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燕子归来(结局) ...
-
乌云向沈师兄使了个眼色，沈师兄向素衣姐姐作揖道：“仙子，我本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玉真道人座下弟子沈思存，特奉家师之命，前来拜望仙子。”说着将拜帖递过去。
唔，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蟠桃仙子董双成，我忙张着眼睛仔细瞧。
董双成十分感慨地笑了一下，接过拜帖说：“原来是玉真道长的高徒。”打开拜帖一看，纤眉一簇，轻轻叹了口气，对我们笑说：“荒山寒舍简陋，各位屈尊至此，董双成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落座以后，董双成只是询问玉真子的近况，视沈师兄为晚辈，小黄鸟和孙悟空围着一堆果脯吃得十分欢畅，乌云则一本正经地聆听董双成与沈师兄的谈话。
我在椅子上坐不住了，挪来挪去折腾，董双成一眼瞧见了，忙问：“小妹妹可是饿了？小其正在烧饭，再等等就好了。”
不是这样啦，我摸摸脸蛋，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着一副饥饿相。
董双成将果脯抓了一把递过来，笑道：“先垫一垫吧。”说着还摸摸我头顶。
我捧着果脯，趁机问：“仙子，你瞧着沈师兄是否眼熟？”
沈师兄、乌云、小黄鸟和孙悟空立即关切地看着董双成。
呀，原来他们不是忘了这回事儿，而是比我沉得住气，就等着我问呢。
董双成愣了一下，笑道：“啊呀，竟然连你都看出来了？没错儿，我方才乍一见这位沈公子，还以为是几千年前的一位芳邻呢！那时候我还是西湖畔一凡人，尚未升仙，我邻居里有位谢先生，相貌与沈公子可说是一模一样。”
我瞪着眼：“就这样？”
董双成笑道：“还能怎样，这小妹妹说话怎这般可爱。”
呃——，我瞧着手里的果脯，开始思考要不要控制一下自己的饭量。
董双成对沈师兄道：“你师父法力高深，想必是偶然看清了你的前世今生，晓得千年前你我有些渊源，这才遣你来看我，还写了这么一封拜帖，他倒是十分有心。”
沈师兄迟疑道：“仙子以前果然是认得我的？”
董双成摇摇头，笑容一派云淡风轻：“不，我认识的人不是你，自那一世之后，你我缘分就已罄尽。其实，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要不是玉真道长巴巴派你们来虚无山，连我都要把那些往事忘个干净了。”
沈师兄似乎轻轻松了口气。
这时候，林其从门外探进头来说饭菜已准备好了，董双成便笑眯眯带我们去院子里用饭。
许是这岛上泉水甘美，瓜果飘香，我一时不慎，又吃了个肚圆。
饭后董双成留沈师兄说话，乌云同小黄鸟和孙悟空嘀嘀咕咕一番，最后对我说：“娘亲，孩儿想和大圣、明王菩萨一起去东海上面吹吹风，你身子单薄，怕经不得海风，乖乖在岛上玩儿好不好？”
我此时正忙着揉肚子，便点点头：“你们去吧，不要回来太晚哦。”
乌云立即笑吟吟应下，携起小黄鸟和孙悟空就驾云飞了。
我左右无事，就帮林其给岛上的小桃树浇水，谁知过了没一会儿，林其单手将我拎到一边，笑道：“小妹妹，你到旁边玩去，这些小桃树根基还不稳，禁不住你用大水冲。”
我看看那些东倒西歪的小树苗，默默蹲到了一边。后来不知从哪里飞出一群花蝴蝶来，我由于太无聊，就追着它们跑啊跑啊，直到一头撞着一个紫衣仙子姐姐。
这紫衣姐姐眉眼有些相熟，她抱着一只甚是硕大的桃子，很像是寿星老爷爷经常拿在手里的寿桃。见了我，她很是愉悦地惊叹了一声：“好可爱的小丫头！”
我哽了一下，不由摸了摸尚微微鼓着的肚皮。
她笑问：“你是东海的龙族么，是不是趁父母不注意，自己偷跑出来玩的？”
我摇摇头将自己的来历报上，她纤细的眉毛一攒，将大仙桃丢在一边，抱着我往草地上一坐，笑道：“你原来是玉真道人门下，我是桃花洞主的邻居白鹿，有些事想问你，成不成？”
我乖乖点点头。
她略一思索，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镜子，手掌在镜面上抚了一下，道：“玉真子派来的那个徒弟沈思存是不是这个样子？”边说边把镜子递过来给我看。
我有些疑惑地往镜子里一瞧，惊讶道：“沈师兄！”
白鹿一笑，小声说：“果然。”然后又捏了捏我的脸，笑道：“这可不是你那位沈师兄，你看他的衣饰打扮，跟沈思存想必不同。”
我一瞧，果然是大相径庭，忙问：“那他是谁？对了，我听双成姐姐说她认识一位谢先生，就和沈师兄长得一样，这该不会是那位谢先生吧？”
白鹿摇摇头，道：“不是，你看他穿着汉服，他是西汉时候的人，名叫东方礼。”
“……他和东方朔是什么关系？”
