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传》梁小羽

65、第 65 章

　　木心儿警觉地看着他，“你是谁？”
　　船家嘴角翘起，摘掉帽子和胡子，露出本来面貌。
　　木心儿看清来人惊讶不已，“你不是应该……！”木心儿顾不上说话，只察觉一股异香，感觉不对劲，赶紧捂住鼻子，可已经来不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双腿不使唤，倒入那人怀里，昏昏欲睡。
　　“不眠不休赶了好几天的路，又打了一个时辰的架，想必累极，先睡一会儿，天黑了叫你”
　　木心儿眼皮重的地像铅，意识渐渐消失，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她的手臂怎么青了？谁伤的？！”
　　“她这么拚命，若不使尽全力，怕是要被她当场棒杀。就算提前吩咐，在生死面前，怪不得他们。习武之人，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有什么好心疼的”
　　“那就是所有人都有责任了。你把所有人叫来，我要挨个还个青紫！”
　　真幼稚。木心儿在心里说。
　　药劲上来，木心儿终于沉沉睡去。

　　木心儿昏昏沉沉，全身绵软地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往前走，头上戴满沉甸甸的东西，头只要稍微低一点，头发就会被扯得生疼，她只能尽量抬头。
　　只要运气，丹田处就如触入刀尖，疼痛难忍，完全使不上，手脚无力，自己见基本的站和坐都做不到，更过分的是被点了哑穴，说不出任何话来。
　　但她意识还是很清醒，身前身后一直簇拥着一大群人，有人专门撒钱，撒糖，看热闹的小孩欢喜地跟着叫唤，一路哄抢着彩头。
　　一直走在她前面的男子，声音洪亮，长的白白胖胖极为喜庆，一路看到什么，吉祥话张口就来，声音太嘈杂，木心儿听不清。大概就是过账房，什么恩爱长，过哪里怎么吉祥之类的话，七拐八绕大概这么折腾了快一个时辰，通过长廊跨过一个高高的雕花门槛后，世界一下清静不少。
　　这里一个巨大的空间里，大概摆了二十几桌，坐圆桌的有老有少，衣着都不错，但全部非常有规矩，这么多人，竟没几个人说话。
　　从雕花红漆大门，红绸一路铺到最庄严最神秘的张家宗祀堂，但从远处里面密密麻麻上下摆了十几层牌位，估计里面至少几百人被供在这里。
　　红绸两旁，每隔两步便坐着一位黑底红丝绣的男子，两边对称，一边大概十六人，看样子能坐在这位置的，在家族中地位都非常高。木心儿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都会笑着对她点点头，木心儿能看出他们都非常勉强。
　　新娘是绑来的，宾客明显是胁迫的，代表整个张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全在这了吧，难道还要在张家祠堂拜堂？能让整个张家都来撑场面，幕后之人还真是大手笔。
　　木心儿明显感觉药效渐渐变弱，但也有可能是算好时间，等她到这里的时候，至少能看清新郎的面貌。
　　是李祤。
　　可她的新娘不应该是张倩吗？
　　张家所有人不可能认错，难道他给她易容了？
　　李祤看起来和别的新郎并无二致，一脸紧张与兴奋，大概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他自己倒迎了上来，推开搀扶她的二人，一把扶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肩头。
　　“心儿，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的，我的新娘”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李祤慢慢将她扶在堂前。
　　张家当家结婚真是与别处不同，这隆重与肃穆倒更像是祭祀。
　　一个雍容华贵的紫衣妇女，笑嘻嘻地拿来婚书，帮他们摆在岸前，将笔递给李祤。
　　“签上名字，主子和主母便是张家列祖列宗承认的夫妻了”
　　李祤接过先写上自己名字，然后递给木心儿，扶住她的手帮她拿着，在她耳边亲声说，“自然是写你自己的名字”
　　可以这样吗？张家这么注重血统的地方，有个外姓人做当家的，这后面就有多少血雨腥风，如今怎会让他再娶外姓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抓着她的手写下了她的名字，木心儿。
　　新娘木心儿。
　　帮她写完名字，李祤激动地将她抱在怀里，终于笑了。
　　那妇人看了看堂下人的脸色，知道不成规矩，自己有义务提醒他们，打趣道“主子，您就算再急，也先得拜堂吧”
　　李祤难得脸红，“是是，开始吧”
　　“一拜天地”
　　“二拜先祖”
　　“夫妻对拜，礼成！”
　　药效到此时，木心儿刚好有力气自己站住，拜完堂。那妇人又笑笑呵呵地给他们引路，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堆人，非常合时宜地闹腾起来。
