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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娘娘,您当年送我的奴婢眼空心大,气到我了,您说怎么办呢?”

      谢嘉仪话落,陈嬷嬷一推,站在后面的鸣佩颤巍巍就跪下了。青衣女子显得纤弱伶仃,跪在夏日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柔弱中带着不卑不亢的风骨,她并不辩解,只是无声跪下,扶在地面上的手有显眼的烫伤还有细碎的伤痕。

      鸣佩这个丫头长春宫东宫都是熟的,谁不知道她最是和气得体,又有一双巧手,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画出来的花样子比谁都巧,绣出来的花就是宫里绣坊司的姑姑都来请教过。下面哪个人受了委屈,她都能细细开解,谁有难处找到她这里,她都舍得拿出银子帮衬。长春宫到东宫,包括海棠宫多少下人都得过鸣佩姑娘的恩惠,此时看到这样灵秀一个人都被郡主磋磨,下人垂着头不能说话,心里却为鸣佩不服。

      不少人都暗道必然是鸣佩出众,得了太子青眼,才让郡主这样磋磨。要不然完全无法理解平白无故,鸣佩在海棠宫一向得宠,眼看就是陈嬷嬷之下的掌宫大宫女,怎么忽然就落到这个地步。

      尤其是此时一个青衣宫女挺直脊背无声跪着,一个大红富贵郡主懒洋洋坐着看着。高升看着跪在那里的鸣佩,为她捏了冷汗,一颗冷硬的心都为她的遭遇起了怜惜,他默默移开视线,不忍看。

      德妃看着跪在下面被海棠宫磋磨得厉害的外甥女,再看一旁郡主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恨不得咬碎银牙,也只能忍着,笑道:“郡主既然用着不好,我再给郡主挑好的。”

      “娘娘也不用再费心挑别人了,娘娘只说这么个东西怎么办?”谢嘉仪懒洋洋看着自己大红的指甲问道。

      柳嬷嬷是德妃心腹,自然知道内中曲折,这时候笑着道:“这丫头就交给老奴,老奴必给她教训,让她知道天高地厚、主尊奴卑。”

      “哦?柳嬷嬷怎么教训呢,你教训给本郡主瞧瞧,也让我宫里的人学学,让那眼里没主子的长长记性。”谢嘉仪笑盈盈抬头。

      烛火下明媚艳丽的美人,生生让人看出毫不掩饰的邪恶。

      柳嬷嬷一滞,鸣佩姑娘身份贵重,哪里是她教训得的。她是真没想到一向最好说话的郡主,几个月不见,竟然这样难缠。郡主不是最怕太子不高兴,就是有脾气在太子面前多少都会压着,怎么这次竟然当着太子就做这种恶主欺奴的事儿,实在大大出乎柳嬷嬷意外。

      一直安静跪着的鸣佩磕头道:“郡主不要为难别人,都是鸣佩一人的错儿,鸣佩愿意一力领罚。”说着挺直上身,抬手自扇嘴巴。

      长春宫正殿里一时间一片安静,只有鸣佩自扇嘴巴的声音,听得人心慌,心怜。

      “够了!”是太子。

      此时鸣佩白皙的小脸已经一片红肿,嘴角带血,她目光平静,不卑不亢,扣头伏地。

      如风中白莲,命不由己,任人摆布。

      她自脊背挺直。

      满殿寂静。

      可坤仪郡主却好像混不在意,托着腮,大红的指甲衬着她那张白皙娇俏的脸,一派天真明媚的样子,她皱着眉头思索半天,这才开口,却不是跟太子说话,而是犹豫着问她身旁的陈嬷嬷:“嬷嬷,我跟长春宫说话,一个奴婢也能插话的吗?”

      说着忽闪着大眼睛又看向德妃:“我是郡主,下面一个奴婢,也能踩着我彰显风骨了?她是不是踩我了?”谢嘉仪的声音里是认真的困惑,“在这长春宫里,我坤仪郡主,是谁都能踩的?”

