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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风声很大,女子的声音几不可闻。秦落衣有些愕然地转身。

      皇室血脉,年龄,溯水谷的巧合。这些线索如同蛇信子一般张牙舞爪地挑衅着秦落衣的理智。手上掌握着关于主尊的线索不多,为何条条都能跟慕辰对上?

      “如果慕辰是主尊,她不会做得那么明显。谭烟,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长发在风中乱舞,发丝遮挡着他暗淡的眼眸。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在意气用事。慕辰五年来对他的好历历在目,他注定要辜负女子的三生誓言。那么,至少不要无端地去猜测她。

      “落衣,你有私心。”谭烟咬牙,忿忿不平道。

      “你吃醋了?”秦落衣嘿嘿一笑。伸着手想拽着谭烟的手示好,可谭门主的脾气倔起来软硬不吃,一转背,叫他抓了个空。

      “色令智昏。”谭烟扭过头不再说话,暗自里生着闷气。两人今日里说话时,越加的别扭。往日里嘴上没正形的秦大人说话越来越少,不知是怕未婚妻吃醋还是惧怕长安一行的结果。

      秦大人灰溜溜地退了两步:“只有烟儿在秦某人的眼里有些姿色。你家官人哥哥都要成和尚了,你还犟嘴说我色令智昏。”

      夜里风凉,三千倾烟波浩渺上袭来水水汽阵阵,谭烟嘟着小嘴挑了块石头坐下。冲着秦落衣勾勾手指:“别时茫茫江浸月,落衣,日子不多了。咱们能不斗嘴了吗?”黯然地垂下头,冷哼了一身,环着双臂将自己抱紧。

      秦大人缓步上前,展开衣服将女子抱在怀里:“要不,你用剑在我手上刻个大大的谭字出来。到时候若是不认得我,我就把标记亮给你看?”

      谭烟听着心里乐了,可甜丝丝地过了一阵,眼泪泛了上来。他越是对自己好,自己越是害怕解愁发作后的隔阂。

      “傻丫头怎么哭了?”替他擦了眼泪,笑嘻嘻道,“难道是嫌弃自己的字不够俊秀?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这话自他口里说出,在这凉月当空的似水长夜里,谭烟的心里更是酸楚。双十年华,生养她的人是母亲,但真正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只有扬州石桥上咬着狗尾巴草的官人哥哥。

      “不如这样,我在你的剑上刻个谭字,你把剑烧红了烫在我身上。官人哥哥的字如今在长安坐地起价没三千两想都别想。早前在西湖边上你出了八千两,咱们两清,你说如何?”秦落衣弯着眉眼,一脸没心没肺地模样。

      谭烟不再说话,垂着粉泪一头扎进秦落衣的怀里:“你的这里不是早就刻上了我谭烟的谭字吗?现在还来跟我叫价,真实油嘴滑舌的东西!”捉着他的衣襟,又低声道:“落衣,若是我有办法逃开这些纷纷扰扰,我们一同找个幽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吗?”

      一句话如数九寒冬里的一盆篝火。秦落衣将谭烟搂得更紧:“烟儿做的饭,我好些年都没有吃过了。若是真能逃,我们走了就走了。只怕主尊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

      解愁未解,归隐山林,他不是不想。但要看看每年春繁艳艳之时,谭烟一觉醒来后眼神里充满对于陌生的恐惧,他能守她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但失去情感的谭烟真能给他守候的机会吗?

      “解愁!”谭烟咬牙切齿,“终有一日,我要凭着手里的短刃挑开姐姐的真面目。”

      “烟儿,有我在一定会找到主尊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临江而坐,相依相偎,永夜怎会难消?

      五十步开外的军帐里,慕辰公主掀开门帘,一双眼睛斜视着相依相偎的两人。转身踱进帐篷,点了一截蜡烛,伏案在纸上写了一段蝇头小楷,拿竹筒卷好后系在鸽子腿上,放出了信鸽。
      羽鸽振翅,往西而行,飞往敦煌大漠去找那位只穿白衣的城主。慕辰自己知道凭自己的一击之力是绝对斗不过谭烟的手段。风头浪尖上,秦落衣现在要是跟谭烟一起绝尘离世,皇上必定勃然大怒。到时候别说保不住秦落衣,连自己也得被从到阎王地。

      慕辰仰望星空,星宿暗淡似是乱世初现之兆:“音之,只有你能劝服落衣了。”

      一夜无事,军士们一个挨着一个还在打盹。慕辰心里不快,夜里总是睡不好,索性就早起。

      从军帐里出来,倔脾气的秦大人死活不愿进帐篷里去,现如今依着石头冻得哆哆嗦嗦也算活该。可公主心里架不住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看在眼里心在心里,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末了,还不忘偷偷触了触他玉雕似的脸。