　　李祤嫌她走的费劲，突然站定将她拦腰抱起来。
　　“哦～～！！呜呜～！！”又是一波起哄声。
　　李祤满意极了，“今日所有人均可去账房领喜银，洛水长街的流水席，也得给我摆足三日。城里百姓皆可领一个彩头！”
　　他要是皇帝，大概要大赦天下了吧。
　　“哦～哦当家的威武！！”
　　李祤抱着她七拐八绕走了好久，耳边喧闹声渐无，最后连引路的妇人也不见了，远处的鞭炮声，空中绚烂的烟花，恍若隔世，四周安静地只有他稳重的脚步声，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终于到了一处贴了喜字的门口，李祤抱她进去，用脚带上门，走到最里面，放她坐在巨大的雕花楠木床上。
　　此时木心儿已经能自己坐住。
　　李祤坐在她旁边端详她良久，越看越满意，从一边取来两杯酒，一杯放在她手中，帮她抬起，二人交手“现在，我们应该喝交杯酒”
　　他自己喝完，腾出另一只手，喂她喝完，收好杯子，用手轻轻帮她拂去唇边的酒渍，目光落在她灿若桃花的唇上，想入非非。
　　终于收回手，对她笑笑，“虽说是我自己一力设下今天这局，但也紧张地后背全是汗。因为你才是唯一的变数，就算布局再巧妙，你若不来。这一切便是个笑话。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会把大越给灭了。你若再逃，就算杀光全天下的人，我也会找到你！”李祤看着她继续自说自话，“你今天好美，呃，不是说你以前不好看，只是说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每次见你都觉得每次都比上次更好看，嗯～当然，我不会只喜欢你的容貌，你的声音，你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还有你的性子”李祤抿嘴笑笑，“虽是倔了点，要强了点，但是，我都喜欢。你呢，你喜欢我哪里？嗯～？哦，对，你还不能说话”李祤眼中有一丝犹豫，他太贪恋这一刻的感觉了，这一切就像个美好的梦，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幸福时刻，难道他现在就要毁了这一切吗？
　　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越抱越紧，紧得木心儿感觉快要把她揉碎。
　　“我知道你最讨厌被人强迫。但我还是做了，我不是君子，其实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小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她放开，似乎是下定决心，伸手将她哑穴解开，紧张地看着她。
　　“水”木心儿清了清嗓子，努力蹦出来一个字。
　　“好”他忙去端来一杯茶，喂她喝下。
　　木心儿眼睛往上瞟，“这东西大概有十斤吧，扯的我头发生疼”
　　李祤帮她一样一样取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终于问出口。
　　“呃……我只是让人放出要成婚消息，结果新娘不远千里，正好赶过来了”
　　“我？”
　　“当然，我的新娘一开始就是你”
　　这倒让木心儿说不出话了。
　　她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说好了不在意，自己却在被子里没出息地哭了一夜，第二天就不管不顾跑到大哥那把一切交给他，牵上一匹马没日没夜地赶过来。却没想到，自己却是在吃自己的醋。
　　李祤一把搂着她倒在床上，让她看着他，“木已成舟，你已是我的妻。有婚书为证，这下不管人名义上还是事实。你再也没法从我身边离开了”
　　本来儒雅寡淡的性子，竟然会变成这般无赖，要是到现在木心儿已经无法骗自己他不是真心喜欢他的了。
　　“你……跟张家交易了什么？”
　　李祤一愣，伸手轻轻帮她将遮住脸的头发捋至耳后，“你是怕我吃亏吧。没事，不过是煜王的位置，张家极重血统，当初义父一意孤行要立我，他们大概是误以为我是义父和母亲的私生子，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和张倩成婚，这样才能保证下一代是纯正的张家血脉”
　　“你义父一共三兄弟，他一生未婚，老二一家意外葬身火海，老三就一个女儿。所以张倩是唯一继承人。你要把位置传给张倩？”
　　“我家心儿真聪明，看事情倒是通透。是，张家并无女子当家先例，所以以后缺什么就找她要”
　　“我才不会找情敌要任何东西……”木心儿差点被他打断，严肃问他，“这位置比皇帝权利还大，你下了这么大赌注，把自己弄得一无所有，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情，你不怕我不来吗？”
　　“我今生只后悔过一件事情，为什么当初没有赶在那次宴会之前去你家提亲，害我们白白蹉跎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