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人外动物谈恋爱》香酥牛排

12、第 12 章

　　蓝晰对夜里的海水充满了恐惧，大概也和之前暴风雨天气遭遇不幸有关系。
　　被那巨大的尾鳍一下子卷进海水时，他在黑暗的海水里感觉到了窒息。
　　他想求救，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海水挤压着胸膛。
　　濒临死绝的意识让他忍不住求救，使劲挣扎往海面上游。

　　但那条巨大的尾巴卷在他的腰上，让他无法动弹，没多少时间他就距离海港很远了，仿佛迷迷糊糊看到了海港上的灯塔。
　　但再没有听到任何枪声，不过在海水滔天巨浪的翻滚下，他好像又听到了莱恩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可是不管怎么恐惧，蓝晰始终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可就在他感觉海水里的窒息感和黑暗将他包围的时候，有什么略显冰凉且带着海水腥味的东西堵住了蓝晰的唇。
　　在眼睛看不到的黑暗里，其他地方的触感变得格外敏感，尤其此刻的唇上，还有那让他熟悉的“滋滋”声。
　　这是人鱼的声波，果然人鱼和虎鲸在某方面时很相似的，它们都靠声波来定位猎物的位置。
　　蓝晰严重怀疑人鱼也有一套自己的声呐系统，用来和同伴交流。
　　这是一件很新的发现，任何学术论文里都还没有描述过。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慢慢有了氧气，没那么难受了，怪物竟然在海水里给他做人工呼吸，只是这行为随着他们距离海港越来越远，而变得诡异。
　　起初只是给蓝晰过度它在海水里过滤的氧气，结果后来就变成了深吻，迫使蓝晰接受了这家伙。
　　蓝晰心中是愤怒的，他亲眼目睹那一艘轮船上的上百来人被卷入海水后无一生还，都是这家伙干的。

　　不用怀疑，这家伙就是雷萨尔森。
　　蓝晰气急了，可他现在怎么挣扎都挣不脱雷萨尔森的桎梏，这个和他在海水里肆意接吻的人鱼。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蓝晰倒也说不上难受和恶心。
　　但一想到人鱼杀了那么多人，任何旖旎都无法让他接受雷萨尔森。
　　他想挣扎，但无济于事。

　　不知道在海水里游了多久，他终于浮出了水面，雷萨尔森放开了他的唇。
　　蓝晰本能地在海面上大口呼吸，黑暗中他只能听到海水涛涛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处，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眼睛好受一点之后，他终于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
　　隐约发现自己上岸了，蓝晰还有点惊讶，不知道这人鱼要带他去哪里。
　　可是一转身，却发现他所在的地方不是岸上，而是一艘废弃的大型渔船上。
　　海风吹过之后，轮船发出巨大的声响，像黑夜里的鬼魅。
　　蓝晰咽了咽唾沫，压下心中的恐惧，这才抬眼看向了突然笼罩住自己的黑影。

　　巍峨高大的人鱼，用尾巴支撑着自己“站”在甲板上，突然躬身将蓝晰抱起来。
　　蓝晰愣愣地看着他，双手抵在它冰凉的胸膛上，它转个身顺势将蓝晰抵在了身后的桅杆上。
　　而桅杆上挂着一个什么东西，被风一吹，叮铃作响。
　　蓝晰全身湿透，身体在瑟瑟发抖，怕从几米高的地方掉下去，下意识抓住了身后的桅杆。

　　可是大风却将那被挂着的东西吹向了他，那玩意划过蓝晰的眼前，被雷萨尔森一把抓住了。
　　雷萨尔森的超声波一直在，只是频率很低，它生气时释放出的超声波才吓人，大概能摧毁几厘米厚的钢板。
　　它将那玩意举给蓝晰看，蓝晰以为是什么东西，就在他试探用手触摸时，他摸到了骨头。
　　吓得他迅速缩回手，可是雷萨尔森执着于让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蓝晰不得不再次摸上去。

　　准确来说是一块头颅，但和人的头骨不太一样。
　　作为生物学家的蓝晰，对人类的构造很清楚。
　　他再次摸了摸，甚至从雷萨尔森手中拿过去，仔细推敲起来。
　　当摸到那和雷萨尔森的耳鳍骨差不多的构造时，蓝晰大概在那一瞬间明白了。

　　这是人鱼的头骨！而且还是成年人鱼的！
　　玛尔达和梅勒说，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人类根本杀不死他们。
　　那这个头颅是怎么来的？
　　人鱼是怎么死的？
　　就在各种疑问将蓝晰包围时，雷萨尔森突然俯身将很大的一块帆布扯开。
　　即使在黑暗里，蓝晰也看到了那堆积在一起的是森森白骨！
　　蓝晰吓得一把抓紧了雷萨尔森的胳膊，只觉得此刻显得格外可怕。

　　雷萨尔森将他放下去，让他近距离感受那些森森白骨的恐惧。
　　蓝晰不敢相信，那是一堆堆看起来已经腐朽只剩下骨头的头颅，且构造和雷萨尔森一模一样！
　　雷萨尔森在这个夜里带他这里，是想告诉他什么？