白鹿一笑，戳戳我鼻子：“你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嗯，没错，他是东方朔的弟弟，不过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
虽然明明知道那不是沈师兄，我还是有点难过。
白鹿叹息道：“他那时候的命理如此，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小丫头别白白伤心啦。”
我点点头，又往镜子里瞅了瞅。
白鹿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晓得这些事的？”
我当然想啦，白鹿咯咯一笑，道：“这镜子名叫宿前尘，只要仙法够用，可以看到持镜者以外任何一个神仙凡人的前世今生。它本是南极仙翁的宝贝，后来仙翁把它送给了黄石公，不料黄石公某次到凡间游逛时，不小心将此镜落在棋桌上，最后被与他对弈的凡人得了去。不巧的是，这个人，是天界东方岁星投的胎，本来就很有仙根，再加上自幼在道术上勤恳修炼，早已成了半仙之躯。所以他得到宿前尘以后，稍加琢磨便入了门。”
“他的弟弟自幼多病，便寻医方也治不好，他给弟弟算命的时候，发现弟弟的命理居然呈百世孤星的恶相。为了救治弟弟，他求了不知多少神仙道友，但那些仙友在看了他弟弟的命理之后，都表示回天无力。得到宿前尘以后，他追溯了弟弟数十世的经历，并且找到了症结所在，原来他弟弟一直在找一个已经不在人间的伴侣。于是，他设计了一个骗局，要将那个千年前丢下他弟弟升仙的女子拉下凡尘来，以终结他弟弟的亡魂继续徒劳的轮回命运。”
“这个人，就是东方朔。”
我目瞪口呆，好像模模糊糊明白了什么。
“可惜天道循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那个仙女虽被贬黜，却并未堕入轮回，他弟弟死后，转生的人仍摆脱不了早夭且孤独的命运。后来，东方朔成了神仙，终日只在人间游荡，寻找他弟弟的转生之人，希望能用道法点化他，奈何终是徒劳。再后来，他结识了吕纯阳，拜入东华帝君门下。而他弟弟东方礼继续执著地在轮回之间颠沛流离，寻找不在轮回之内的恋人，直到有一世，东方礼被玉真道人收为弟子。小妹妹，你明白了没，那就是你那沈师兄哦。”
“哎呀呀，我忘了说，有一次东方朔喝醉了酒，宿前尘被吕纯阳顺走，接着，吕纯阳在赌桌上把这镜子输给了北海小太子敖渊，敖渊嫌弃镜子是女人用的东西，就把它丢给我了。”
“好啦，小妹妹，我问的也问完了，又给你讲了这么久，你饿不饿，姐姐把从寿星老头儿那里换来的桃子蒸给你吃好不好？”
我本来听得正高兴，结果一听最后一句话，立刻郁卒了。
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我和食物就仿佛就是形影不离的呢？
我瞅瞅那肥美的仙桃，开始了苦恼的思考。
白鹿牵着我回了董双成的桃花洞，一回去就看见孙悟空、乌云和小黄鸟紧紧凑在一处说着悄悄话，还时不时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大的笑声。
小黄鸟最先看到我，立刻止住笑，待一看见我旁边站着谁，毛都炸了，冲过来叼着我的袖子就往旁边拽，嘴里还含含糊糊叫着：“肉啊，你怎么能和她在一块儿，小心她把你教坏了，快过来！”
孙悟空和乌云也炯炯盯着白鹿女。
白鹿愣了一下，随即眨眨眼：“莫非你们来得巧，刚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儿？”
乌云笑道：“也没看见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撞到北海小魔王大战纯阳真人。”
白鹿眼珠一转，喟叹一声，笑道：“……你们真有眼福。”然后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喊道：“双成姐姐，我回来啦！”
乌云道：“她和沈师兄在院子后面的山坡上说话。”
白鹿眨眨眼，对我说：“走，姐姐给你蒸桃子吃。”
我摸了摸肚皮，没吱声。
白鹿笑道：“放心，水果吃了不长肉。”
才不是呢，平常赶路的时候没有香喷喷的饭菜，我因不爱干馒头，都是啃水果充饥，可结果咧，还不是越来越可爱。
小黄鸟待要阻拦，白鹿眯眯眼道：“被我教坏了又怎样，至少将来不会被谁占了便宜去——”
小黄鸟黑豆眼一瞪，皱着毛茸茸的脸想了想，与孙悟空交换了眼色，才说：“我家肉丸儿尚未成年，你也别太过了啊。”
白鹿笑吟吟拉着我往厨房去，小黄鸟在后面喊：“肉，凡事多思考思考……”
晚上，我跟小黄鸟蹲在被子上谈论翅膀飞翔的技巧，乌云在一边跟孙悟空谈论战斗的技巧，这时，沈师兄来了。
