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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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人是平安时代的人，其一生，生于高门富贵，亡于钟鸣鼎食。已经不会有什么不圆满的了吧，起码在莲看来，是这样的。他足够安息了。
所以，在亲眼目睹隼人的下葬之后，莲也结束了自己在外界的游荡生活，放弃了这具躯壳，意识返回到了山间坟墓，陷入沉睡。
……
莲深觉未能吃着人，须全赖隼人盯着自己的梢，在外受了委屈，这个半大的少年最是喜爱使劲从背后抱住他，咬牙切齿哭个不停。即使他后来打算不让别人看见他流一滴泪，也不会忘了把他带在身边。
饿到极致的时候是不可能入睡的。
莲迫不得已地再次爬出睡得安安稳稳的棺椁。
被逮：
“紫藤花会抑制住空腹感，我就不会饿了。”
他告诉树下这个穿着被布襟*的小孩子，小孩子的襟子很是精细，远处连绵的紫藤花海的边际也正好有着一弯如同鸟翼的飞檐。这是这个孩子家的紫藤花。
“为何不食米面？是家中清贫么？”这个孩子直直的望着树上的少年，固执地一步也不走。偏要得到一个回答。
“吃不下。”
“为何吃不下，可是那粮面没有料理？”
“不，与米面无关，怨我自己挑嘴。”
“此时正值外界纷争不断，粮草本就不多，合该珍惜一米一面。”
“……你是哪里来的教养老嬷嬷变的么？”
“我叫产屋敷鸣利，不是教养嬷嬷变的，今年三岁。”小孩儿一脸认真，完全没有把莲的调侃放在心上，一板一眼死硬得和隼人颇具几分神似。“汝为何人，可是鬼杀队的剑士？”
“不知道，不过有人给我起过名字，您可以叫我莲，我并不认识所谓的鬼杀队的剑士。还有，什么是鬼杀队？”
“鬼是以吃人肉为生存方式的生物，被鬼咬伤的凡人也会变成鬼。鬼杀队是致力于杀死鬼的队伍。”
“以血肉之躯欲灭食人之鬼？”
“是。”
当年的那没了父亲的小少主也是这样答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以血肉之躯欲寻食人之鬼？”
“是。”
隼人的样子像是重叠在了这三岁孩童身上，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经典诠释。
太叫人不放心了。
明明都是可以过一辈子快活日子的凡人。不去寻父族灭亡的真相又如何，不找那食人的野兽又如何……不灭食人之鬼，他们依旧可以做个大家族少主光鲜亮丽的过活。
莲没有再靠近过他们，也没有任何接触，所以终其一生，这个孩子都没有再见过神秘的树上少年。
对于莲来说，有了一次教训之后，再躲这家人就变得简单不少。莲也不会靠近产屋敷那些当家们，毕竟对于【鬼】，特别是高等、强大的【鬼】来说，即使是两山之间，如果想要，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莲就是这么一直看着满山的紫藤花一年比一年茂盛，并且眼睁睁地看着一片花海的长久不衰。
他杀掉了一个又一个偶然间发现这座紫藤花海和这家人的鬼。阳光带走了鬼的尸首，一分一毫都没有留下。但他无所谓，他不在乎对方的态度，无论是感谢又或者是其他。
直到一代一代的产屋敷当家家主，身上没有了任何隼人的影子。
死了，尸首化作灰烬。
莲终于说服自己离开了。
而现在，正值历史上，日本的战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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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严胜你的新老师。那么莲君，犬子就拜托您了。”
继国家的家主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独留和室里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是不善于辞令的性子，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打破僵局。
莲打量着眼前的继国家族的继承人。唔——是个很知礼的孩子，注重仪表，头发打理的很好，可能是会有些墨守成规吧，毕竟这么小的孩子礼仪做得居然不输给一些成人，像个小老头似的。
严胜啊，一听就是很有野心和干劲的名字呢，只是不太适合放在这样小的孩子身上。
有点重了。
严胜是突然被告知有这么一位新的教导者的，之前父亲的部下教导他剑术，又有专门的博士教他读书习字，而现在，无论是武艺还是学问，都被交给眼前的这个怪人了。
是的，怪人。
在严胜的眼里：
这人的墨色的头发略长，披散下来，但看得出来打理得还可以，并不乱糟糟的。但是头发太厚，黑色的瀑布遮盖了青年男子的眼睛，教人看不出这人的想法。
这人应该浑身都缠着绷带吧，虽然右手带着手套，但是左手绑满了白布条，这样的白色从衣领处蔓延至脖子，一直遮到脸上，脸上倒是稀稀拉拉的缠了几条，看来是把嘴巴鼻子和眼睛露出来了，但过长的刘海还是使得严胜觉得眼前的家伙是个没什么教养的家伙。
完全看不清啊。
“来了啊少主，在下叫莲，先来打一架吧。”
“？！”
严胜满眼写着错愕，他不是没有猜想过这位新来的老师会是怎样的人，第一句话会是什么，自己应如何应对，才会不失了继国家的风度之类的问题。
但是现在，所有前期努力全部白费了。
因为眼前的家伙根本不按照自己脑子里的任何一种方式出牌。
他像个浪人武士一样，没有任何廉耻地直接向他挥刀，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没有穿着端正的剑道服，连最起码的行礼都没有。最好别让他知道这个无礼之徒是哪个家族的！
可是自己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正确的态度应付老师，于是——
严胜鬼使神差地跟着名为‘莲’的男子走到了庭院中专门用于他自己练习的空地上，手上已经不再空空，竹剑的触感已经传入了双手。
严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已经到这一步了……奇怪的家伙。
这个男人的站姿满是破绽啊，握刀的姿势完全说不上章法，哼，父亲大人是怎么把这个人放进继国家的。
等我打赢这家伙，就马上叫他滚出去，讨人厌的家伙。
直刺！莲侧身避过。
严胜立即转身杀回来一刀。
这一下，男子的刀以一个很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了过去，一击挡住了严胜的攻击并且还挑起了严胜的竹剑，“啪啦”竹剑落地声极为清脆。
