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林叶》欧阳语陌

3、你是我什么人

　　林羽冷着脸推开顾子青，一边捡起床边的衬衫穿上，一边道：“我还有课，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亲爱的，中午早点回来哦，我做好饭等你。”顾子青装模作样地对着林羽的背影发嗲，恶寒的林羽背后一层鸡皮疙瘩噗嗖嗖往下掉。
　　林羽本以为乔吟会被刺激的更加痛苦，可抬眼去看他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的表情变得温和了些，眼中也有了隐约的笑意，虽然浅淡的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林羽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内，顾子青几乎是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反手就想关上房门。
　　乔吟反应快速地一手撑住了门框一手按住了门板，沉着声音道：“子青，我们谈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你也看见了，我另结新欢、移情别恋，对不起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毕竟你对于我来说，早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顾子青对着乔吟摆了摆手，再一次用力地甩上门，将他拒之门外。这一次，乔吟没有再试图阻拦。
　　林羽从顾子青家出来，先回自己的房子换了衣服，这才施施然地去上课。扣紧扣子，梳整齐头发，带上金丝边眼镜，又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林羽踏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叶明晨。叶明晨勾起唇角，微微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林羽，眼中一如往昔那些学生般带着崇拜和尊敬。
　　林羽一向脸皮极厚，用顾子青的话说是没人比他更能装，可经过昨晚被叶明晨撞见那般的自己，今天再见他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也难免尴尬，俊朗的脸皮微微发红。
　　林羽的课一向很受欢迎，甚至有很多没有选上课的学生也会来旁听，所以只有教室爆满的情况，而几乎没有人会逃课，也因此他从来不点名。但是今天，他想他有必要知道那个学生的名字，所以林老师第一次拿起了花名册。
　　将花名册上所有的名字都点了一遍，林羽也没看见那个坐在前排的男生答到，便猜到他也是没选自己的课却来听课的学生之一，心下微微有些郁闷，胸口憋着一口气开始讲课。
　　叶明晨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林羽，发现他点完名后有些泄气的样子，嘴角勾起的更高，眼神中更是有些调皮的神色闪动着。
　　下了课，林羽依旧利索地放下粉笔，拿起教案转身离去。
　　叶明晨飞快地收拾了书本，一路小跑着跟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对前面的林羽道：“林老师，请等一下。”
　　林羽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叶明晨，面容肃穆，神色庄严，“有什么没听懂的要问么？”
　　叶明晨抿着嘴唇轻轻笑了笑，摇头道：“没有，老师您讲的很好，我都听懂了。”
　　“那有什么事？”林羽挑眉毛。
　　“我叫叶明晨，树叶的叶、明朗的明，清晨的晨。林老师，不要忘记了。”叶明晨说完，笑着从林羽身边走过。叶明晨的声音还带着少年般的清脆，调皮的语调在教学楼中显得如此明快，明快到让林羽有那么一个瞬间，为之恍惚。
　　沈君驰驾着叶明宇的大切诺基，拉着某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到了香山道，等了片刻就见叶家大伯母裹一件白底坠蓝色碎花的旗袍施施然走过来。
　　叶明宇依旧大爷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上，屁股动都没动一下，夹着一根香烟兀自吞云吐雾。沈君驰无奈，只得下了车替叶大伯母拉开车门，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请夫人上车。
　　叶夫人上了车第一句话居然是“早告诉你这车难看得要死，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换一辆？”
　　叶明宇不答话，只是抽烟。沈君驰无奈，只好替他道：“老板念旧，舍不得。”
　　叶夫人至始至终没正眼看沈君驰，只以为他是个司机，见儿子不搭理自己，便哼了一声道：“把烟掐了。”
　　叶明宇还没动作，沈君驰却拉开了车载烟灰盒。
　　叶明宇看了他一眼，这才将烟捻灭了。叶夫人这才多看了沈君驰几眼，随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去哪？”叶明宇开口，简明扼要。
　　“芙蓉楼。”叶夫人话音刚落，沈君驰已经将车平稳地开了出去。
　　车开到芙蓉楼楼下，沈君驰先下了车替叶夫人开了车门，扶着她下了车，又去替叶明宇开车门。等叶明宇也下了车，沈君驰便想独自去停车。叶明宇却拿过车钥匙丢给门童，然后回身扶了自己老娘往楼上去了。沈君驰无奈，只好跟上。