乌云、小黄鸟与孙悟空立即炯炯地盯着沈师兄，沈师兄笑了笑，说：“她只是问了我些师父的事，最后还说师父如果想来虚无山逍遥一段间甚至是常住都没问题，她随时欢迎的。前前后后说了许多，没有一件与我的前前前……世有关。”
乌云他们三个不约而同有些失望。
沈师兄笑道：“小龙，我们明天继续上路，可以吗？”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不过忽然想起一事，便问：“沈师兄，今天我与白鹿女在灶间说话，她问我为什么要修道，然后又问你，我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本事，可是我不晓得你为什么动了修仙的心意嗳。”
沈师兄愣了一下，笑了笑，沉吟道：“说起来，好像是因为一个和你有点相似的小丫头吧。”
我十分惊奇，乌云、小黄鸟与孙悟空立刻来了精神。
沈师兄笑道：“我记得你说你是在北邙长大的，说来也巧，我家就住在北邙山下，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一个小丫头自称是镇上行脚商的女儿，老是来看我们那些小孩玩耍，她还带着一只名叫乌龟的猫——”
乌云、小黄鸟与孙悟空同时悄悄冲我眨眨眼睛，我此时已经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
沈师兄也是当年那些小孩之一吗？我不记得哪个小孩像他这样爱干净的啊。
“大概过了半年，她就消失了，我曾经找过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向大人们询问镇上的行脚商，根本就没有她说的那个人。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几年之后，我已经长大了，有一次偶然见到了她，她竟然完全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模样。我那时才晓得，原来世间竟然真是有鬼怪神仙的存在。”
乌云和小黄鸟不约而同露出诡异笑容，孙悟空捂着猴嘴直笑，我不由自主缩了缩。
估计是哪次偷跑出去玩被沈师兄撞到了，不过还好，我如今长大了几岁，又更加可爱了些，沈师兄看不出来了。
“我小时候在那小丫头手里吃过亏，所以总想着讨回来，于是就悄悄跟着她，一路上了北邙山。可是她到山上以后就不见了，我四处找，不料撞破了一伙盗墓贼的好事。那伙人欲杀我灭口，幸亏路过的师父救下我，我见师父道法高深，一时起意，就想着拜入他门下，日后再去找那小丫头算账。听起来挺可笑是吧，那时候年少气盛嘛，哈哈……”
我默默抽了抽鼻子，我那时候跟那些小孩都没一块儿玩过，哪有欺负过谁嘛。
乌云揉着眉心道：“真是挺愁人的事儿。”
小黄鸟叽歪道：“找她算账哟！”
孙悟空嬉笑道：“算吧算吧。”
我忍不住再次缩了缩，唔，我以后还是变得更加可爱才好，这样沈师兄必定不会认出我来了。
“小龙，你要不要回家看看？”沈师兄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问小黄鸟：“你能回去吗？”
小黄鸟黑豆眼转了几转：“虽然我也很想念阿真，可是我这幼齿的样子，咳咳，真是拿不出手哇……”
我看看孙悟空，他挠挠头，笑说：“大鹏鸟都不好意思了，老孙哪里厚得起脸皮。”
乌云捧着腮想了想，笑道：“反正我只要和娘亲在一块儿就行，去哪里无所谓啊。”
我们三个一起看着沈师兄，沈师兄想了想，说：“我自离开北邙也有两百多年了，想必当年识得人都已经作古……嗯……如今那里的人肯定都不认得我了……”
沈师兄肯定也不怎么想回去了。
“所以回去看看也没关系，不会有人把我当成妖怪，嗯，就这么定了，回去一趟吧。”
我突然有点抽搐的趋势，思考半天原来思考错了，沈师兄的想法，真是难以理解。
沈师兄笑道：“你们不愿意回家就算了，就陪我去北邙山下看一看，倒也不至于碰到你们的家人。”
小黄鸟想了想，对我说：“肉啊，我没意见。”
我当然也没有啦。
孙悟空和乌云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沈师兄拍掌道：“那就这么定了，嗯，到时候我就独自再到北邙山上看看，也许还能找到那个小丫头呢！”说完心满意足笑了笑，出去了。
乌云、小黄鸟和孙悟空在沈师兄走了之后，一起笑了起来，还学着沈师兄的样子说：“那就这么定了，嗯，到时候我就独自再到北邙山上看看，也许还能找到那个小丫头呢！”
我一头栽在棉被上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燕子归来(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