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传》梁小羽

38、重获自由

　　木心儿以为这荒郊野外估计就跟突厥帐篷聚会一般，图个热闹。不想却也是气势磅礴，场面宏大，皇帝该有的布置排场一样也不减。
　　估计是时间比较紧迫，皇帝端坐在正中，周围大臣，侍卫，宫女太监却是跑来跑去，就坐的就坐，摆桌子摆桌子。
　　木心儿按照吩咐候在宴会附近的一个宫女小帐篷里，不一会儿就听见击鼓长号，宴会正式开始。又一阵琴歌漫舞，比试试探以后，魏公公才跑进来通知她，让她抱着麒麟面圣。
　　木心儿一步一步走近，平南王一身戎装单手拿着弓站在靶前，看见是她似乎有些意外。李祤就坐在不远处，含笑对她点点头，给她鼓励，也在等着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参见陛下”木心儿行礼，“天将赐福大厉！陛下！臣打猎时不小心掉下断崖，不想却侥幸发现麒麟踪影，臣大难不死必是皇恩浩荡，陛下洪福！臣高呼天佑大历，谁知这麒麟竟自己出现在臣的面前，更神奇的是，当臣抱起麒麟的那一刻，臣的眼睛又能看见了！想来此祥瑞降临必是受命于天，护佑我大厉的！陛下得从神物，必定能寿与天齐，鸿福齐天，祝大厉国泰民安！吾皇万岁万万岁！”木心儿手捧麒麟，高举过头，大拍马屁，将麒麟的功效和神奇吹到了极点。
　　就算有人怀疑此物是不是麒麟，但木心儿之前眼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此刻双目却奕奕有神。不过是碰到麒麟，盲人都能重新看见，如此神奇的效果，无不让人称奇！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信服者已有大半。
　　魏公公怕伤到皇帝，让人用绳索绑好四条腿才端到皇帝面前，皇帝仔细端详半天，麒麟毕竟只在古书中有些只言片语，世人谁也没见过，皇帝看这东西长的颇与书中。描述相符，点点头，算是现场承认它的身份，给事情定性。
　　皇帝说它是麒麟它就是麒麟。
　　“哦？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听闻木长使是母后派来送小十七来陪朕的，本想讨个彩头。不想却有此奇遇，哈哈，木长使先是说动蒙古可汗送公主和亲，现在又献祥瑞，真是国之栋梁，木卿，想要什么？朕都赏！”
　　丝毫都没有提她与平南王的关系，怕是刻意回避这种关系吧。
　　“陛下，当真臣想要什么都答应吗？”面对九五至尊，木心儿心里打着鼓，看似平静地说。
　　“放肆！”魏公公大喝一声“陛下一言九鼎，难道会骗你！”
　　“诶”皇帝摆摆手，示意不要那么凶巴巴的，“朕说话算话，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提！”
　　“臣……”木心儿看看皇帝，又看看不远处的平南王，他已经入席，乌云娜公主果不其然，就挨着他身边坐着，按理说，那应该是王妃的位置，他们，在行动上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她。
　　有战王在，当着天子的面揭发平南王，就凭她箱子里的几张纸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还有可能连累全族。只要还没成事实就有转机。献祥瑞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她不该错过。
　　要不为自己搏一把？
　　为自己？可以吗？我可以为自己吗？
　　和离？！
　　这个念头突然蹦出来，吓得木心儿心突突直跳。
　　真的要这么做吗？自古女子从一而终，丈夫就是妻子的天，对丈夫的意愿稍有不顺从，丈夫就有权利非打即骂，礼教却都教女子顺从。除了公主有权利提出和离，平常女子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没有吗？”皇帝有些不耐烦了。
　　再不说就要失去这个机会了！
　　木心儿咽咽口水，大声地说，“臣请求陛下容许臣与平南王和离！”
　　在场一片哗然，大家神色各异，目光唰唰唰全带着恶意和幸灾乐祸看向坐在一起的平南王和乌云娜公主。
