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5、第 5 章

　　又是个平常的周一晚上，陈明之早早完成作业，刷完2套模拟卷，想着休息会，开始摆弄着从老屋带过来的小型蓝白色飞机金属模型。

　　父亲早逝，在陈明之刚上小学的时候遭遇车祸离开，印象中他是个单位工程师，大多数时候早早就下班回家了，从不吝于花时间陪伴自己。母亲笑说自己刚学会说话时，总是大声、中气十足地说某个字或词，一遍又一遍，还必须要得到身边人的回应，等到刚上幼儿园时，是个小话痨，总是隔几天重复问同一个问题，父亲却不厌其烦地哄着他。
　　幼儿园下课早，父亲经常在饭后陪着一起玩，先是拼图，然后是乐高，后来发现小明之可以独自玩积木一两个小时，父亲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偶尔也会在旁边搭模型。
　　这个小飞机就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手工制作坚固得很，过了十几年也没散架，思念有被好好收藏，而童年的其他玩具早已不知道藏在时间洪流的哪个角落了。

　　母亲姚思思是当地民乐团的古筝演奏者，虽然父亲出事时单位和保险公司都给了赔偿，但俩母子得日子很快急转直下，母亲不得不以个人名义开班补贴生活，早出晚归，日渐憔悴，为此还和团长吵过几次。
　　意识到小明之晚上需要家里人陪，母亲从朋友那接了些玩偶手工散碎的活儿在家做，这样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记得灯光下母亲微躬着工作的背影，而自己伴着那台老旧缝纫机在深夜入睡。
　　小明之很快感受到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或许是来自于班主任的特别照顾，或许是其他伙伴无心的言行，催化了他的敏感和自卑，把内心世界紧紧捂住，变得愈发沉默。有点点敏感，要更外向些，是毕业时那位年轻、温声细语的班主任对母亲的叮嘱。
　　承载着这么多爱意长大，陈明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叛逆期，也许是一闪而过，当同龄人或还处于青春时的张扬迷茫阶段，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做好什么，因为没有兜底。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和陆堂见面的次数并没有想象得多，他几乎每晚都会训练到九点多才回家，周末则是去加训和聚会，早上基本就没见到过，到学校完全就是不熟。

　　陆父等到十点陆堂还没回来，打电话询问他路上情况，絮絮叨叨了很久才挂断。
　　月明星稀，前阵子下了雨，能隐隐听到蛙声。陈明之陪陆父和陈母在院子里坐下闲聊，兰姨在厨房里热菜，李叔这星期回家了。
　　“明明有多高啊？这孩子看着瘦了些。”
　　“明明初中还是坐在班上后面几排的呢，现在还在长高，但应该比不上小堂快一米九了。”
　　“小堂天天吃宵夜，才长那么高大个。要是他花更多心思到学习上，成绩再好些，就可以去外公那里上大学。明明有想过考哪所大学吗？”
　　“额……我还没想过。”
　　“上周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说你这次期中考年级第三名，你陆叔比我还激动呢，说什么他们家代代都出高材生，到下一辈也是果不其然。”
　　“妈……别光聊我们了，你和陆叔聊些别的啊，我先回房间了！”整得陈明之都不好意思，赶紧开溜。

　　啪嗒——
　　陈明之跑出房间，正好遇上陆堂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
　　面对陆堂疑惑的目光，“你有U盘吗？老师让我拷点东西带学校给他……”陈明之小心地询问，他自己的借给班上同学了，总是忘记要回来。
　　“嗯，在房间桌子上，去拿。”
　　这是陈明之第一次进去陆堂的房间，他站在门前观察了一圈，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来到书桌前面，没看到U盘，于是站着等了好一会，才坐下。
　　陆堂的房间并不是黑白灰三原色，还挺亮堂的，三层遮光银灰大窗帘，效果大概一旦拉上就是白天也能变成黑夜，角落大柜子用来放置专门收藏的球鞋，书柜上只有最上排有书，下面摆放着比赛赢得的奖杯和证书，隔壁另外有个柜子放着篮球的相关器械。
　　东西不多，整体很整洁。后来俩人熟悉了才知道，陆堂有个小技巧，喜欢把东西全部打包放柜子里，再把门一关，自然干净得很。
　　除了深蓝色的床褥，电脑桌隔壁还有个荧光橙的长沙发，适合葛优躺，上面有两个篮球样子的等大毛绒玩具，看着手感就很好。
　　这令他觉得很惊讶，但他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乖乖等陆堂回来。