      这时候陈嬷嬷出来笑道:“咱家小主子年纪小,却打小通透,娘娘更是心明眼亮,这奴才眼空心大,娘娘此时也是看明白的,得给我们主子做主,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插话自罚,主子还没说什么,她就能露出一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烫了的手,把自己脸扇得血呼啦的。”说到这里陈嬷嬷转身冷笑:“我且问你,是你这手上烫伤跟主子有关,还是你自扇耳光要赖到主子身上?郡主说了交给娘娘办你,就是交给娘娘,你算什么东西,就敢当着太子和长春宫娘娘,当着郡主自己跳出来做主!”

      陈嬷嬷一席话义正词严,说得不少人从鸣佩自扇耳光的壮烈中醒悟过来。确实,郡主这边还没说什么呢,鸣佩已经坐实了郡主为主的酷烈狭隘不容人。

      德妃娘娘再是不动声色的人,此时都有了恨意,海棠宫这是不肯善了了。

      她咬牙笑着吩咐:“柳嬷嬷,你去教教这个丫头规矩!”柳嬷嬷应声,来到鸣佩身前,扬手要打,注意到陈嬷嬷含笑看过来的眼神,知道在她视线下,必不能搞弄虚作假那套,陈嬷嬷对这些心里都是门清。

      她只好一咬牙,重重扇了下去,“啪啪”“啪啪”就是四个嘴巴子下去。打得鸣佩后仰过去,扶着地喘息,打得柳嬷嬷心肝颤儿,这说不得就是以后东宫的女主人,她这是.....柳嬷嬷吞了口口水,却再不敢多打一下。

      依然是太子出来,徐士行看向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的谢嘉仪,冷声问道:“够了没有?不够,孤替你教训奴婢?”他的目光和话里都是隐隐提醒:适可而止。

      谢嘉仪冲他笑了一下,笑得特别灿烂,意味深长又看了一眼歪倒在地上的鸣佩,又瞅瞅对面的太子。

      谢嘉仪的视线和其中意味,让一向稳得住的徐士行不觉动了动,他看过去的目光也略移开了一些。

      就听谢嘉仪道:“得了,殿下都说话了,谁敢不给面子。”

      德妃连同柳嬷嬷在心里都舒了口气。

      谁知道郡主接着道:“这样奴婢柳嬷嬷教训了,我也不想再用了,心气高不是我一个郡主用得起的。”说到这里笑道:“卖了吧。”

      卖?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宫里很少听到这个“卖”字。卖什么?卖.....奴婢......卖鸣佩啊.....

      都是或打或罚,就是打死都是有的,还从来没听说宫里有卖的。

      偏偏郡主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了好主意,很是满意,兴致勃勃道:“二十两银子卖了,前儿我听说十两银子就能买个丫头,但咱们这丫头毕竟不一样,长得好、牙口好,还能写能画的。”说到这里她才认真地看向徐士行:“殿下,知道你想要,二十两银子,我把机会留给你,买不买?”

      问得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徐士行看着谢嘉仪,缓缓笑了:“孤,买。”

      谢嘉仪心里都是狗男女,脸上却都是蜜甜的笑:“拿银子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鸣佩还没来得及欣喜,听到这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心又狠狠瑟缩了一下。

      徐士行看着谢嘉仪,冲身后的高升抬了抬手。高升摸出一把金瓜子,只有多的没有少的,笑着往郡主旁边的如意手里递。

      谁知道如意却根本不接,高升愣住了。

      谢嘉仪笑:“说了二十两银子,多一分都不要,童叟无欺,我这个奴婢就值二十两。”

      话音一落,德妃控制不住面皮抽动。

      一时间高升哪里摸二十两银子去,只得匆匆出去准备。殿堂里一片肃静,人人脸上都好似上了浆,只有郡主和身边海棠宫的宫人一如先前。郡主摆弄着指甲,带着些不耐烦,等着。

      好一会儿高升才气喘吁吁拿着二十两银锭子来了。

      银锭子递过去,这次如意接了,陈嬷嬷立即道:“银货两讫,人,你们带走吧。”好像卖个牲口。

      至此,鸣佩这一生都洗不去太子二十两买来的污点标签。

      谢嘉仪似笑非笑看了眼已经被高升搀扶着站到太子身后的鸣佩一眼,突然开口:“主仆一场,走之前再过来给我磕个头。”

