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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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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这样的人,恐怕即便是被丢到死人堆里都能活下来。
董蛾怎么会知道,他身上背负着赵家惨死了数十条人命,他怎么敢死?
若非真到了绝境,他绝不会选择自戕。
董医师犹豫了一会,还是道:“赵公子这腿……若是想要恢复得与未曾受伤之前无异,恐怕有些困难。”
玉姝皱着眉,她只恨自己医术浅薄,救不了他。
只能无奈问道:“那师父,他的腿若是治,最好能如何?”
董蛾顿了顿,“他这腿若是要治,只能打断了重新接回去,即便是接回去了,恐怕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多走几步路恐怕都要歇着。”
她叹了口气道:“若是赵公子没什么要紧事要走,依老朽看啊,没必要遭这罪。”
可谁愿意自己的腿一辈子都如此?
玉姝想,恐怕没有人会愿意。
是以她看了脸色微暗的青年一眼,道:“师父,腿脚要紧,若是能治自然是要治,治好了赵公子出门也方便。”
董蛾看她一眼,笑着道:“你倒是很关心赵公子嘛。”
“先前虽说是我误会了,但如今看你们倒是挺合适的。”董医师脸上带着笑容说着,“不如你们干脆凑一对?”
玉姝有些无奈,这师父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乐衷于给人拉郎配呢?
可她还没张口拒绝,就听见董蛾继续道:“反正他这腿治好了也是要一直针灸保养的,正好你在我门下学医,我可以教你如何保养。”
玉姝顿了顿道:“针灸?还请师父赐教,虽说我和赵公子绝无可能,但若是能学些医术帮到赵公子,我倒是很是乐意为赵公子效劳。”
赵锦言眸中神色一暗,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绝无可能?
她……为何这样说?
他还以为,她对他至少是有些好感的,否则为何将他留下,甚至不惜赊账也要替他治病?
只是如今听玉姝这样说,心中又有些迷茫了。
除了迷茫,他心中还隐隐有股被戏耍了的愤怒感,那之前……那都算什么?
全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董医师也有些惊诧地看着玉姝,忍不住问道:“为何说你二人绝无可能?你莫不是嫌弃赵公子?”
这显然也是青年心中疑惑的所在,是以董医师一问完,他便仰头看着玉姝那张被门外日光照得格外白皙的脸庞,试图读懂她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玉姝只是坦诚道:“我从未想过娶夫,是以我与赵公子自然是绝无可能。”
董蛾皱起眉,“这说的是什么话?”
在她看来,玉姝就是不懂事的孩子,而她作为长辈,理应教导她。
“你父母可是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玉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原主孤身一人,自然是家中独女。
见她点头,董蛾的眉头皱得更紧,带着些责备道:“那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
“传宗接代对于女子而言乃是大事,何况你是家中独女,你若是不娶夫,让你父母怎么办?”
玉姝有些尴尬,她倒是没想到如今到了女尊国,竟还会有人拿传宗接代这一套来催她结婚。
怎么办?
原主的父母如今恐怕和原主已经在九泉之下相遇了,她还能怎么办?
“我父母早亡,家中无人在意此事,是以我独身……”玉姝张口解释道,也不敢直接反驳她这位有些古板固执的师父。
可董蛾一听到这话,先是愣了神,随后有些心疼地看着玉姝道:“原来是家中无人替你操办?可是怕没有好公子家家愿意嫁你?”
玉姝见自己的话被打断,渐渐收了声,听见董医师一副热心的模样询问她,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并非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董蛾显然十分不解。
百里寒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猫,虽然她平素对师傅很是敬重,鲜少反驳师傅的话,但如今也是有些瞧不过去了。
“师傅你不懂,玉姐姐是年轻人,如今年轻人不娶夫很正常。”她帮着解释道。
但董医师显然不理解,由衷地发出疑问:“哪里正常了?”
“女子娶夫天经地义,不娶夫像是什么样子?”她纳闷道,“难不成像老太我一样,什么事情都自己做,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实在可怜。”
见董蛾这样说,百里寒忍不住抱着猫往她身边蹭,表示道:“师傅说得什么话?”
