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半个月后，青峰山下。
蓝英、梦月并骑而行。梦月见此刻阴云密布且山势险峻，心中恐有盗贼出没，便下马对兰英说：“小姐，下马方便一下再走。”
兰英依言下马，梦月将两匹马的肚带紧了紧，又将弹弓套在右肩膀说：“小姐先行，我在后面跟上。”
话语未落，忽见宝剑出鞘，这时山上果然有贼人冲下来，正是青峰山四大贼寇李清、王虎、张睿、张豹的人马。这四人在青峰山下招兵聚将几百人，每日下山寻风打劫来往客商。今日领兵的头目正是李清、王虎。
梦月见事情凶险，便说：“小姐，催马快跑！”又手拿弹弓，在马上大喊一声：“贼子大胆，莫赶那人，你来跟我在马上一战。如果能躲过我的弹子，算你是神仙。”
王虎、李清见前边一位白衣书生飞马跑去，也不去追赶，双双催马来战梦月。李梦月左手掌弓，右手拿弹丸搭在弓弦上，喵定二贼的脑后打去，只听得吧嗒一响，就使李清、王虎当场倒地，吓得喽兵逃回山寨。
兰英远远听见梦月将二贼打败，当下不再迟疑，驱马过了青峰山，来到一个叫做清河镇的镇口。
进了镇口遇见一人，名叫李虎，开一座客店。李虎见兰英骑一匹高头大马，又无同伴。心想：“不是上京举人，就是取货商人。”遂上前说，“相公，天色已晚，还不宿店？你看我的店里马槽宽大，房子干净，就住在我的店中吧！”
兰英没有反对。
进得店来，李虎将马拴下，拆了行李提在手中，觉得好重，便心中起意。
兰英进得店来，自顾思量梦月的吉凶安危，哪有防人之心。她赶了一天路，口中苦渴，便唤店家端杯茶来。
李虎嘴上答应着来到厨房，对自家老婆王氏说，“老婆，这小白脸看起来很有钱呀！不如你将蒙汗药下在茶中将她害死，今夜抬出后门，丢在龙潭顺水漂去。我夫妻得了马匹行李，另作生意。”
王氏点头，取出蒙汗药下在茶内，端进客房，递与兰英。兰英正在饥渴之间，一饮而下，顿时倒地。
等到夜晚，李虎、王氏用席子裹住兰英，再用麻绳捆好，抬出后门就打算往水里丢，不料此时恰好有人打着灯笼前来，就把兰英丢在潭边自顾自跑了。
清河镇有个进士，姓王名进，官拜文化大学士，于去年去世。所生一男一女，名叫金贵、玉梅。王老夫人染病在床，王玉梅就每夜在龙潭拜神求药。
是夜，月朗星稀。
王玉梅和往常一样带着丫环与小弟来到潭边，隐约看见有人把什么东西仍在潭边后逃走。玉梅说：“红梅，你打着灯笼前去观看，定是盗贼偷上了人家的财物，见到我们就丢下跑了。”
丫环红梅手提灯笼来到跟前，将灯举起一照，立马吓得哎呦一声跌倒在地。定定神，把灯按灭才说，小姐，不是财物，是个人。
玉梅心中奇怪，也上前来与红梅一起取了绳索、席子，再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书生。
玉梅试探他的鼻息，说：“还有救。金贵你将灯笼提上，红梅你将他背到花园凉亭上。”
红梅只得照办，将那人背到凉亭里，在椅子上放下。
玉梅眼尖，瞥见那书生靴子掉了，就让红梅给他穿上。
红梅提起靴子，不小心瞟见靴子里还有一只绣鞋，好不奇怪，遂笑道：“小姐你快来看，这可是个好东西呀！”
玉梅一看，可不是一只姑娘家穿的三寸红色绣花鞋？布料名贵，做工考究，想必是大户人家之物。
玉梅心头一震，当即吩咐红梅取掉那书生的头巾，只见一头乌发被扎成了两个盘龙发角。再褪掉兰衫一看，里面竟然是红绸夹袄绿抽裙。
不知她是为了什么事情，一个姑娘家非要女扮男装离开家人孤身在外？玉梅压下心中不解，吩咐丫环端来半碗能解蒙汗药的绿豆汤。
兰英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姑娘家的绣房内，身旁坐着一位清秀可人的姑娘，还有学童一个、丫环一名。她定了定神，问：“姑娘，这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姑娘却不答先问，说，小姐因为何事，女扮男装离家？
兰英无奈，只得说道，“小女子名叫赵兰英，不幸身遭变故，是来清河镇寻亲的。”
“哦，所寻何人？”
“听娘说，我有一个舅舅名叫王进，就住在这清河镇。”
“哎呀！”那姑娘惊呼一声，说这可是上天保佑，让你我今日姐妹重逢。我叫王玉梅，我父亲就叫做王进，生前也曾经说起有位姑母家住无锡。
红梅丫头伶俐，见这边表姐妹亲热相认，立即请来王夫人。
王夫人见了兰英，自是喜之不尽，倒显得她的病好了几分。
赵兰英与亲戚相认，心下也不再犹豫，遂将事情如实相告。听者无不伤心落泪。
