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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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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边等到天亮,夏翎珞发现这里离大路并不远,天亮以后路上不时有行人马车,一打听,她差点笑晕过去,熙州离这里不过两三天的路程了,说不定慕琰霖昨晚是办事经过这里,想起自己才把自己召回来了,只是自己从湖里爬起来时他已经走了,没关系啦,两三天的路程而已,现在自己身体健康,走回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她用自己唯一的饰物——一对珍珠耳环,跟路过的小商贩换了一身衣服和几块碎银子,也不知吃没吃亏,反正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没有用到三天,路上搭了一对进城卖山货的老夫妻的顺风马车,一天半后就已经进了熙州城,谢过老夫妻,直奔瀚海楼而去,一路飞奔,完全不管周围人诧异的眼光,这般清雅美丽的年轻姑娘哪有这么跑法的呢?虽只惊鸿一瞥,但她绝美的脸上焕发的喜悦光彩,令所有看见的人都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冲到瀚海楼大门口,夏翎珞继续毫不迟疑地往里冲,几个看门的家丁立刻拦住了她,她只到过瀚海楼一次,现在守门的几个当日都不在,当然不认识她了,他们心想再漂亮的姑娘也不能这样往慕家的瀚海楼里闯啊。
一停下来,夏翎珞才觉得心如擂鼓,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抚着胸口平顺呼吸,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我要见你们公子,让我进去,或者叫慕琰霖出来。”
这个姑娘口气才大呢,直呼公子名讳,还要公子出来见她?家丁见她如此貌美,也不为难她,“公子不在,您有何事,可有名帖?我们可以通报给管事的。”
不在?大概回慕家庄园了。“我是你家夫人,那我要见明朗,或者司徒雅,谁在?”
家丁听她自称夫人,又直呼明朗和司徒雅的名字,虽然不信,慕家的夫人有这么在大街上跑的吗,但也怕是有些来头,赶紧让人进去通报,这边还是拦着不让进。夏翎珞在门口急得转圈,心里把慕琰霖数落几百遍,干嘛这么大排场,干嘛不让认识自己的人守门,干嘛不恰好出门来……铺排到大概五十项罪名时,一个人跟着家丁出来了。
夏翎珞看见来人,停下了乱转的脚步,嘴角弯起好美的弧度,款款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不可置信的震惊,嘴角越发弯起来,轻快地说:“嗨,嘴巴张这么大可难看得紧,失了花花公子的翩翩风度哦,明朗。”
明朗像傻住了似的,只盯着夏翎珞不动,什么反应也没有,夏翎珞举起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在他眼前使劲晃了晃,“我模样变了吗?你不认识我啦?”不会是昨晚穿越出了岔子,自己又跑到其他人的身体里去了吧,昨晚到现在都没照过镜子,不会样子真的变了吧?
夏翎珞凑到明朗面前,正想通过他眼睛的反射看看自己的样子到底怎么了,毫无预兆,明朗猛地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几乎把她勒得背过气去一样的紧。当肺里的空气全部被挤了出去,一丝新鲜空气也进不来的时候,夏翎珞拼命地扯明朗的衣服,明朗终于放开了,哑声说道:“你真的是暖的、活的夏翎珞?”
夏翎珞眼冒金星,站立不稳,只有拉住明朗的手维持平衡,“认出我了?你的热烈欢迎真让人吃不消啊”。
“你这样突然出现以为能让人吃得消吗?我们都以为……”明朗顿住了,轻轻扶住她,故作轻快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颤抖。
“我会慢慢告诉你我是怎样死而复生的,现在快带我去见琰霖吧,你的追风跑得快。”夏翎珞热切地拉着明朗的手。
明朗脸色一变,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常,正兴高采烈的夏翎珞完全没有注意到,扯着明朗就要去找追风。
明朗反手拉住她的手臂,笑了笑,“追风正在洗澡,我让人快点把它牵过来,先带你去换一身衣服吧。”
夏翎珞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不甚干净的土布衣服,点点头,“好,那我们快一点。”希望琰霖再次见到自己时,自己依然是无双的美好。
明朗把夏翎珞带到 “吟风阁”,吩咐丫鬟抬一桶水来伺候夏翎珞沐浴。
“不,我不要洗澡,我要回慕家庄园,我要马上见到琰霖。”夏翎珞对明朗叫道。
明朗带着一贯可恶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夏翎珞,“你这个灰头土脸的样子,只怕换上干净衣服也立刻脏了。”
夏翎珞瞪他一眼,可看看自己确实灰扑扑的,从水里爬起来,又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坐了一天多的马车,能干净得了吗?哼了一声,“啪”地甩上门,以最快的速度脱去衣服,泡到水里,洗起澡来。
面前的门一关上,明朗的笑容立刻消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里是痛苦、忧虑和无奈混合的复杂光芒,转身走到一棵松树下靠着,脚步居然沉重无比。
很快夏翎珞就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走出“吟风阁”,轻快地跑到明朗身边,笑眯眯地说:“干净了吧?走啦!”