“女儿不是日日帮您暖被窝吗?何曾需要旁人来给您暖啊?”
见二人一副“蜜里调油”的模样,玉姝心中倒是困惑了,也由衷地问道:“既然师父也未曾娶夫,为何说娶夫乃是天经地义?”
在董蛾看来,她就是和自己抬杠,“师父我不娶夫,那是年轻的时候没把握机会错过了。”
“你如今年轻,可莫学我,做个老光棍!”董医师道,“我看你俩正好合适,干嘛那么果断偏说绝无可能这种话,先处处也可以嘛。”
玉姝摇了摇头,“如今我和赵公子二人同处一屋檐下朝夕相对,若是真有什么早便有了。”
“朝夕相对不是正好日久生情?”董医师接茬道,“何况你都和人家小公子共处一室了,又不娶了人家,叫人家今后如何嫁人啊?”
玉姝有些纠结,董医师说得有些道理,“我如今只有一处住所,又不知道该去哪了给赵公子找个好去处……”
“锦言不愿走!”青年忽然出声道,引得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
触碰到三人有些惊异的目光,青年状似不好意思似的垂下眸,低声道:“锦言不愿意离开小姐。”
玉姝听见这话脑袋都大了,他在旁人面前这样说,倒显得二人之间真又什么似的,这叫她如何收场?
百里寒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这……他们不会已经……?
董蛾则是愣了一下,立刻对玉姝道:“你瞧瞧,人家小公子分明对你有心。”
“再说了,先前你二人孤男寡女来求医,如今又共处一室,你若是不对人家负责……”
“那你便是负心女!”古板的董医师下结论道。
玉姝有些傻眼,这人不过说了两句话,怎么就将她同门的两位拉了过去,弄得像是她负了他似的。
“可,可我和赵公子之间分明没有什么……”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只能问青年道,“赵公子,你也对我无意的,对吗?”
空气沉默了一秒钟,青年也诡异地停顿了片刻。
随后他机械地点了点头,唇边勾起一个僵硬的苦笑,用好听的声音道:“是,小姐,我对你无意。”
可他那双漆黑的桃花眸瞧着玉姝,仿佛眼里只有她似的。
任凭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会觉得这小公子是口是心非。
董蛾和百里寒也是这么觉得,是以她们一致谴责玉姝道。
“玉姐姐,你怎的这样逼迫赵公子说?”
“你这就是不负责,别以为人家说不喜欢你就行了。”董蛾道,“人家分明对你有意,你莫装作瞧不出!”
玉姝觉得自己简直是窦娥冤,之前二人共处一室也未曾瞧见什么苗头。
何况二人盖着棉被纯睡觉的关系,她还以为他们该处成好姐妹了,却料不到如今是这般走向。
但她也知道,若是她说只把赵锦言当姐妹,恐怕也要挨一顿抨击。
可如今又不能问这赵公子如何想,毕竟在她们看来,他啊,“口是心非”。
玉姝没办法,只能找一些客观的因素来阻止自己被人拉郎。
比如,
“玉姝如今家徒四壁,不愿意赵公子跟着自己吃苦。”
“锦言不怕苦。”青年低声道。
“可我如今一事无成,想先立业后成家。”
“成家立业哪里矛盾?遇到合适的先成家是好事。”董蛾表示不赞同。
“可我是不婚主义、独身主义,最讨厌束缚。”
“这可不是玉姐姐不负责任的护身符哦~”百里寒摸着猫对她道。
“玉某人……玉某人不举,不愿意耽误公子。”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沉默了,此刻,针落可闻。
青年抬起眼看她,眸中幽暗的神色让人瞧不出他此刻所想。
只见他红唇微勾,带着点笑意道:“无妨,锦言不在乎。”
玉姝看着他漂亮水润的嘴唇,瞬间有些汗毛倒立,她有些恐惧地想,他……
他该不会真的想嫁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