　　叶夫人一早就订好了包间，叶明宇陪在一旁面无表情地一坐，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服务员拿着菜单来请他们点菜，刚要把菜单往叶明宇面前放，被他冷眼一扫，吓得一哆嗦又把手缩回去了。
　　叶夫人也不看菜单，随口点了几个常吃的点心小菜，对儿子道：“我只管自己的，你不点一会儿就饿着算了。”
　　叶明宇还是不说话，沈君驰无奈，只好接过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才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门童停好车将钥匙送到了包房，菜和茶点也陆陆续续上来，这时候又有人进了包间，两个女人，一个和叶夫人年纪差不多；一个只有二十几岁，年轻漂亮，气质温婉。
　　叶明宇一见有年轻女子到场眉头就是一皱，不过依旧没发话。
　　叶夫人却起了身，一边拉着那个年纪大些的一并坐了，一边道：“于姐，怎么才来，我都点了菜了，你看看要什么，再点一些。”
　　“还不是这丫头，非要炖什么汤带来，等火多等了一会儿。”
　　“呦，这就是晓菲吧？长的好漂亮啊。”叶夫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带了女儿过来，拉过小姑娘的手打量人家。
　　“阿姨好。”李晓菲乖乖叫人。
　　“明宇，这是你于阿姨，李院长的夫人，还不叫人？”叶夫人在桌子底下拿脚踢了一下叶明宇，同时拿眼角猛剜叶明宇。
　　叶明宇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脸看一旁的沈君驰，见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心里也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那边叶夫人已经尝了李晓菲带来的汤，赞不绝口之余，拐着弯地打听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了。
　　沈君驰始终都在笑，尽职尽责地在一旁扮演一个合格的下属和装饰品。叶明宇的脸色则越来越黑，这架势哪里是来陪母亲喝茶，摆明了就是相亲！
　　那边李夫人和叶夫人聊的热火朝天，当李夫人要拉着叶夫人出去“逛逛”，让年轻人自己“聊聊”的时候，沈君驰便很有“眼色”地也起了身，眉眼依旧弯着怡人的弧度，声音温润“我开车送两位夫人去吧。”
　　叶明宇终于爆发了，不管在场两位“夫人”的面子，一把拉起沈君驰摔门就出了包房，怒气冲冲地下了楼，将钥匙抛给门童，杀气腾腾地道：“去开车。”
　　门童连滚带爬地跑去开车，叶明宇站在芙蓉楼的大门口拿出火机点烟，打了几下没打着，怒气冲冲地一把摔了打火机，口中骂了一句“shit”。
　　沈君驰弯腰捡起那个限量版的Zippo，轻轻一按，火苗蹿起，举到叶明宇面前。“怎么生这么大气，夫人在朋友面前会失了面子的。”
　　叶明宇将烟头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一把拉过沈君驰恶狠狠地亲了下去。
　　门童将车开了过来，看见这场面，手里捧着钥匙，哆哆嗦嗦半天不敢上前。
　　等叶明宇放开沈君驰的时候，沈君驰脸色酡红，喘息中都带着一丝灼热，眼中没了一贯的笑意，却让人觉得他更是从里往外地在笑。
　　那个可怜的小门童将钥匙塞进沈君驰手里，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芙蓉楼门后。
　　周围有人围观，叶明宇一个冷眼扫过，围观众人惊退一步，各自望天，假装不是在周围看热闹。
　　沈君驰轻轻推了推叶明宇道：“上车吧。”
　　叶明宇不说话也不动，盯着沈君驰冷冷道：“你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没有。”沈君驰的声音不温不火。
　　“为什么？”听见沈君驰的回答叶明宇不但没有安心，反而横眉立目，脸色愈加阴沉。
　　沈君驰无奈，摊手道：“那好吧，我生气了。”
　　叶明宇眯起眼睛，沉声道：“又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生气？”
　　沈君驰哭笑不得，只好问：“你究竟是要我生气还是不要我生气？”
　　叶明宇也回答不出，憋了一肚子火，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罐。
　　“行了，有什么话上车再说，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叶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芙蓉楼走了出来，站在一边神色不愉地发话。
　　叶明宇也不看母亲，大步上了车。
　　沈君驰再次摇头叹气，替叶夫人拉开了车门，“夫人，请上车。”
　　叶夫人搭着沈君驰的手上了车，高贵优雅地坐好，温声道：“就算还不到叫妈的地步，至少也该叫我一声伯母，叫夫人，岂不是太生分了。”
　　沈君驰一愣，然后乖乖改口：“伯母。”
　　叶明宇冷冷哼了一声，“莫名其妙要塞个女人给我，这会儿又跟君驰套什么近乎。”
　　叶夫人眼睛一瞪，冷笑道：“跟妈怎么说话呢？你当这是我安排你相亲呢？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之前也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李夫人要把女儿介绍给你认识，我压根儿就不会叫你来。晓菲是好女孩儿，你根本配不上人家。”