明朗心绪纷繁,没有注意到夏翎珞已经到了身边,沉重的表情没有来得及隐藏,听见她的声音,才连忙勉强扯起笑容,说道:“好的。嗯,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夏翎珞见他脸色异样,前言不搭后语,不禁起了疑心,牢牢看着明朗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了?很不对劲。又要我洗澡,又要我换衣服,又要我吃东西,你在拖延时间吗?为什么?”她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巨变,一把拉住明朗:“琰霖出事了?他不想见我?你不想让我见他?还是我根本不能见到他了?”两年,不短的时间,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吗?
明朗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关心你,你身体不好嘛,要是又累又饿地出现在公子面前,岂不是让他心疼?说不定还怪我照顾不周,给我脸色看呢,要是一生气扣了我的工钱,你补啊?”
夏翎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惦记你的工钱,像多穷一样,谁不知道你也是个富贵公子啊?好啦,我不饿,不想吃东西,也不累,我现在身体完全好了,不会有人怪你,我们快走吧。”
明朗看着她晶莹剔透的肌肤闪着健康的光泽,一袭轻柔白裙包裹着的娇小身躯依旧清瘦,但比两年前的瘦弱不堪已经好了许多,整个人散发着灵动妩媚的气息,不再是楚楚可怜得令人心疼,却是更加令人沉沦的纯美魅力。
“看起来似乎真的好多了,好,我们走。”明朗深吸一口气,长腿一跨,彷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带夏翎珞往马棚走去。
追风一路飞奔,很快到了慕家庄园。没等追风站稳,夏翎珞就往下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双手从身后扶住她,明朗扳着她的肩,让她转过身面对自己,很严肃很认真地说:“你失踪了快两年,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快两年了,公子这两年过得……很不好,他,病得很厉害,为了给他治病,老爷和夫人让他……”
后面明朗说的话,夏翎珞没有听见,她推开明朗,拼命往小酒筑跑去,耳中反复响着的只有一句话,“他,病得很厉害”,琰霖病了,琰霖病了,很严重,她知道他为什么生病,她要马上看到他,立刻见到他,不论什么病,她一定会治好他的,她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路上都是见到夏翎珞后呆若木鸡的丫鬟仆人,夏翎珞看不见他们嘴里可以塞下鸡蛋的可笑表情,看不到路两边呆立的人如同少林寺的木人巷,她直冲到小酒筑门口才猛地停住了脚步,迟疑地抬手,缓慢地推门,一瞬间,琰霖的气息扑面而来,泪水刹那盈满眼眶,看向床榻上倚靠的身影,模糊不清,只知道那就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千万遍的人。
浑身的气力一下子不知踪影,脚软得抬不起来,不知怎样走到床边,软软地坐下,模糊的泪眼还是看不清面前的人,纤细柔软的手指辨认着他的轮廓,宽阔的额头,卷曲的长睫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还是这么精致完美的线条,可是,他瘦了。泪水蓦然滑落,视线骤然清晰,只一秒,更多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琰霖,你怎么憔悴至此?睁开眼睛看看我吧,你的翎珞回来了,你不用再思念她了,不要让那么浓的忧愁遮住你神采飞扬的面容,她真的回来了,就在你的身边,和你在一起直到很远的永远。
夏翎珞的小脸埋在慕琰霖胸前,无声的哭泣,泪水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衫。五脏六腑都疼痛不已时,熟悉的抚摸碰触到她的长发,她浑身一震,没有动,害怕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下一刻就消失了,修长的手又穿过头发触摸她的面颊,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背,安慰地、轻轻地拍着。
夏翎珞侧了侧头,用脸颊去感受那久违的、熟悉的、温柔的、深情的触觉,背上一拍一拍的震动如同心湖里投下幸福的小石头,波纹一层一层漾开。此时,那把彷佛天籁的嗓音柔声说道:“妤儿,你怎么哭了?”
夏翎珞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慕琰霖美丽的眼里似水的柔情,看着能消融冰川的温柔热烈在看清自己的面容后渐渐凝成比冰川更冷的凛冽寒光,温情默默地抚摸自己面颊的手变成铁钳狠狠捏住下巴,天使的声音变成魔鬼的冷漠,“你是谁?怎么敢进小酒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