      所有人都一愣,但是拿盛宠的郡主又有什么办法呢。

      太子不说话,其他人更没说话的份儿了。

      鸣佩过去,跪下磕头,一举一动都是楚楚可怜,也是楚楚风骨。

      郡主笑看了陈嬷嬷一眼,陈嬷嬷端起郡主旁边淡粉色小块海棠糕,是德妃亲自为郡主做的,独一份。

      来到鸣佩身前:“郡主最后赏你一次,也算主仆一场。”

      谁知一向镇定自若的鸣佩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大,她猛然后退摇头,完全失了先前的楚楚风姿和不卑风骨。

      谢嘉仪又笑了:原来这时候张瑾瑜就知道了。

      合欢果然在这独一份的海棠糕里。她抬头看德妃:“怎么,娘娘?”似乎很诧异鸣佩的反应,其他人也都很诧异,因为鸣佩那一瞬的反应真的好似看到毒蛇蝎子一样。谢嘉仪慢吞吞道:“这糕点难道有毒不成?这可是娘娘亲自做的,我碰都没碰,这个奴婢这是明晃晃诬我海棠宫要害你呀?”

      德妃漂亮的脸控制不住抽动,还要笑:“她这样身份,哪里配吃这样东西?她大约是惶恐很了。”

      “我赏她,娘娘说她该不该吃?”

      德妃一滞,嗓音发紧:“郡主看不上本宫的心意,也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我伤心。”说着已经带出哀伤之音。

      谢嘉仪声音却冷了两分:“娘娘,这是太子的人,虽然二十两银子买的,怎么都不可能给您当儿媳妇了,但就是给太子暖床用的,好歹也是东宫的女人,我赏她一碟子点心,娘娘说她该不该吃?”说到这里直接看向德妃,威仪不容人再多说其他废话,她就是明明白白要德妃一句回答:吃还是不吃。

      不知她哪句话,让还在一边慢慢喝茶的徐士行骤然看向谢嘉仪,手中茶水泼出来,溅到他杏黄色太子袍服上,他似乎都无所觉。

      一时间空气好似冻住了,德妃一向顺承坤仪郡主,没想到却在这一碟子点心上跟郡主别住了。

      徐士行看着谢嘉仪冷冷道:“不过一碟子点心,凭它多金贵,我东宫的人还吃不得了。”一向明月青竹一样的太子殿下,看着谢嘉仪眼里带出了些火气。

      旁人都心道,看看,郡主闹得好脾气的太子都要起火了。又看看一边狼狈的鸣佩,看样子这丫头真是入了太子的眼,今日虽不堪,明日的前程谁知道呢。太子这些年,也没一个人真入了他的眼,说不得这个鸣佩造化大着呢。

      高升赶紧接过点心,劝道:“鸣佩姑娘,您就吃些。”看着鸣佩肿胀带血的嘴角,心道最后了郡主还不忘再作践人,好在这点心又小巧又软和,吃一些也不碍什么。

      鸣佩却一径摇头,手死死扣着地砖缝,似是宁死都不屈的样子。

      高升着急,何苦在这样事情上惹上霸王一样的郡主不痛快,吃了点心,以后到了东宫,多少好日子没有。他比鸣佩还急,捧着点心往鸣佩身前凑,眼睛里都是提醒,何必在这件小事上硬上了。

      陈嬷嬷声音发冷:“鸣佩姑娘刚攀了高枝,就不把我们郡主放在眼里了,赏你吃点心也是作践你了?你做出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点心里下毒了呢!要不咱就叫太医院来验验,免得你做出这副样子再多往我们郡主身上扣黑锅,污我们主子名声!”