兰英在王家住了两三天，身体逐渐恢复。这一日正与玉梅、红梅登上左边花园楼阁，忽见楼下龙潭处有香烟缕缕上升，还可隐约听闻几声女子痛彻心扉的哭音。
王玉梅说，“这女子哭得如此凄惨，定是有十分伤心之事。不如我们下去看看，宽慰她几句。”
三人下楼来，兰英一看，呀！这不是梦月吗？她肯定是以为我被奸人所害才如此痛哭的。心下感激，遂到：“梦月，不用哭了，我没事。”
梦月抬头一看，正是自家小姐与两位不认识的姑娘。当下惊喜得也顾不上擦眼泪，上前一把抱住兰英，哽咽道：“小姐，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兰英轻拍她的后背，“嗯，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小姐，我以为，以为你……”
玉梅见状自是明白了几分，就安排兰英和梦月到里间坐下，招待茶饭。
饭毕，兰英才问梦月来路之情。
梦月说：“奴婢打杀那伙贼人后，发现不见小姐，就四处寻找，一直没有音讯。不想今天一清早就在附近一个村子口遇见了小姐的坐骑。”
“是不是一对中年夫妇牵着？”兰英问。
“正是，小姐果然叫他们害了。我假意把马匹卖给他们，诱其打开包袱。哼！里面果然是小姐的行李。我一气之下抽出宝剑就要砍死那个男人，他老婆吓得大叫，告诉了我实情。我以为小姐被害，一时间心灰意冷，就马上奔来这里拜祭。”说到这儿，梦月又不禁泪如雨下，“幸好小姐没事，否则，我，我——”
“好了，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听话，快别哭了！”兰英揽住她，柔声安慰，“话说回来，我还从来都不知道梦月你有一身好武艺呢！唉——再哭，再哭可有损堂堂女侠威名呀！”
闻言，在场的玉梅、红梅、金贵、王夫人等都扑哧一笑。
“小姐！”梦月红着眼睛不好意思地埋怨道，“你、你又取笑我！”
……
刘小全是京城的一个店家，靠开店维持生活。今日正在门店站着，见两个斯文俊俏的书生骑着马过来，小全即上前说：“二位举子，天色晚了，还不住店吗？我的店里房子清洁，马槽宽大，槽草充足。从前应试的举子，都在我的店里住。”
其中一位听言，说：“嗯，我们就在这店里住下。”
小全将上房开开，把二位书生让进书房。小全栓住马匹，将行李解进房内，与客人端水洗脸，叫跑堂的喂养马匹。
二人略微用过茶点，抬头四处打量，偶然看见店堂中间挂的一幅字条，字迹苍劲有力，落款处写着写着孙继成。
那位穿白衣的书生竟突然流下泪来。
小全见状称奇，问，“客人，你为何见字条流泪？”
书生回答：“你有所不知，这孙继成与我有些渊源。我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寻他。没想到人还未见着，却先见了字迹。”
刘小全闻言，即刻叩头说道：“二位爷有所不知，这孙公子自从到了京城，就疾病不安。在小店一注就是三年。等科场再开，就得了首名状元。之后就亲手为我写下这幅字条，叫小人挂在上房。平日房门挂锁不开，二位爷到了才开了上房。你看这店里茅第草舍，我心中实在不安。不如我带二位去状元府，与孙状元见面。”
那客人沉吟片刻，却道：“这事不急，我手书书信一封，不知店家可否带与状元爷？”
小全心中虽大感诧异，但还是应允了。
大街上,正在经过一队吹锣打鼓、穿红挂彩的队伍，道路两旁则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那姑娘的喜轿已经走到了前头，令路人惊羡不已的，是一箱箱扎着红绸花的嫁妆，好大一条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绵延不断。
“啧啧！这张家小姐还真是好命，爹爹是当朝尚书，从小就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现在又要嫁给前任孙丞相的二公子、现任吏部侍郎的弟弟、新科探花郎孙继高孙大人为妻，一辈子穿金戴银不用愁啦！”一位胖胖的大嫂指着从面前经过的火红大轿，教育身旁的女儿：“瞧见没？身为女子，能嫁得这等如意郎君，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听见这话，旁边一位岁数略长的大嫂不乐意了，她撇撇嘴，鄙夷地看向说话的那位：“我说春儿她娘，您就别跟这儿白日做梦了！这种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这种人家出来的男人哪个不是把女人当衣服？像我们这种出身，就算嫁过去也只能做小，成天受人欺负。倒不如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日子虽然过的穷点儿，但心里舒坦啊！”
