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将军府的病秧子 ...

  •   1

      我,将军府独女。三年前的今天是嫁给现在的小王爷。而现在的我浑身的鞭痕匍匐在地,摆在面前的是一碗馊饭。

      就在我想把这熏死蚊子的饭推远些时,阴暗处窜出一只比我拳头还大的老鼠,它在这碗饭前嗅了嗅,直接转身走了,约摸是它也觉得这玩意实在太恶心,一个扫尾便打翻了这碗馊饭?

      啊,这下推与不推,结果也不大吧。熏得人头疼。我看看密不透风的门窗,心想:这就要死了吗?

      2

      出嫁的那天,爹爹来回转悠几圈,忧心忡忡道:“鸢儿,都是爹害了你!要不,咱不嫁了吧。”

      我笑笑,摇了摇头。这婚是当今陛下指的。

      3

      我爹娘青梅竹马,两者结合水到渠成,颇为幸福,直到生下了我。

      众所周知,将军府的女儿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隐疾,文不成,武不就,妥妥的就是一个药汤子泡大的病秧子。

      我爹对我颇为宠爱,只要小嘴一撅,便能得偿所愿。我知,我爹怜惜我还没学会喝奶,便先学会了喝药。

      我知道,只要我摇摇头,我这个将军爹必定舍弃一切,也要为我拒了这门婚事。

      可我也知道,这婚拒了可以,怕是爹爹也会像娘亲一样的命运。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那年杏花微雨,爹爹常年在外,身体素来不好的我自己得照顾自己,最多只敢檐下观花赏雨。

      也就是贪念那一时美好,遇到了一个浑不吝的爬墙偷花之人。那人也没有偷花人的自觉,只摘一束便离去,非要摘他认为最美的。直到他把好好的花弄得七零八落,直到他发现瞪着眼睛的我。

      他摸了摸鼻子,从那可怜的树上翻跃而下,款款走向我。

      风卷起零落的花瓣,迷乱了我的眼睛。

      他毫不客气,从一边的暖炉倒了水,拿起块点心就往嘴里塞。活像个饿了好些天的人,我抬起手帕捂住自己弯起的唇角。

      大概是泄出的一丝笑惊动了他,他咽下嘴里的吃食,笑着问:“这是哪家的白狐狸?一个人坐在这屋檐下吹风?”

      我脸上的笑僵了僵,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不搭话。

      他继续笑着说:“病了就回去好好待着,跑着吹风喝雨,还……”

      还怎么样他没有说下去,我莫名觉得他是想说:还打扰到他偷花。

      我还是不说话,也不问他为何知道自己病了。要是你还没近身便闻到了药味,不问也知晓了,何况现在这个时节,换别人早脱了一身厚重不便行动的衣服,自己却裹得像只球,还捧着手炉,怎么看都是有不足之症。

      他见我不说话,便自顾自吃点心,直到乳母唤我的声音传来。他站起来,拍拍手里的点心渣子,笑眯眯道:“你这里的点心还挺好吃,我下次再来吃,回见,小哑巴!”

      被误会成小哑巴的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祸害了自家花,还白吃白喝的不速之客原路爬墙翻了出去,走还不忘记薅上一把花。

      乳母这才走来,一看到桌上的点心空了一大半,惊呼一声:“小姐,今天胃口真好,不过点心吃太多了,不克化该肚子疼了,老奴这就去熬消食的汤药。”