      一席话听得德妃心肝颤,眼见鸣佩不吃,坤仪郡主不会善了,事情真闹大了,以陛下脾气,事关郡主,他就是病着也要起来查个明明白白。再是隐秘,只怕也会露出端倪,只得咬牙道:“鸣佩,你就吃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零点更三合一的万字v章,v后每天稳定双更。明天到周五的更新时间提前到当日零点,周六更新推迟到当天晚上11点。之后依然是每天下午六点准时双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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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茴的剑》**************
    青云道君是清冷冠绝修真界的道君,
    顾茴是道君冷艳动人的天才剑修师妹。
    他最先求的不是道,是与她的长生,
    她踏入修真界追逐的不是突破,是他抬手所指的方向。
    大婚那日,魔界反攻,生死关头,为救青云道君,顾茴以身破魔,陨落魔窟。
    顾茴从魔窟爬出来用了两百年,断了人人羡慕的绝品水灵根,碎了一身剑骨;
    又用一百年看了一场青云道君与他的小徒的虐恋情深。
    回到她身边的道君,冷冷地不再看向女孩,一次次虐身虐心,
    却屠了合欢宗只因其中有人诱惑女孩,
    拼着一身伤只为杀了守山神兽为女孩取来重塑灵根的缔仙草。
    他冷脸给女孩找机缘,送她不断突破和修炼,
    女孩成为修真界新的天骄。
    最后在顾茴与他结为道侣的大典上,他留下一句对不起,
    追向为他堕魔的女孩。
    整个修真界都说,也怨不得青云道君,谁知道顾茴还能活着回来呢.....
    顾茴碎了丹。她追逐的从来不是道,是他。
    她曾只是个凡间公主,他是豪门清冷贵公子,
    他带她出逃,他说我们去修一个长生,我想与你长生。
    碎了丹的顾茴没有死,原来那个凡间公主也不是她的开始。
    她再次来到青山宗,变了面容换了身份,
    她要在这里看完那场困住她的劫,圆融她的道。
    这次她是女孩的废柴师妹,见证的是女孩与清冷师尊虐心甜宠的故事。
    在热情小徒弟和清冷师尊你追我避,但忍不住宠你护你的时候,
    顾茴一次次突破,一次次震动修真界,
    成为青山宗唯一可与青云道君并肩的人。
    那个最早认出顾茴的人,
    他是佛子,也是魔尊。
    他是顾茴要平复的六界浩劫。
    她是公主时,他是等她下嫁的残暴摄政王,他以皇位迫她——嫁他。
    她是青云道侣时,他是要毁灭青山宗的魔头,她既嫁别人,他索性毁个干净。
    他是天生天长的无情无心,是毁天灭地的天生邪种,
    六界都拿他无法,
    只能等着预言中,能克制他这柄毁天灭地邪剑的——
    是剑鞘,也是持剑人。
    *****************预收文二**************
    《纵我不往》
    都说陆家大公子完了,
    念书不行,生意不学,小小年纪斗鸡走狗第一名,
    陆老爷早晚会弃了他,毕竟气死他娘的小寡妇已经登堂入室。
    十岁的陆子期打定主意,早晚要拖着陆家一起完。
    他正躺在陆家偏远的庄子上,翘着二郎腿,考虑到底怎么气死他爹,
    居然听到有人拿石头砸他庄子的大门,
    一下又一下,还挺有节奏,
    脾气不好的陆子期一下子跳起来,他决定先送这个狗胆包天敢砸他门的人完!
    谁知打开大门,看到的却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冰天雪地里两手抱着一块石头仰头看他,
    她说:“哥哥,我冷。”
    顿了顿,“还饿。”
    陆子期从她快冻烂的小脚看到她灰扑扑的衣服,
    最后落在她那双乌溜溜的澄澈大眼睛。
    十九岁的陆子期放下手中的书册,
    看着正垂头认真练字的谢念殷,
    很严肃地叫了女孩的名字,
    谢念殷抬头,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陆子期握拳挡唇咳了两声,看着别处道,
    “殷殷,跟你商量个事儿。”
    “哥哥说。”
    陆子期呼了口气,他想说,
    如果秋闱我中了举,不想给你当哥了。
    这话还没说出来,
    就有来自京师的贵人找上了门。
    他那个没骨头的爹正冲着人家的管家点头哈腰,
    也不怪他爹,人家连个婆子看起来都比他爹那个满身珠翠的继室尊贵,
    陆子期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谢念殷软软的声音,轻声道:“嬷嬷,你来了。”
    前一秒还倨傲的嬷嬷一转头,顿时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陆家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子期苍白了脸,
    他想,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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