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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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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的展览会定在了正月初一晚上七点。
两天前,裴临渊拽着萧闻卿来到了邺陵最有名的裁缝铺,非得要给萧闻卿做一身合体的西装。
萧闻卿出身南沂萧氏,又是大学教授,可他素来节俭,只有一套在获得教授头衔时做的西装,平日里都是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褂。他本是要拒绝裴临渊,说自己有一套鲜少穿的西装不用做,但裴临渊看了萧闻卿从箱底拿出的款式古旧的灰色西装后直摇头,怎么说也要替萧闻卿重新做一件。
萧闻卿按照张裁缝的要求张开双臂,让他量体,一边对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看的裴临渊说:“不过就是一场展览会,我们也不是主角,干嘛非得新做一套?”
裴临渊右手撑着下颚,玩世不恭地笑着:“有个成语叫‘反客为主’,我们不是主角,难道就不能成为主角?”
与裴临渊待在一起时间长了,萧闻卿立刻就捕捉到了裴临渊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此时张裁缝还未量完体,萧闻卿不好开口回什么,只向裴临渊使了个眼色。裴临渊心领神会,抿嘴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张裁缝终于量完,他把卷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问裴临渊:“裴老板,西装的颜色依然是黑色吗?”
裴临渊打量了一眼萧闻卿,摇了摇头:“听说西洋那边现下流行的是白色,萧教授斯斯文文的,应该适合。”
张裁缝转头也看了一眼萧闻卿,过了一会点头称赞裴临渊:“裴老板不愧是裴老板,眼光真好,萧教授儒雅随和,白色的确衬他。”
萧闻卿几乎不穿西装,更是很少见白色西装,一听裴临渊和张裁缝都要给自己做白色的西装,萧闻卿连忙拒绝:“白色会不会太突兀了,我还是选黑色的。”
“刚还说要你和我‘反客为主’,白色突兀不是正好,这样全场目光都在你身上了。”裴临渊满怀期待地说。
萧闻卿见裴临渊的眼神愈发得沉醉,他心头微动,好似平静的心湖落入一片花瓣,搅动起了一丝暧昧。
片刻后,萧闻卿回过了神,避开了裴临渊的眼神,还是摇头:“要穿白色的你穿,我不穿。”
“可惜我的西服之前做好了,要不是怕你说我浪费钱,我倒是想做一件白色的。”裴临渊狡黠地笑着说,说得好像老夫老妻一般。
萧闻卿还是摇头,但在裴临渊和张裁缝的连翻劝说下,本就腼腆的人没做太多的挣扎,最后还是妥协了。
“正月初一中午前可以来拿。”张裁缝倒是敬业,看样子是除夕也要开工给萧闻卿做西装了。
萧闻卿原是不太好意思的,但张裁缝说裴临渊给了两倍的工钱,怎么着也得把西装给做出来。张裁缝的言下之意是让萧闻卿要找就找裴临渊说理,可裴临渊都替他付了西服的钱了,拿人手短,他哪还有气势找裴临渊说理?
“他还真把我拿捏住了。”萧闻卿无语。
正月初一,刚吃完中饭,裴临渊就带着萧闻卿赶到了裁缝铺。
张裁缝把做好的西装拿给萧闻卿,让萧闻卿试试合不合身。萧闻卿提着白色的西装,还是有些犹豫。
见萧闻卿不动,裴临渊走近萧闻卿,拿过那套白色西装撑开,对着萧闻卿说:“萧教授,请更衣。”
萧闻卿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眼下是在张裁缝的店铺里他不好对裴临渊说什么,只能在裴临渊的照料下穿上了西装。
西装刚上身,萧闻卿就知道这身西装是到今天宴会结束是怎么也脱不下来了。剪裁合身舒适,白色衬托得他更加温润儒雅,比起萧闻卿“压箱底”的那件灰色西装不知要高雅多少倍。
裴临渊又拿着一个黑色的领结来到萧闻卿身后,亲自替萧闻卿绑在了衬衫领口。他贴在萧闻卿的身后,脸靠近萧闻卿,盯着镜子里的人,裴临渊暧昧地笑了笑,附在萧闻卿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你和我很相称?”
“你胡说八道什么!”萧闻卿脸更红了,他想躲开裴临渊,奈何裴临渊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萧闻卿避无可避。
“你放开我。”萧闻卿也压低嗓子说道,他借着镜子看了眼张裁缝,好在张裁缝正背着他们俩在整理布料,没注意到这边不同寻常的情状,萧闻卿稍稍松了口气。
裴临渊没再“为难”萧闻卿,他松开手,与萧闻卿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看着镜子中的穿着白色西装的萧闻卿和黑色西装的自己,裴临渊得意地翘起嘴角,心道自己和萧闻卿站一起真像一对新婚夫夫。
“两位满意吗?”张裁缝忙完了手里的活计,问道。
裴临渊点头:“还是张老板手艺好,太合适了。”
“哈哈,裴老板过奖了,是萧教授人衬得衣服好。”张裁缝很会说话,不然生意也不会做得如此风生水起,他又问萧闻卿,“萧教授觉得呢?”
