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一点似伤心》一点江心是伤心

37、第 37 章

　　这天晚上，花楼歌舞升平，许多身着轻纱的女子挽着前来寻欢的公子们的手在楼中来来往往，中央的台子上乐曲靡丽，红纱曼舞。
　　端茶的丫鬟推门进到卿星屋中，卿星躲在门后，那丫鬟进门后一个手刀砍在丫鬟后背，将那丫鬟砍晕了。她换了丫鬟的衣裳，端上几杯茶，低着头出去了，等她出门后，狐狸跳上走廊间顶头的梁上，悄悄跟上。
　　这晚花楼来往的客人十分多，所有人都很忙，基本没人注意到卿星。她端着茶水一路畅通无阻地下到了一楼，此时旁边的一位穿着轻纱的姑娘看向她：“怎么这么不识眼色呢，没见到这边茶没了？还不过来添茶？”
　　卿星一顿，低着头前去添茶，那姑娘道：“给每个人都添上。”
　　卿星不动声色地给每个人添茶，添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那个寻欢的公子忽然抬眼瞧了她一眼：“哟，这小丫鬟长得不错嘛。”
　　说着便用手去抬她的脸，卿星一躲，那公子哥立即变了脸色：“装什么装！”
　　一手去揽卿星的腰，卿星一把将那公子哥推开，那姑娘这时看清了卿星的脸，立刻认出她是前些天买回来的，立即高声叫道：“妈妈，有姑娘要逃跑！”
　　门边迎客的鸨母立即对周边打手使了眼色，打手围了上去。卿星将茶水一扔，把桌上饭菜一掀，朝门边逃去，打手们也往门边堵去，这时，一道火红身影闪过，尖利的爪子抓上几个彪形大汉的脸，他们纷纷后腿，颜惑立在门边柱旁，卿星看准空隙推开身旁一个打手，向门口跑去。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一把提起了颜惑的后颈，看向卿星。
　　那鸨母见到那人喜笑颜开：“哎呀您可算来了，您再不来我们就要被您送来这小姑娘闹翻了。”
　　颜惑正要回头咬人，从那手上晕开一阵紫气，它立刻晕了过去。
　　那商人道：“为了赔礼，妈妈，今天我就守在此，让她接客。”
　　鸨母道：“那敢情好，我立刻安排。”
　　卿星看向那商人，那正是夜魔。
　　他密语传音到她耳边：“料到你会逃，我已经等了许多天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卿星看向他：“我跟你无冤无仇。”
　　“要怪——就怪你娘吧。”夜魔笑了，手中抓紧了颜惑。
　　鸨母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姑娘去沐浴更衣，我立刻安排客人！”
　　几个打手押着卿星，三四个丫鬟为她沐浴更衣，等到她沐浴更衣出来，鸨母笑道：“客人已经等了多时了，快去罢。”
　　两个打手站在卿星身后，两个丫鬟站在她一左一右两边，逼着她往前走。
　　夜魔在一旁看着，旁边躺着昏倒的颜惑。
　　卿星垂着眼步步走着，鸨母在前方道：“唉，这就对了。”
　　突然，卿星推了鸨母一把，扑向夜魔脚边的颜惑，但立即被她身边左右两个丫鬟拽住了，卿星胡乱挣扎之际，挣开一个丫鬟，目光寻到一根廊柱，一头朝廊柱撞了过去！
　　“哎——！”鸨母惊叫。
　　夜魔指尖拈了个诀，卿星头刚要触到廊柱时便被一股无形力量弹了回来，两个打手立刻上前抓住了她。
　　夜魔冷笑，从袖中变出把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一只带血的狐狸爪被扔到卿星面前。
　　夜魔走近她，在她耳边道：“如果你想寻死或者反抗的话，我就立刻杀了颜惑。”
　　他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对鸨母道：“事不宜迟，那主顾在哪儿，我带她过去。”
　　鸨母连忙带路。
　　卿星站在门前，房中坐的那位公子哥露出一脸涎笑的恶心表情：“美人儿，良宵苦短，来啊。”
　　卿星垂眸，脑海中一个身影浮现。
　　他是高高地在云端一尘不染的神，而她。。。。。。而她、
　　从前他们的阻隔只是他是仙她是妖，只是。。。。。。他不欢喜她。
　　甚至连她被烧掉术法书，重伤的时候，她的心里都还抱着微末毫厘的希望。
　　她微侧头，看向地上躺在血泊中的颜惑。
　　她以为只要她执着，只要她努力，那就还有机会的。可如今。。。。。。她逃不掉，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只要踏进了这扇门，一切就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得让她不堪忍受。
　　卿星反手，扣上门。
　　从今以后，只是，也许本来就没有，不应有、也不会有。。。。。。什么从今以后。
　　毕竟她等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
　　却也只看到两个人在瑶池边耳鬓厮磨，想着他们也许就这样，相携相伴，与天地，共白首。

　　温河忽然从噩梦中醒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过梦了，在这个梦里，她满身是血，拉着他的袍角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把温河从梦里哭醒了过来。他起身走到偏殿之中观尘镜前，伸手抚上镜面，下一刻，动作却又顿住。
　　何必呢。
　　温河想，自己封印了她学来的术法，改变了她的面貌，不就是想着，从此以后她乖乖回桃花山，把自己藏好，好好活着，他们二人之间最好也不要再横生任何纠葛。
　　这也算他这个做师父的仁至义尽了。生死有命，人一生遭逢非他人能横加干涉，她怎么样，也就只能是如此了。
　　他再去关照她，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无法收拾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心中莫名地不安，非常地不安，那种不安的冲动强到他立刻就要抚上观尘镜一探究竟。
　　但温河是个自制力何等强的神仙，缓缓地，他从镜面上收回了手。
　　温河身后传来个声音：“仙君，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面前几步远的青芜公主：“公主，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青芜看向他，欲言又止。
　　那天她吻完温河，立刻就逃走了，所以她今日来，是想找温河问个究竟。
　　温河站在观尘镜前，淡淡看着她，等着她要说什么。
　　青芜一时不好意思开口，转眼看到了观尘镜，随口问：“仙君你刚刚站在观尘镜前是要看哪处尘世？”
　　温河淡然道：“没有，本仙君有些乏了，公主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本公主来找你自然是有事，”青芜道，“本公主问你，那、那晚。。。。。你为什么。。。。。？”
　　到底是个女孩子，青芜没说完话，脸就红了，青芜本就貌美，此刻更是脸红的楚楚动人。
　　温河却是冷冷地接了她的话：“为何我没推开你？我是否心悦你？”
　　青芜一怔。
　　温河道：“那天小臣喝了些薄酒，行动迟缓了些，如果有冒犯到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你——”青芜正要开口。
　　温河立刻道：“臣下对公主没有丝毫非分之想，也请公主不要在臣下身上浪费时间。”
　　“你——！”青芜由期待变为伤心，由伤心变为生气，一时无处撒火，看到了温河身边的观尘镜，指尖一划，一道仙光射出，“嘭——”一声，观尘镜炸得四分五裂。温河没有用结界去挡，一面碎片划过温河的脸，随即将他脸上划出了道血痕。
　　“我刚刚就看你看那面破镜子很久了，镜子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好看吗！你宁愿对着面镜子，也不愿对我笑笑，哄一哄我？我就这么令你生厌吗？”青芜委屈地哭着转身跑出去了。
　　温河蹲下来捡观尘镜碎片，他本可以对青芜好言相加，委婉一些，但今晚他确实心浮气躁。他捡起一片碎片，看到那碎片在尖端微晃，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有些抖。他想起那个梦里卿星的哭声，心绪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