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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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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宛宛一听,腾地站起身来,泪眼朦胧地扫过余岁岁,转身就要回院子。
余清清不放心,急忙跟上去,临走狠狠剜了余岁岁一眼。
余欣欣也好奇余宛宛的生父是个什么样子,听见这话也来了兴致,站起来,扫过余岁岁一眼,匆忙离去。
余岁岁耸耸肩,也不以为意,拿起石桌上丫鬟们刚刚摆上的甜点吃了起来。
“姑娘。”晚桃凑了上来。
“您是不是,也得去看看?”
余岁岁下意识摆摆手:“大姐姐的爹来了,关我什么事。”
“可……那也是姑娘的养父,之前姑娘还说,他待您很好来着。”晚桃斟酌着用词。
晚桃当初就可怜被抱错的余岁岁,如今又可怜两个女儿都没了的余家爹爹。
经她这么一提醒,余岁岁倒是反应过来。她是要去见见余家的养父来着。
即便他养大的不是自己,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如果连见都不见一面,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良心。
原著里的真千金就是这么没良心,但余岁岁不行。
“好吧,我们也去换件衣裳。”
虽然不理解为啥早上才穿的衣裳非得换一身,但……大家都要换,那就一起换吧。
正堂。
余璟看着对面拿鼻孔看人的庐阳侯,觉得自己答应进京,似乎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刚刚他已听出了侯府找他来的意思,是要买断他和亲生女儿的血缘。从此亲生女儿就是侯府的义女,与他再无关系。
其实余璟是不介意的。
左右也没什么感情,余家又是那么个地方,一个小女孩,侯府愿意留下她,对她也是好事。那姑娘从小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贸然还给自己,岂不是委屈了?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即便是阴阳相隔,时空倒转,他心里唯一的女儿都只会是余岁岁。
他并没有做好拥有一个新女儿的准备,就像妻子去世后的这么多年里,他也从没想要再有一个新妻子一样。
庐阳侯看着眼前气质不俗,谈吐文雅的男人,虽然面上依旧看不起,但心中还是惊讶的。
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能有这样不容忽视的气场。
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见惯了生死世事一般,看上一眼就觉得正气凛然,令人莫名胆寒。
他觉得,他不太能继续和余璟在这里坐下去了。
“咳。”庐阳侯轻咳一声:“你既然同意了本侯的提议,银子也收了,还签下了契书,那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本侯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便准你和宛宛见上一面。”
“听下人说,她刚刚正在花园赏花,本侯命人引你前去。记住,那可是后院,看完一眼,就得马上离开。”庐阳侯道。
家里其他女眷都被要求不许出来,就是要让余璟看看余宛宛在侯府过的是什么生活,不信他这个当爹的,舍得把女儿要回去吃苦。
不得不说,庐阳侯真是想多了。
因为余璟本想拿了银两就走的……
不能推拒,余璟便做出一副慈父模样,点了点头。
此时的花园里,余岁岁正被余钊堵在亭子边的假山旁。
她刚准备回去换衣裳,就撞上了余钊。
看他来势汹汹的模样,余岁岁就知道这娃子回去苟了几天,应该是找到什么报复她的法子,过来报仇了。
她便也站住脚步,看余钊能玩出什么花样。
但她万万没想到,余钊居然拿出了一条拇指粗,毛笔长的花斑蛇来!
如果是小说里的余岁岁,或许不会害怕。乡下地方,蛇鼠虫蚁多了。
可现代的余岁岁,不怕打架,不怕骂街,甚至不怕会飞的蟑螂,唯独就怕蛇!
此刻的余岁岁,手指将自己的手心掐的生疼,明明腿已经软了,根本动不了,却依旧挺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余钊,不肯泄露半分害怕。
她知道,一旦她害怕了,就被余钊抓住了软肋,她就永远别想治住他了。
“余岁岁,只要你跪下来给我磕头,说你错了,我就扔了这条蛇,怎么样?”余钊捏着花斑蛇,凑向余岁岁。
余岁岁整个头皮都麻了,却戏谑开口:“我当你这几天是认怂了呢,原来是拿这么个玩意儿来吓唬我。余钊,你几岁了?”