“你就知道这种官家公子都是狼心狗肺？”春儿她娘眼睛一瞪，反驳道，“远的不说，就咱们这位新科探花郎，那就是位情深意重的主儿！”
“哦？”这句话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兴趣。
“春儿她娘，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啊！”一人说道。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嗯，哼哼！嗯！”春儿她娘清清嗓子，眼波一转，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位亲戚可在宫里当差呢！据他说，这位孙公子以前是定过亲的，就是当初与他父亲同朝为官的赵丞相的千金。然而到公子十六岁时……”
“……赵小姐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后，就亲自写了一封信差人送给孙大公子，信上写明了事情原委，请他查明真相，还二公子一个清白。之后，之后就离奇失踪了。”
竟还有这么一桩？众人惊叹。
“后来呢？”有人问。
“后来啊，赵老爷被皇上贬为庶人。原来赵小姐当初托爱姐带给孙公子的信中就曾写道，如若她能帮助公子出狱，还请公子能替赵老爷在皇上面前求情，留他一命。但他的老婆、假儿子还有县令就没那么好命，当即就被处斩喽。”
听到恶有恶报，人群里发出阵阵欢呼。
“那爱姐呢？”又有人问。
“被皇上留在了宫里教养，准备等她成人礼一过，就与皇孙完婚。”春儿她娘说：“不止如此，之前帮助过他们的众人，都被给予了相应赏赐，各自欢喜。”
“哦。”之前那人又问，“那赵小姐就一直没有下落吗？”
“可不，这孙公子也算是有情有义了！竟从众人的口中，渐渐画出了一幅赵小姐的画像，每日里对着画像思索找小姐的音容笑貌，就这么眼巴巴地看了三、四年。一日偶得张家小姐画像，发现她和那画中之人眉宇间有几份相似，才答应了这门亲事。”春儿她娘看着那一箱箱过去的嫁妆车，眼中透着羡慕，自言自语道：“说来这赵家小姐也真是可怜！经历千辛万苦的把孙公子救出来，最后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唉！众人也随之喟叹、沉思、回味……
“小姐，就是啊！怎么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离人群不远处，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并排骑在马上。此时，其中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嘟着嘴道。
“梦月，你又来了？此事因我而起，救他本就是情理之中。再说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另一名身着淡紫衣裙的女子展颜一笑，风华妩绝，“如果我嫁了他，这辈子就只能像娘亲一样，终日被困在闺阁之中，孝敬公婆、恪守妇道、相夫教子，还免不了要和一堆女人争风吃醋。梦月，你希望我如此吗？”
“可是小姐，你都不怕外面有坏人吗？”红衣女子不服气地问。
“怕什么，有你堂堂梦月女侠在，谁还敢动本小姐？不过——”紫衣女子眨眨眼，戏谑道：“如果梦月你想嫁人了，我绝不拦着你。”
“小姐，梦月绝不离开您。”红衣女子坚定地摇摇头，“我只要跟着小姐，小姐千万不要赶梦月走！”
“呵呵！傻丫头，那我们走吧。”紫衣女子扔下一句话，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小姐，你慢点，等等我！”红衣女子追上她，问：“小姐，这次我们要去哪儿？”
“嗯，此时春暖花开，‘正是江南好风景’，就去江南可好？”
“好啊，小姐。”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