      谭烟拿着马鞭打两人身边经过,佯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去自己的马儿喂草。一边捋着马鬃,一边偷偷地笑上两声。一帮子大汉七仰八叉地躺了一地,鼾声震天。慕辰四顾得看看这回分明是从自己来的。

      仰起头,口气很客气:“谭门主起得早呀。”

      “到了长安就得没命了,还得趁自己有口气的时候多走走多看看。”马儿嗤嗤地喷着热气,似是在回应主人的话。

      慕辰垂着头,一阵阵地低笑:“你知道现在江湖上管你叫什么吗?妖女,南夙门的妖女,侍奉魔君的妖女。就算现在落衣不放下你,到了长安。面对黎明百姓的重压,皇上的威慑他还是会舍弃你。”

      叮,金属相击,三尺青锋自眼角处划过。谭烟身形轻盈,出手快如疾风,一个舞步似的旋身已从慕辰的腰间将长剑拔出。剑尖一点似皓月,直指公主的咽喉:“若是妖女想逃,你以为你拦得住吗?”

      谭门主俊秀的面容在公主的眼中放得硕大,笑颜如花又道:“我要你的命,你早就死了。要不是不想要落衣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不会随你们一同回帝都。我不想落衣背下恶名,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剑锋破开白嫩的肌肤,赤红一点沿着血槽躺下。谭烟扭过身影,面上的神色却是更加沉重。身后的慕辰咬牙屏息,愤怒不过停留片刻,泰然的表情又回到脸上,道:“皇上知道谭门主身怀绝技,也知道你面如桃花,进了帝都要是皇上心软要藏下你,也是条生路。到时候,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

      剑被谭烟摔在地上,她不想跟慕辰磨牙。从刚才的试探来看,慕辰似乎身上没有什么身手。是她藏得太深还是自己真的错怪了她?还在思量之中,早起的将士带着个胡子拉碴的艄公过来向慕辰禀告。

      老艄公的褶子里都是笑意,露着两门牙道:“军爷,都准备好了。马匹先过江。军爷的马都是好马,就是太高太大了。依小老儿看得找个军爷一同过江好在对岸看着。不然,小老儿小本生意可赔不起,现在人心惶惶的,沿着江岸偷马的贼人挺多的……”

      慕辰爱搭不理地摆摆手,又用手一指谭烟。手下的将士大抵上明白了意思,伸手拽着老头子的衣襟把那嘴里喋喋不休的艄公给拎了下去。谭烟斜眼:“公主还真是放心把怎么大的事情交给我,也不怕我骑了马偷跑。”

      “我巴不得你跑了。到时候再抓回来,落衣就不会再对你恋恋不舍了。”

      清晨的江风十分凛冽,谭烟站在竹筏子上回头看着江岸上忙忙碌碌的人们。出发的时候,秦落衣还睡着,摸摸他滚烫的额头一准是昨晚逞强现在遭报应了。这样也好,自己一人悄悄地过岸看马,省得他看着心疼又跟慕辰闹起来。

      褶子里也能开花的艄公大爷舌灿莲花地唠叨个不停。水波凌动,摇橹而歌的生活想想也是惬意。“等过了这一劫,能跟落衣一同过闲散的日子就好了。”谭烟喃喃地念叨。

      几条木板子横七竖八地拼在一起就算是个渡头,谭烟一个迈步跳上岸,转身去牵马。马蹄笃笃地踏在并不结实的渡头上,震得人还真有些胆寒。吱吱呀呀声响不绝于耳,马儿踏上土地开始变得异常兴奋。找了个木桩子把几匹马给栓好,谭烟往岸边的茶摊上一坐,等着下一批马过江。

      云雾拨开,太阳显得有些刺眼,艄公的竹筏刚刚离岸。茶摊上除了了忙着烧开水的小二,就只剩点不会说话的桌椅板凳。

      “小二,一壶茶,一碟糕点。”

      小二弯着腰嘿嘿地应承着,一头还是摇着扇子往炉子里煽火。这是个小渡头,来来往往的商客不多,小二的茶摊可谓是垄断,态度也怠慢。

      扇炉子的风还呼呼地在响,谭烟只觉身后忽然起了一阵疾风,再以低头腰间的剑已经不见。一拍桌子知道大事不妙,急忙转身去看是谁出的手。四下回头,周遭竟然只有一阵恍然的白影,看不清一点模样。

      额头上的汗汨汨渗出,再回头的时候,却见粗木桌子上摆了一只干净的白瓷茶碗。有人提着茶壶往茶碗里冲着谁,茶叶沉沉浮浮一点点地展开。桌子的另一段,那人将茶壶放在桌子上,淡笑道:“怠慢谭门主了,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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