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y of Life》纳孜

16、第 16 章

　　自搬家后，坂本两个多星期都在忙碌个人工作，全国各地飞来飞去，终于登上陆地，却没有半通电话留言。
　　看来人缘并不怎么好。
　　大概，长野还在记恨搬家那天明明说好要请吃蛋包饭，最后却因没买鸡蛋，两人又吃饱了寿司而作罢的蠢事。
　　回到事务所，没有遇见熟悉的人。
　　矮小青涩的后辈们从身边闹腾地呼啦啦奔过。
　　窗外蝉鸣鼓噪。绿叶蓝天。阳光刺眼。
　　坂本突然有些烦躁。
　　不管什么原因，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却没有达成，总觉得亏欠了别人很多的样子。
　　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类似某种罪恶感。
　　也许出于这种罪恶感，飞机上补眠的时候，梦中一直闪回过某双眼睛。
　　温柔的黑色，明朗的黑色，喜悦的黑色，亮晶晶的黑色，以及，沉甸甸的黑色。
　　但更多时候，眼睛的主人皱着眉头，不自觉小幅度撅起的嘴唇，露出毫无防备的天真神情，用沉淀着一层深思和犹疑却又满满着认真率直的明澈眼眸直直地凝望着他……
　　那样的表情，应该是要说什么才对。
　　然而，他的梦里一片寂静。
　　时间好像停滞掉一样。
　　只是那样地凝视着。
　　长长久久地凝视着……
　　他想要开口，却找不到声音。他看见自己活像个哑剧演员夸张地运动着下巴，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试图伸出手去碰触那双眼睛，却瞬间看见自己和眼睛主人的距离被急速抽离，好像身体被绑在过山车上从轨道的最顶端极速下降。
　　强烈地体会到自己的身不由己和渺小虚无后，冷汗津津地吓醒过来。
　　噩梦。
　　飞机正要下行，却在梦中体会了极速下坠的感觉。
　　绝对是噩梦。

　　那双或喜或悲，都愿意坦诚真挚直视自己的明澈眼睛。
　　天空一般的透彻深远。
　　细细长长能数清根根睫毛的距离。
　　树叶的叶脉茸毛都碧绿得耀眼。
　　梦中，甚至可以感受到的人体温度。
　　烈日炽热地燃烧着。
　　无处不在的鼓噪的蝉鸣声……
　　………………
　　烦躁，异常。

　　“……真糟糕。”
　　这么热的天，应该宅家里喝冰啤酒。
　　坂本移开遥望窗外的视线，正要回家，肩膀从背后被人搭上了一条胳膊。
　　“嘿，坂本君你回来啦？”
　　穿着凉拖的井之原声音高昂。
　　“好像，晒黑了？”坂本上下打量井之原，视线最终停在他的裤子上，歪头进入沉思。
　　“啊，说到这个就让人气闷呐！”井之原挑高眉毛，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都是长野君啦！”
　　“诶？！”坂本皱起眉头，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长野怎么了？”
　　“跟你说哦，前几天东京不是很热嘛。和你不同，我们完全没有工作，反正闲来无事，我就想呀，白花花的太阳光也不要浪费，去海边多好啊~”
　　“请说重点。”
　　“嘛，就想着要去海边玩啦。Jr那群小鬼都戴着棒球帽拉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们趁着暑假出去玩了，我为什么要蹲在热死人的陆地上被晒成人干啊！越想越不甘心！”
　　“井之原，我可不想听你说嫉妒Jr有女朋友！”
　　“……谁……谁嫉妒啦！？总之，我问长野君要不要一起去海边，因为长野君是前辈，肯定经验丰富，而且他有自己的车，所以……”
　　“等等，我好像听见了很奇怪的逻辑。你说，长野什么经验丰富？”
　　“诶？当然是……”本来回答得理所当然的井之原，发现瞪着他的坂本露出完全鄙视他回答任何答案的表情，说话的口气渐渐变得不确定起来，“在海滩…约MM吃刨冰……的经验啊。”
　　“因为长野比你大四岁？”坂本挑起一边的眉毛。
　　“……呃，就是这样。”
　　“真是优秀的判断！”坂本咧开嘴角，突然高兴地一笑。
　　“……”
　　“后来呢？”
　　“后来么，碧海蓝天，白云细沙，在我们眼前来来往往婀娜多姿的五彩缤纷的比基尼们，就如同高飞在天上的风筝一样，长野君和我两个人，肩并肩排排坐，在海滩边的两只白色的躺椅上，端端正正保持着抬头挺胸状，顶着太阳的曝晒，对风筝们行了整整4小时注目礼噢~”
　　“不要故意说得那么恶心！”
　　井之原用手掌按着心口，压低声音继续：“然后长野君对我说：我们回去吧？觉得再傻坐着也不会有任何进展，于是就回来啦。”
　　“恩恩，肤色很漂亮！”
　　“我又不是去晒太阳的……”
　　“至少长野前辈做了免费司机，井之原你就知足吧！”
　　“……这么凶干什么啦……我又不是不感谢长野君……看，”井之原明智地决定转移话题，指着自己的牛仔裤，“这是长野君送我的噢~”
　　大概作为补偿。
　　话头冒出来前，赶紧咽回肚子里。
　　“噢，难怪我看着这么眼熟！”坂本绕着井之原打量了裤子一圈，拍了拍他说：“总之，女朋友不是贝壳，还是不要在沙滩上找的好。这算是作为前辈给你的建议。爱听不听随便你。我回去了。”
　　井之原刚想说什么，已经大步走远的坂本回过头来，用喊的对他补充了一句：“嫉妒Jr很难看，井之原你最好适可而止！”
　　“说了我没有！”井之原面如猪肝色吼回去。
　　“唷！井之原你嫉妒Jr？”路过的山口随口一问。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