很干净利落的回击。
失败得很快，但严胜在落败的不甘之中也认可了这位老师的实力，是完全够格，可以教导自己的那种水平。
“再来！”
“水平不错，到此为止。”
“什么！？”严胜被莲突如其来的断言惊到了，下意识地反驳道。
两人打得正有来有回（bushi，事实上一哥自己上头了），而自己的对手却说到此为止。
“没什么，打招呼结束了。”
男子收起了竹剑，淡淡地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怯战了吗？”
严胜语气上带了点忿忿不平，小孩子的争强好胜让他忍不下心中的火气，即使这可能有违继国家的礼仪风度。
“并无。”莲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
严胜被男子状似退让的言语弄得极为不快，素来强硬的教导使得严胜不会对一个胆怯于争斗的懦弱之人假以辞色。
“在下之家禄*，是从明日开始起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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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严胜短暂人生之中第一次碰上的事情。
他以为这个男子会寻些借口避战，男子的确找了。
理由有理有据，就是听者极为难受。尤其这个听者和那份家禄的发放者息息相关的时候，这份感觉会加剧。
自己父亲大人部下同样领着家禄的武士哪个不是谦卑恭顺，礼教极好……反观此人：
嘴里确实说着在下，行为却是散漫至极，若是父亲大人未能及时给予俸禄，这人想来会连招呼都不打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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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果人只想着要追求胜利的时候，就会变的极其卑劣的呢……”
最后这句话说得极低，但是面前的小孩好像是听到了。
“……你在说什么？”
严胜愣住了，眼前的家伙说的每一句话都极为惊世骇俗，父亲大人是从哪里找来这种人的。
追求胜利会变的卑劣？
“诶，分心了啊。”
男子一刀直接抽到了严胜的手上。
“啊！”
严胜一时疼痛没能抓住刀柄，竹刀就像昨日一样落地。
“等等！莲先生！”
“什么？”
小家伙居然不命令自己继续？
“若不求胜，难道任由败北么！若是一心求胜者为卑劣之徒，败者难道反而是英杰不成！”
莲闻言提起了些许精神，这种想法并不出格，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战胜者得到战败者的一切，战败者因为败北而一无所有。可以说严胜的质疑是这个时代大多数统治者的想法，这才是正统。
莲状似反战的言论更加像是个怪胎。
“没办法啊，或许你是对的呢，因为你看见的就是脚下的乱世。”
名为莲的男子谈笑间极为慵懒，他不再看向面前的孩子，他的眼神望向不远处的林间。
严胜不认为他是真的在看风景，因为他的眼神没有聚焦，目光跳跃间仿佛在看严胜无法看见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从平安京都到尾张，从飞鸟天皇到织田右府大人，千百年的时光，农者商户，生老病死。”
“怎么可能……”
年幼的孩子下意识地反驳道。
“下课了，回见。”
晚膳时间了呢，混课时结束啦，好胜的小鬼。干饭啦干饭啦。
严胜觉得这家伙绝对没有把话说完，并且还有很严重的敷衍自己的嫌疑！那家伙在自己正要问出口的时候，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天空，估计是在算时间。
结果这混蛋还真的是在算时间！
继国家对于教导少主的时间明面上会有一个规定，但是父亲的部下没有不想要和未来的主公多相处的，所以一般都是部下向严胜这位少主提出休息，严胜再加以定夺是不是要加练还是休息。
可是这个，这个混蛋，严胜头一次遇到这种人，心里骂个不停，当然这种想骂骂不出口的情况也是平生第一次。
严胜望着逐渐远去的人影，生平第一次忘记了输赢，手中刀柄紧握，只想要把人狠狠地教训一顿，来出口恶气。
“父亲大人，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个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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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要吃一点么？”
莲吃完之后向女仆多要了一些天妇罗，用一张荷叶一包，悄悄地躲到了一处简朴的屋子前吃起来。
啊，绝对没有要躲着雇主的意思，绝对没有。
一个头顶红色斑纹的小孩在屋子里面，扒着门板，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不远处的莲。
没见过的人呢，拿的东西好香啊……不知道母亲大人喜不喜欢吃呢……
莲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鬼】，发现一个小孩子没什么难度，但问题是他现在好像是在别人家的家门口坐着吃零食，不打一声招呼就这样占用别人家门口，很无礼的说。所以要不要叫一下这个小孩子呢，长得好可爱的说……要不用天妇罗道歉吧。
“嗯？你要吃一点么？”莲还是顶不过心里的挣扎，招呼了那个偷偷看着的孩子过来。等到孩子顺顺利利地接过自己的天妇罗之后，莲厚重的头发下面满脸写着放松。
他接受（我的歉意）啦！
（缘一本人：不明所以：）
“非常抱歉！在下不是有意要在这里偷吃东西的，打扰了您和屋子里的人。”
是个女人，打扮还是很有品味的，没记错的话是家主夫人吧，这种呼吸频率，病的不轻啊。
没有出来是因为走不了？
孩子本来想开口说一声‘谢谢’的。但是眼前的青年男子的反应比他快多了，并且说完道歉就跑了。
小孩子的一句‘谢谢’就这么飘散在夜色里。
这个人，好怪啊！
“这应该是严胜的新老师吧，看起来人不错啊。”
继国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缘一在门口看着屋里母亲的笑容，小口小口地吃着怪蜀黍的零食，既然母亲大人都喜欢他，那就不叫他怪人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