　　陆堂开门进来，只穿着一条黑色短裤和黑色背心，左手拿着干毛巾在搓湿漉漉的头发，歪着头，径直向他走来。
　　陈明之看见陆堂越来越靠近，最终停在身前，眼前视线正对着是他的肚子，不由屏住呼吸。
　　“我记错了，东西在抽屉里。”然后他轻轻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巧的小U盘。
　　一阵淡淡的薄荷味瞬间离开头顶，陈明之不自然在地低下头，耳朵也红了，不敢看陆堂那一身热气腾腾的腱子肉，在灯光下显露出满满的荷尔蒙。
　　随着陆堂把小U盘递到跟前，他轻声答谢。

　　“陆堂，这是你的沙发吗？”他抬头望着陆堂，好奇问道。
　　“嗯。”
　　“为什么是橙色的啊，不太像你的风格。”
　　“兰姨帮忙买的，说房间比较闷。”
　　“加进来确实活泼很多，那些小篮球，也是兰姨买的吗？”
　　“好像是队友送的。”
　　“很可爱哎。”
　　陆堂捏了捏毛绒篮球，又看了下并拢双脚坐好，抬头仰望他的陈明之，头顶还有小呆毛，便顺手将其中一个小篮球送给他。
　　“这个给你。”
　　“啊……”这么突然的嘛。
　　陆堂懒得解释，然后用眼神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陈明之福至心灵，支吾着开口：“李叔他回老家了，陆叔叔每天开车先送我去学校，会绕远路……我也想骑单车上学，但是不知道走哪条路好？”
　　“你们不是都提早一个小时出门的吗？”
　　啊这，他们三个勤劳刻苦的美德，原来是如此深深地印在陆堂的脑海里。

　　这两天陈明之和关跃在操场跑步时，发现篮球训练场上，多了两个挺漂亮的妹子，关键是陆堂在和她们搭话。
　　为啥跑步？当然是因为不想手无缚鸡之力，不幸熬夜体虚晕倒在高考路上。
　　关跃是在第二天路过时发现异常的，而且，他们还撞见了沈宁和她的小姐妹，同时也在跑步锻炼，这可是非常少见的。五圈结束后，在站台喝水休息，顺便聊了起来。
　　“二中林队长的妹妹林寸心，怎么和校花关系那么好？她俩居然认识？”
　　“公开消息：林寸心和校花是初中同班同学，关系非常好。”
　　“但她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她怎么会在球场？”
　　“说是看望校花聊天散心的，有谁不知道校花是校队黑皮的女友？还不是为陆神来的。”
　　陈明之和关跃连忙举手，表示贵圈果然精彩。
　　“和二中比赛时闹得那么不愉快，而且那个黄毛看着很不好惹，他不是还在追林寸心吗……”关跃为美女担忧。
　　“看来我很久没跟你更新消息，黄毛现在都不追了，就算他不服气，也不敢去招惹林队长两兄妹。小道消息：林家在市里非常有背景。”
　　“陆堂家很有钱，林寸心家很有权，郎才女貌很般配，看来有戏。”
　　“关跃，动动你的脑子！我们学校美女还少吗？”
　　“有几个帅哥美女能放低姿态？我半仙算命包括爱情线的！”
　　众人不约而同给了个白眼。
　　“陆堂为什么都是一个人？”
　　“陈明你问到点子上了，因为，只有神是孤独的。”
　　“天哪，比我靠蒙算塔罗牌还扯。”关跃简直忍不住吐槽沈宁这个活宝。

　　篮球赛场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哄笑，人群围着陆堂和林寸心。陆堂手上拿着瓶装水，林寸心在一侧浅笑嫣然，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几丝拂过男孩的手臂。

　　见面多的人，见面会越来越多。这句话可能也适用于两个人。
　　在购物广场新开那家的咖啡店，陈明之又碰到了陆堂他们那群人，仔细看，发现其实上一次校花是在场的，这次也毫不例外地带上了她的小姐妹。
　　“老大，附近有家大排档，大家等会一起去吃吧？林大美女远道而来。”
　　“别忘了下午还有训练。我们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你早点回去吧。”
　　“别啊老大，我有办法，要不现在就去吃饭。”
　　陆堂推了一把不靠谱队员的脑袋，一眼扫到排队等待结账的陈明之，想起些什么，“最近中午回家吃饭。”

　　非常惊讶，中午在家里餐桌上见到陆堂，他吃完饭换了身装备就出门去训练。
　　人依旧是不冷不热的，陈明之经过这几个月相处，自认为有一点点了解他，但仍然捉摸不透，看不出他是否即将陷入恋爱，或者有恋爱中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