　　蓝晰感觉自己的双腿止不住颤抖，他猛地在甲板上跪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
　　“怎么会这样……”
　　蓝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demise……”
　　雷萨尔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蓝晰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他好像明白了雷萨尔森的意图。
　　就像自己坚信不疑这么多年的真相突然坍塌，蓝晰有点不能接受。
　　这一刻他竟然和雷萨尔森心意相通了，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但他知道雷萨尔森此刻内心正面临着巨大的痛苦。
　　这些都是人鱼，都是死在人类手中的人鱼！

　　玛尔达说他父亲蓝启程博士掌握了人鱼自愈能力的第一手资料，那么这些人鱼是不是就是当年父亲他们屠杀的？
　　蓝晰不敢相信，他跪在黑暗里，他感觉身为人类，有了深深的罪恶感。
　　第一次感觉生而为人，却如此抱歉。

　　他在黑暗里跟雷萨尔森道歉，连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做了这些，他们骗我说人鱼吃人，他们杀不死人鱼。”
　　雷萨尔森忍着巨大的痛苦弯腰将蓝晰抱起来，蓝晰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瞬间夺眶而出。
　　而雷萨尔森抱着他，再次没入海水。
　　蓝晰好像在这个瞬间，和雷萨尔森有了脑电波的交流。
　　很奇怪，但也足够震惊。

　　他们在帝玛斯海湾，这里曾存在过一个辉煌的人鱼部落。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人类第一次发现人鱼之后，惊喜又好奇。
　　在不断有冒险家出现在帝玛斯海湾寻找人鱼后，部落首领雷萨尔森不得不带着同族往深海里驻扎。
　　但人类不罢休，他们甚至为了寻找人鱼而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军事行动。
　　他们往深海里投鱼雷，试图将人鱼都炸出来，人鱼被他们赶尽杀绝，无处可逃。
　　起初人鱼对人类抱着友好的态度，就像蓝晰之前想的，人鱼和海豚以及虎鲸一样，高智商的生物对人类都有一种亲和性。
　　它们起初也很喜欢人类，发现人类之后，还尾随人类的船只，帮渔民捕鱼。
　　如果有人类在海水里遇到危险，那这些人鱼也会第一时间赶到救助。
　　他们甚至会利用自己的自愈的能力，给人类疗伤。

　　直到八十年代初期，人类拿起了武器对付人鱼，人类和人鱼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那场大战里，两方损失惨重，基本上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有“幸存者”目睹了人鱼的凶残和恐怖，便写下了只言片语的“考古文献”，抛开了事实不谈，人鱼伤害了人类，那人鱼在人类的定位中就是“该死的反派”。

　　而自从那大战以后，人鱼便永居深海，再没有出现在人类的视野。
　　可二十多年前，这个人鱼部落遇到了蓝启程博士带领的研究团队。
　　而蓝启程却在因缘巧合的情况下救了雷萨尔森唯一的弟弟。

　　那也是这么多年来雷萨尔森第一次带领人鱼族比较权威的部落首领浮出海面，跟蓝启程博士的研究团队一起生活了三个月。
　　人鱼以为迎来了人类和平共处的时代。
　　这三个月里，所有人鱼都对蓝启程怀着感恩的心，它们会从深海里精心选择礼物，送给海面上的人们。
　　它们会在这些人类出海时，为它们保驾护航。
　　就连蓝启程都以为世界即将迎来一个可爱的新物种，虽然它们身躯庞大，长相怪异，但它们是海水中的精灵。
　　蓝启程一度和人鱼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他的那些同事们也都跟着他享福，被一群人鱼伺候的舒舒服服，想吃什么，人鱼都会从深海里捕来送他们。
　　他们的日子过的悠闲自在。

　　蓝启程那时候特别想念儿子，便把只有五岁的蓝晰的照片给雷萨尔森看，并且笑着跟它解释：“my son，precious。”
　　那是雷萨尔森第一次见蓝晰，它记住了“好朋友”口中的单词，它以为那是他的“名字”。
　　所以第一次见蓝晰，它就知道他是谁。

　　本来关系很和谐的两个种族，却遭遇了变故。
　　雷萨尔森的弟弟和船上一个年轻的男研究者恋爱了，那男研究员没多久怀了人鱼的孩子，这件事简直震惊学术界。
　　蓝启程起初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这是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他想知道人鱼是怎么把一个男人搞怀孕的。

　　可是那个男人知道自己怀孕后，精神状态就出了问题，他消失了。
　　蓝启程后来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一年后，蓝启程在当地军方的生物研究室里，看到了一个和三岁孩童大小的小女人鱼。
　　它已经被制作成了标本，泡在了福尔马林中。
　　那也是蓝启程第一次意识到，人类不能知道人鱼的存在，尤其在人鱼拥有很强的自愈能力时，人类绝对会想方设法为了野心去灭人鱼种族。

　　那是蓝启程第一次朝着雷萨尔森开枪，他想赶走它。
　　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死在人类手中。
　　蓝启程为了救雷萨尔森，被军方的火箭炮炸飞在海洋里。
　　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那个船上的所有成员无一幸存。
　　只有唯一一个，给军方通风报信的人，活了下来。

　　雷萨尔森在被血水染红的海洋里，将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的蓝启程带进了海底。
　　那也是蓝启程去世多年，却一直没有人找到他尸体的原因。
　　那些编纂者，便都传播人鱼吃掉了所有人的谣言，掩盖他们杀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