      我本可以拒绝这没必要的汤药,可乳母早知我露出什么表情就会干些什么。没等拒绝的话出口,乳母便拿手帕擦她那不存在的眼泪,哭她那早夭的孩儿,哭她命苦,哭她……

      最终我又灌了一肚子里药汤,这下真饱了。

      之后,明明那个爬墙的贼害自己受罪,我也不知道为何,还是常常去同一个屋檐下,备上一些新鲜的吃食。

      偶尔,能等到同一个贼,依旧来白吃白喝,走时依然不忘记带上花。

      直到很后来的后来,我终于知道了这贼把偷来的花送给了谁,而这个谁只是路过时夸了一句,就让我的花园遭了许久的殃。

      4

      三年前,这贼摇身一变,成了我的夫君。

      洞房花烛夜,我盖着红盖头,手里绞着红手帕,琢磨着自己该含羞带怯地嘤咛“相公”、还是含情柔婉地唤一声“夫君”,或是中规中矩地叫声“小王爷”。

      我想问问他喜欢哪种称呼,喜欢哪种,以后的日子里便唤哪种,两人好好生活,定能将日子过得圆满幸福。

      只是我有一点忧心。

      5

      爹的后院自始至终只我娘亲一人。小时候,我也会问起娘亲,也会问爹爹要娘亲。旁人劝爹娶后娘,爹说怕后娘对我不好。

      别人不知道的是,但凡提起娘亲,爹爹就会偷偷找出娘亲的画象,七尺汉子哭得像个傻子。

      通过爹的自言自语,我知道了,我身上打娘胎便带了毒,谁最不想让我娘生下将军府的嫡子,当属疑心的首尊。这毒谁下的,可想而知。

      我出生后还能活着,我猜多是因为我是女儿身,多是因为我那没来得及看自己孩子一眼的娘亲。

      那毒现在还有残留,导致现在身体弱,子嗣也会艰难些,这是我忧心的。

      等了许久,门口终于传来喧哗声,我咽了咽口水,偷偷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6

      门砰一声打开,在我听来更像是被踹开的,不过可能是我太紧张,一点声响都可以被吓到。

      不久,脚步凌乱的人移近自己,最后歪倒在了我的身边。

      旁边有人提醒如意称的用法。

      他暴躁道:“如意什么如意!滚!都给我滚!”

      然后,猝不及防,我的盖头转眼便飞到空中,又落在了地上。

      从前,也想学学女红的我被扎了手指都疼得直抹眼泪。

      现在的痛,比那大上了无数倍。我疼得眼前直发黑,还能不合时宜地想:他到底看没看清我的模样?我到底出没出声?他还当我是那个屋檐下独自静坐的“哑巴”吗?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7

      第二天,我醒来时,只乳母在侧。

      乳母侧过身子抹抹泪,再转回来时带上笑颜:“小姐,你醒了,皇上体恤,免了今早的问安……”

      听到这里,我安心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躺,便躺了快两周。而那位罪魁祸首一面没露。

      我终于能下地后,本想回将军府省亲,自己回也可以省,总比让爹一个人担心来得好,结果门还没出,乳母把自己按回床上。原来爹在婚礼的第二天一早便被调回了军营,奔赴边关。

      对于爹的这种行色匆匆,我早已经见怪不怪,可乳母怕我伤心,压到不能再压了才说。

      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要是爹在,听闻我不下榻好些天,怕是直接杀上门来了。这几天,身上不适,导致脑子也不好使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就在我想方设法想再见到这神出鬼没的小王爷时,他回来了。没等我高兴,乳母欲言又止。

      然后我知道不仅仅他回来了,一并回来的还有一位美貌的女子。

      再然后,乳母捂也捂不住的消息传来。传闻中,他视她如珠似宝,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照理说,他小王爷纳妾,起码得知会知会身为王妃的我。我们新婚不到一个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妾已经入了新房。

      可想而知,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乳母抹着泪:“要是将军在……要是将军在……”

      要是将军在会怎么样,乳母却一直说不出来。我猜她是想说要是将军在定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

      但其实她也知道,我爹真在京城,闹过一通后,最终还是会妥协。谁叫我身子不好呢。随便什么都可以以这个为借口。

      现在正可以用这个理由说不能很好地服侍,更不好生养。不闹还好,一闹就说不定一个兴起,抬个平妻什么的。

      终究是我不得青眼,怨不得谁。到是可怜我那乳母,从进了这王爷府,眼睛总是红肿着,帕子怕是都没干过。

      8

      我收了收自己的那年杏花微雨的小心思,只呆在自己的小院,不争不抢,也不去惹眼。

      只可惜,我不寻麻烦,麻烦寻上了门。

      我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宝贝,人的确美貌动人,如果见我的眼神不那么露骨的憎恨的话。

      我素来不爱与世家小姐们聚集在一起嚼舌,熟识的人不多。但眼前这位,我还是知道一二的。

      鲁国公家的庶女鲁柳杏,传闻中才貌双全。

      我抹了把脸,再也不想看什么杏花微雨、杨柳拂风。等这找茬之人一走,就吩咐把将军府后花园里的杏花全砍了。

      9

      撇开这些情绪,也觉得有些奇怪。听闻这鲁柳杏喜欢的是当今太子,怎么会肯来小王爷府做个妾?还是一切礼数从简之下进来的?

      不会是被那被薅走的花打动了吧?嘶……牙疼……

      这鲁柳杏往我面前就是一跪,描述了一大段她与小王爷的暗通曲款……好吧,是相亲相爱,情比金坚。她不顾我面上的扭曲,还厚颜无耻描述了他们的闺房之乐,最后来了句经典台词:“望王妃成全。”

      我趁她不注意,逡巡了自己的周身,看看是不是自己身上散发着佛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