　　“乌云娜公主与平南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蒙古与我大厉形势大好，一旦和亲成功，多少边关百姓受益，臣自惭形秽，愿为大局甘做下堂妇，为国家出一份力！”
　　皇帝脸上晦暗不明，似乎对她的要求不太高兴，估计是不想让平南王进一步扩大势力。
　　“木长使还真是为国家肝脑涂地，一个女子竟然敢主动休夫？”既然都说出来，皇帝也不让平南王面子上好看，“你好歹也算是赐婚的原配……”
　　“陛下”平南王突然站起，“臣不同意”
　　群臣哗然，看好戏的热情更加高涨。这没想到这平南王竟然还不同意，难道他不想娶背后有整个草原的乌云娜公主，做都做了，还不想承担抛弃糟糠的恶名，啧啧~虚伪！
　　“有意思，木长使……你可让朕为难了”皇帝打算做壁上观，让她自己解决。
　　“既然木长使愿意让位给乌云娜公主，臣并不反对，但也不用和离”平南王提议。
　　“王爷什么意思？”如果说刚才还有些犹豫，看见平南王这幅嘴脸，她对他已毫无留恋，果然，这个男人心里只有自己，什么都想要。
　　“府中并不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这就是让她做妾，从此见到乌云娜都得下跪为奴为婢？！这世上有人正妻不做，自甘堕落为奴为婢吗？他到底是有多自信，认为她已经死心塌地爱他到如此地步？
　　“陛下一言九鼎，答应微臣的事必不会反悔，平南王殿下是打算抗旨吗？！”
　　大概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曾经死心塌地为自己挡箭，为自己做饭的妻子，现在正决绝地要离开他。
　　她是我的妻。
　　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会为我去死了。
　　李祁心中突然冒出这句话。自从母亲在他七岁那年去世，心里突然排山倒海般地不舍与压抑。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那时候的她伶俐活泼，他坐在她对面，她和别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敢于不同，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要不是喜欢她，他又怎会答应这婚事！
　　李祁生生压下如潮的思绪，“臣不敢”
　　“陛下！”木心儿高喊，“天既选定臣遇见祥瑞，必定是可怜臣，求陛下成全臣！”
　　“来人，取纸笔！”平南王让皇帝夜不安寝，他也不想让他痛快，眼睛毒辣的皇帝也看出来了，平南王对木心儿有情。这个木心儿，虽是杨老头的外孙女，但和那老头不一样，做的事却甚合朕意，哼！
　　木心儿拿到和离书，谢过恩，世界突然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听得见自己心跳声和呼吸声。手中的一张纸轻飘飘，在她心里却重千金！但这东西却在这一刻改写她的命运。
　　周围发生了什么，别人在说什么，她都听的不真切，此刻的她仿佛身在梦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对她说着什么，木心儿，你自由了！你自由了！
　　从此我的人生要自己做主，木心儿在心里对自己说。
　　皇帝好像在说话，好像是要给平南王补偿，当场给他和乌云娜赐婚，一时间在场人喜气洋洋，皆为新人祝贺，对他们来说，木心儿这段插曲不过是之后的饭余谈资，有人会说她蠢，有人会说她有自知之明，总之都会看她笑话，和别人一起在她可能从此悲惨的人生而嘲笑她。
　　但只有木心儿自己清楚，这就是她想要的，对，她要自由，她想重新选择，哪怕要付出对应的代价。
　　木心儿抬起头，一眼就穿过人群看到对她微笑的李祤，他与周围阿谀奉承的人格格不入，天生的高贵气质，这样尊贵的的人，眼睛却从未离开她。
　　此刻的喜悦属于她，也属于他们两个人。这就够了。
　　如果李祁能早点把目光放在木心儿身上，或许早就发现木心儿的心思，但此刻，木已成舟，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