　　叶明宇并不回嘴，只是杀气腾腾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释放低气压。一时间，车子里的气氛古怪到了极点。
　　沈君驰觉得自己跟了叶明宇真是要将自己的修养和应变力提升好几个层次才能应付他的各种状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仍旧摆出一张笑脸，对叶夫人道：“伯母，还想去哪？我送您逛逛？”
　　“被这个儿子气都气死了，哪还有心情逛街，送我回去吧。”叶夫人发了话，沈君驰开着大切诺基将她送回了香山道。
　　送走了叶夫人，沈君驰载着依旧满身煞气的叶明宇回了酒吧，刚停好车，叶明宇就拉着沈君驰到了酒吧后面的房间，将人按在床上就压了上去。
　　衣衫被撕裂的时候沈君驰心里忍不住叹息，这个男人在床上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冰冷，反而火热的足以将人融化，可是有时候，也实在是太火热了点……
　　“不许忍耐，我要看你失控。”叶明宇见沈君驰咬着唇的模样，便用霸道的语气命令。他为了这个男人将一贯的冷静抛诸脑后，这个男人怎么可以用那般不在意的态度回应旁人对他的挑衅？他要看他失控，看他的脸上不再带着笑意，看他脆弱地求饶，看他迷醉在自己的进攻之下。
　　“明宇……”沈君驰不再叫老板，声音流转处因欲念多了几分柔媚，“惹你生气的不是我，别用我发泄情绪。”
　　发泄么？好吧，他就是发泄。不论怎样，要这个男人认输和臣服。表面的驯服远远不够，不将他逼到极限，他从来不会卸下伪装。
　　发泄了一通情绪之后，叶明宇转为温柔了一些地拥抱着沈君驰，不过片刻后，却又想要再来一次。
　　沈君驰轻轻推着叶明宇的胸口，声音淡淡地道：“我要替老板照看生意，应酬人情，约束下属，讨好家人，在床上，就让我轻松些吧。”
　　“其他那些你可以都不做，只要学会讨好我就行了，尤其是在床上。”叶明宇一边抚摸着沈君驰带着汗水的裸背，一边轻轻吻他的肩头。
　　“这么说，我是用来暖床的？”沈君驰眼中现出笑意。
　　“不，你是用来爱的。”叶明宇硬邦邦的表情、冷冰冰的声音绝对毫无浪漫温柔可言，可是这一回，沈君驰没有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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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子青把乔吟关在了门外，一转身自己倒先红了眼眶。少年情怀最难忘却，那般禁忌的初恋、又是青梅竹马，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只是，那人就算有千般错处他也可以不在意，只有那么一条他却是万万不会原谅。
　　自己前脚出国，他后脚就有了新欢，先是逐渐疏远自己，到后来半年连个电话都没有。自己为了攒机票，一天打三份工，天天累到沾床就睡，趁着假期回国来看他，却发现他和别的男人滚在床上。被自己撞破好事，不但全无愧色，反而冷冷淡淡一句“分手吧”将自己推向绝望。
　　当年既然分开了，如今又怎么可能回头？
　　顾子青兀自沉浸在记忆之中，忽闻手机响的热闹，这才回了神。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一连串怒吼却把他耳朵震得发麻。“顾子青你个没孝心的小混蛋，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我，还要我看着你的入职档案才知道你回来了，马上滚来见我，否则我调你去刷试管。”
　　顾子青看着被挂掉的手机，无奈地揉了揉耳朵，这个杨老头，骂起人来还是那么中气十足，看来身体不错啊……
　　杨教授是顾子青的老师，这回顾子青回来到S大任教，也是在微生院供职，杨教授担着副院长之职，又变成了顾子青的上级。于公于私，杨教授发了话，顾子青也是不敢不从。虽然心里还因为乔吟而阵阵抽痛，也不得不收拾情怀，去见老爷子。
　　顾子青到的时候，杨老爷子才下了课，从教室出来，拿着讲义就照着顾子青脑袋上拍过去。顾子青也不敢躲，老老实实被老头子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才接过讲义提包，陪着笑脸道：“老师别动气，小心身子。”
　　杨教授哼了一声，扯着顾子青耳朵一扭，咬牙切齿地道：“你眼里倒还有我这个老师？”
　　“老师，您一辈子都是我老师。”顾子青低眉顺眼，嘴角微微翘起，眼中一片崇敬，说的感性无比。
　　杨教授气也算顺了，拍了拍手，晃着小八字步，带着顾子青往实验室去了。
　　到了实验室，杨教授将几个现在身边的弟子召集起来，将顾子青简略介绍了介绍。杨教授现在带着两个博士，一个是木非凡，另一个叫徐峰，也是本校直升的博士，自然是认得顾子青的。剩下的几个硕士生，也有一些听过顾子青的大名，如今见着真人不由激动万分。
　　“非凡你现在负责的那个课题先给子青一些资料，让他熟悉熟悉，婷婷你之前说做不下去的那个实验也给子青去做，江沐你暂时跟着子青给他打打下手。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去问你们子青师兄。”杨教授一连串地分配工作，神情兴奋的像是年轻了十岁。
　　顾子青哭笑不得，“老师，我现在是老师，不是您的研究生了，别把我当廉价劳力使唤了行不行？”
　　杨教授瞪眼：“是谁刚才说我一辈子都是他的老师？”
　　顾子青无话可说，只得转过脸对一众师弟师妹道：“我刚刚回国，还要请大家多多关照了。”说完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江沐脸上，别有深意地一笑。
　　江沐咬牙切齿：“这就叫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