萧闻卿百分百地满意,他转过身感激地说:“满意,非常满意,谢谢张老板。”
张裁缝摆手,指着裴临渊说:“做西装呐是我的手艺活,客人满意那说明我这活计没丢人,所以萧教授您不用谢我,要谢该谢裴老板,钱是他付的。”
听见张裁缝的话,裴临渊一边笑着,一边对萧闻卿摇头。萧闻卿哪能不知裴临渊是什么意思,但就算裴临渊不需要他的道谢,他还是得向裴临渊认真地道一声感谢。
“谢谢你,临渊。”
这是萧闻卿第一次这么称呼裴临渊,裴临渊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加速,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晚上六点半,穿戴一新的裴临渊与萧闻卿抵达了南宫宴会厅。
在裴踏山的操办下,原本的会客厅变成了遍布国宝的展厅。裴踏山很是细心,给每件金石玉器类的国宝下都放了底座,书画类的特意装了一面墙用来悬挂,画墙前用一条红色坠有金色流苏的长绳隔开,以免人群不小心蹭到书画,从而破坏了文物。
萧闻卿看着展厅内摆放的文物,不由得对裴踏山心生敬意,他低声对裴临渊说:“若非无奈,裴司长定会守着这些国宝吧。”
“是啊,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将这些国宝拱手送人呢?”裴临渊感慨。
“他们愿意。”萧闻卿看了眼正在展厅中央和奥斯特寒暄的潘帅,鄙夷地说。
裴临渊笑了笑,带着萧闻卿走到了展厅的廊柱下,顺手拿了两杯香槟,递给了萧闻卿一杯。萧闻卿端着香槟无心饮酒,他远远地看着展厅中间虚伪笑着的一群人,怒火中烧。
“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嘛。”裴临渊碰了下萧闻卿的酒杯,抿了一口香槟又说,“而且也别盯着那两幅画看,就当我们是来蹭吃蹭喝的就行。”
萧闻卿也抿了口香槟:“你不是说我俩要‘反客为主’吗?”
裴临渊笑呵呵地看了眼萧闻卿,向着不远处扛着相机的摄影师招了招手:“小胡,麻烦过来一下。”
摄影师小胡一见是裴司长的公子喊他,忙小跑步过来:“裴公子,有事您说?”
裴临渊一手搭在萧闻卿的肩膀上,对小胡说:“给我俩拍张照片,过几天寄到国立大学考古系萧闻卿教授那,钱我转头让人给你。”
小胡是裴踏山从照相馆请来给今天展览会拍照的摄影师,自然给裴临渊面子,他当即架起相机,指导着裴临渊和萧闻卿摆好姿势照相。
萧闻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小胡拍了张照。裴临渊察觉到萧闻卿刚才慢半拍的反应,又对小胡说:“再来一张,洗出来帮我们选张最好的寄给萧教授。”
小胡热络地应着。
这一次,裴临渊没让小胡来指挥,而是自己亲自教起了萧闻卿摆姿势,他伸手揽住萧闻卿的腰,与萧闻卿肩头贴在一起,又对萧闻卿说:“你放轻松点,别拘着。”
萧闻卿并不拒绝拍照,只是裴临渊靠得实在太近,他放松不下来,试了几次,裴临渊终于妥协,只能对小胡说:“就这么拍吧。”
小胡听话地按下按钮。
拍完照,裴临渊又一次向小胡道谢,小胡摆手说:“没事,裴公子付钱我干活,天经地义,不用谢。”刚说完,小胡就被潘帅的秘书喊去继续拍照了。
等小胡走远,萧闻卿敛眉问裴临渊:“那天在裁缝铺里我就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临渊又喝了一口酒,反问萧闻卿:“我能有什么事?”
裴临渊越是这般回避,萧闻卿就越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
“裴临渊,为什么要拍那张照片?”萧闻卿又问。
萧闻卿转过头,盯着萧闻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心悦君兮,君可知?”
忽然一股酥麻感传遍了全身,萧闻卿愣怔地回望裴临渊,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但不是那种害怕的心跳,而是激动甚至期待的心跳。
“为、为什么?”许久后,待心跳稍稍平复,萧闻卿紧张地问。
裴临渊又引了一句古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时候拽什么文。”萧闻卿嘟囔。
裴临渊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
此时,宴会厅内想起了了悠扬的华尔兹音乐。
裴临渊向着萧闻卿伸出手,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萧教授,可否邀你共舞一曲?”
萧闻卿再次脸红,支吾道:“这……这不是男女跳的吗?”
“谁规定跳舞要男女一起跳的?”裴临渊握住了萧闻卿的手,带着萧闻卿来到了宴会厅中央,“要是有些人没有异性舞伴,难道就不跳了?”说着,他伸手搭在了萧闻卿的腰上,步伐随音乐而动,引领着萧闻卿跟着一起跳了起来。
“我说的‘反客为主’就是这个,闻卿。”裴临渊低声对萧闻卿说。
果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宴会厅中穿着黑色西装和白色西装的两个俊朗的男人吸引,有人高声呼和,有人鼓掌赞赏,更多的人找到舞伴加入其中,随音乐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