一边说,余岁岁一边强迫自己的腿支棱起来。
余钊身高不及她,只要能抓住时机踹飞他,就能在不暴露自己怕蛇的前提下,远离余钊,远离那条蛇。
余钊也没想到余岁岁居然这么镇定,他往日见得都是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见到个虫子都会尖叫。
正待说什么,余宛宛已经换好衣服,从自己院子里出来。虽然眼圈微肿,但总算是不哭了。
“钊儿?二妹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余宛宛看着两人奇怪的姿势。
“啊,蛇!”身后的余清清眼尖,立刻惊叫起来。
余宛宛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就扑过来:“钊儿,快放手。”
余钊一向亲近余宛宛,见她扑来,下意识后退一步,不让蛇吓到余宛宛。
就在花斑蛇远离余岁岁的那一刻,她终于重新感知到了自己双腿的存在。
此时,余欣欣也到了。
花园的小径上,一个丫鬟领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朝亭子走了过来。
“余二爷,大姑娘就在前面。”
话音落,假山边的几人俱是一愣,随即循声望去。
余璟也顺着丫鬟的指引,朝着几个孩子,看了过来。
就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看过来的一刹那,余岁岁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又被冷水兜头浇下,然后再被一团瓷实的棉花塞满了心脏。
这人、这人怎么长得,和她爸爸,一模一样?
仿佛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再也压不住,她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想要走过去看个清楚,却忘了自己的腿还在发软。
于是,还没迈出步子的余岁岁重心一歪,“啪”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可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颤抖的声音从喉咙眼里挤了出来:
“爸?是你……吗?”
余璟见到四个小女孩,下意识就在寻找到底哪个是他的“亲生女儿”,哪个又是他的养女。
还没等他仔细看,那个瘦黄瘦黄的小丫头就先一步给他跪下了!
难道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也太客气了,使不得使不得。余璟上前几步准备把她扶起来。
走出两步,余璟突然一怔。
她刚刚叫他什么?
爸?
古代人不是都叫爹吗?
爸……
余璟脑子蓦地一道精光,大步迈上前,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孔。
“岁、岁岁?”
就在余璟走近的一刻,余岁岁就百分百确认,这就是真真正正生了她,养了她的,亲爸!
因为那双眼,太熟悉了!
那是一双当过二十年刑警的眼睛,一双看遍了穷凶极恶的罪犯,和令人痛惜的受害者的眼睛。
一双,会卸去一切审视、精炼,温柔疼爱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爸,我是岁岁。”余岁岁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干涩。
余璟一下子蹲下来,双手抓住余岁岁的手臂。
他敏锐地感觉到,余岁岁的眼里除了激动,还有几分恐惧。
恐惧?
他的余光立刻注意到身旁男孩手里的花斑蛇。
岁岁最怕蛇了!
念头一起,余璟闪电般出手,捏住男孩的手腕。男孩吃痛,花斑蛇应声坠地。
就在一刹那,余璟手指精准地夹住蛇的七寸,指节一弯,花斑蛇瞬间成了一条尸体,被毫不犹豫地扔进草堆。
看着余璟徒手捏死了蛇,余岁岁终于卸下了全身的戒备,“哇”地一声,扑进了余璟的怀里。
“爸!”余岁岁嚎啕大哭。
就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孩,等来了会为自己撑腰的大人,终于不用强装坚强。因为他知道,会有人永远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余璟紧紧地拥住女儿小小的身子,瘦弱的身板感觉一点儿肉都没有。
他的眼角泌出些泪来。
岁岁瘦了。
岁岁受苦了。
父女俩抱头痛哭。
被完全晾在一边的余宛宛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个男人,不应该是她的父亲吗?
余欣欣和余清清也都看傻了。
还是余欣欣最先缓过来:“大姐姐,余岁岁进侯府那天,好像你也是这么趴在爹爹怀里哭得吧?”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下,可就说不清楚,到底谁抢了谁的爹了……
余钊也是傻站着,不知所措。
他本来应该为余璟捏痛了他的手腕而发脾气,可在他亲眼看着余璟捏死那蛇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他怂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余岁岁不怕蛇,还那么能打了。
不远处,好奇余宛宛生父的余老夫人朝丫鬟道:“这、这成何体统。”
“去告诉他,看够了,就该走了。”余老夫人甩下话就走。
虽然看的人有了那么一点点偏差,但这种穷土之人,侯府万万不能沾上。
等余岁岁和余璟哭够了,好不容易分开,余钊已经溜走,余欣欣也看够了热闹,觉得无聊离开了。
余清清想拉余宛宛离开,可余宛宛却纹丝不动。
眼下,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可谁才算是外人呢?
“余二爷,您该走了。”先前的丫鬟又回来了。
余璟看看余岁岁,他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说上话呢。
“我送爹!”余岁岁倒是反应快,跳起来说道。
丫鬟迟疑了一下,也没多言:“那就请跟奴婢来吧。”
余璟牵过余岁岁的小手,跟在了丫鬟的身后。
余宛宛被彻底忽视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