包着睡觉，怕晚上乱动把伤口蹭破。”
　　“嗯嗯。”一百分服从。
　　陆堂冷不丁来了一句，“很开心，你的腿不疼吗？”
　　额……这么一提醒，比起手，腿上都是淤，确实有种钝钝的疼。
　　“陆堂，你好像医生啊，懂这么多。”
　　“多经历几次，就有经验了。”然后把毛巾往他脑袋上一盖，起身去卫生间洗澡了。
　　陈明之拿下毛巾，若有所失，他想到陆堂打比赛那么久，每一次受伤，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吗？

　　晚上休息时，陆堂送陈明之到房间门口，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回自己房间了。
　　折腾一天，陈明之很快入睡。但是半夜又突然醒过来，软绵绵而又细密的疼痛不断翻起，为了保护伤口，他不能躺着转身，难受得很，只好下床喝水走动走动。
　　夜晚很安静，他等了一会，反而痛觉更明显，虽然兰姨说让别忍着，但不可能真的娇气到喊大人。于是他打开台灯，打算玩会电脑或者手机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熬到天亮。
　　手机滴滴来信息：开门。
　　陈明之悄悄打开门，很难形容见到陆堂站在门外的那一刻的心理活动，又惊又喜。

　　陆堂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上，格格不入的毛绒篮球。
　　他检查了下陈明之的右腿，大腿外侧比起下午的红肿，已经开始泛青。
　　“你一直没睡吗？”
　　“我睡着了，但是刚才又醒了。”
　　“疼醒的？你的身体是累的，精神也累，但是它休息一阵恢复了些。”一本正经地解释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解释。
　　“陆堂，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啊？”陈明之比起叫‘哥’，他更喜欢直呼其名，也不喜欢叫‘陆神’。
　　“你房间好像进了老鼠一样，我就出来了。”
　　“噢 ~ 睡不着怎么办？”
　　“我以为你会看书。”
　　陈明之分明看到了陆堂眼中的揶揄之色，打开电脑为自己辩解，“劳逸结合，我准备看剧的，只是还没下载完。”
　　“你是不是呆？真想后半夜不睡觉啊。”
　　陆堂轻车熟路地打开体育频道，跳过篮球，选了斯诺克赛事直播，把声音外放。
　　“可是陆堂，我都不知道规则……”
　　“你是不是真的呆？去床上看，等会就睡着了。”
　　陈明之乖乖地侧躺着看直播，他本来就有点点近视，观后感就是小球重影反复撞来撞去。看到陆堂玩手机的背影，忍不住想说话。
　　“陆堂，你不睡觉，明天上课怎么办？”
　　“我还好，没事。对了，你明天周一请假吧，我和阿姨说下。”
　　“噢……好啊……”
　　“那你以前受伤，也会看这个吗……”陈明之眼睛已经闭上了，还没停下问问题，声音越来越低，“你也要请假吗……”
　　“要训练的，请假会浪费掉时间。”陆堂回头确认他安稳睡着，把电脑关了，再熄灯离开。

　　陈明之久违的地没在六点起床，陈母他们也没来叫他而是去上班了。
　　到楼下，兰姨热心地让他喝粥，特意煮的排骨粥，里面还加了菠菜，等他吃完，小心地帮他换药。
　　他俩坐在客厅聊天，平时大家都基本在同个时间段到家，现在只剩他和兰姨，空荡荡的，怪不习惯的。

　　陆堂下课后醒来，掏出手机正好看到开头176发来的一连串信息，他都不用猜是谁。
　　——陆堂，我在家好无聊噢，兰姨好能讲=囧
　　——陆堂，后背好痒抓不到……你是怎么给自己抓背的啊
　　陆堂轻轻笑了，引得王密把头凑过来想看手机，好奇地问道：“谁啊？笑成这样。”
　　他麻利地把手机关掉，催促王密快点走，赶紧去球场训练。
　　王密还依然在身后不屈不饶地叫喊到，“陆神，是不是有好事将近啊，难道兄弟们也不能说吗？是不是嫂子太害羞了啦……”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明之简直要忘记自己这一身孱弱身躯带来的伤痛，他看陈母和陆叔觉得更加和蔼可亲，和关跃聊天时，频频附和他说好有道理。
　　用左手潦草写完作业，陆堂也差不多到家了，他一直等着洗澡前的必要准备——缠保鲜膜，毕竟谁能拒绝被照顾呢。

　　陆堂进来时，看到毛绒篮球被放在床头，被子叠得一如既往的整齐。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木质、可伸缩的痒痒挠不求人，递给目瞪口呆的陈明之。
　　“额……你不是说后背痒吗？我以前看到李叔有用过这个，就买了给你。”
　　“啊……”陈明之听他飞速讲完话，接过去试着挠了下，可是不得要领，没啥感觉！
　　“我还以为，你没看到信息呢……”他小声嘟囔一句，积极走到昨天的位置，抬手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