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Innocence》第六福音书

44、永不原谅

　　1879年11月6日
　　威尼斯

　　路易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手撑着头，拄着膝盖。
　　他的衣服有些散乱，但是他没有去整理它们，他一动不动，在等待着。
　　门打开了。
　　“路易斯……”
　　爱德华的话都没有说完，路易斯就跳起来冲出了门口。爱德华跟在后面跑着，和他一起来到会客室。

　　行动归来之后，威廉就狠狠的给了路易斯两巴掌，然后把他关进房间里冷静着，他们开始准备营救詹姆斯。
　　一个简单的调查行动，居然变成这样兴师动众的营救了，他们居然会中陷阱，这简直是耻辱！。
　　他们潜入了那座宅邸，发现这里的确已经没有人在，也没有找到尸体，只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死去的产妇，已经严重的腐败了，但是没有发现婴儿，按这状况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抱走了。
　　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他们准备离开了。
　　陷阱却一直都等在那里。
　　那是一个没有敌意的陷阱，就像孩子的游戏，单纯而残忍。
　　突然而至的，除了速度之外，连精密性都被忽略掉了的简单陷阱，但是，身为血族的他们还真的中了这种陷阱。地面突然消失的时候，没有人有一点儿准备。只是因为站的位置不同来决定谁会被铺。
　　赌博一样的陷阱。
　　路易斯走在最前面，离他们稍微有点儿距离；詹姆斯和威廉走在中间，爱德华在最后。
　　陷阱打开的时候，爱德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扑向了前面，但是他只够到了威廉，他的指尖掠过了詹姆斯的肩膀，越过了并不宽的陷阱，和威廉一起摔在另一边，路易斯从他们身边飞快的掠过，冲向陷阱，但是就那么不到一秒的时间，陷阱合上了，路易斯的手指只摸到了詹姆斯的指尖，然后就被隔绝了，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们三个人都看着这个在两秒内就从他们身边掳走了詹姆斯的陷阱，呆在那里。威廉想都没想就解开了爱德华的六级限制，让他斩开那里的地面，然后他们绝望的发现，那里除了水，什么都不剩了。
　　詹姆斯消失了。
　　然后路易斯就像疯了一样。
　　现在他也是。
　　路易斯冲进会客室，爱德华跟在他身后，看着会客室里的人。
　　威廉和阿尔弗雷德•伍斯特。
　　威廉面色凝重，连一向喜欢傻笑的阿尔弗雷德都很严肃，他那张似乎没有变化过的脸，还是和27岁的时候一样，只在眼睛里多了点儿沉淀。
　　他手里拿着一张地图。
　　“我尽可能快的赶来了，”阿尔弗雷德说，看着路易斯和爱德华，“但是调查的时间还是必须的，整个郁金香都出动了……”
　　路易斯无心听他的话，他几步跨过去，一把夺过地图展开来。
　　威尼斯的水下监牢。
　　“是梵蒂冈的分支建在这里的，平时都派不上用场的。”威廉解释了一句，爱德华站在了他身边，一起看着路易斯手里的地图。
　　路易斯突然变的冷静了，他拿着地图的手并没有出现他们担心的颤抖，眼神也由焦躁变为沉稳。他恢复了正常的“永夜之生”的状态。
　　“马上就能行动吗？”他问了一句。
　　“是的，那里并没有驻扎梵蒂冈自己的人，只有一些看守在，但是人数不少，因为地牢非常大……”阿尔弗雷德说着。
　　“人数不是问题，我们的武力足够弥补。”爱德华静静的说，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他挂在腰间的长刀，点点头。
　　“没错，实际上我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很坚定的说。
　　“非常感谢郁金香和伍斯特先生的努力，但是……”威廉开口想要阻止阿尔弗雷德同去。
　　“让他去吧！”路易斯突然说道，合上了地图还给了阿尔弗雷德，“在我们专心营救的时候有个带路的人比较好。”
　　看到路易斯恢复冷静让威廉和爱德华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那么，出发吧！”威廉说，四个人一起开始了营救行动。
　　上船的时候，威廉向路易斯道歉之前动怒打了他，路易斯摇头。
　　“不……打得好。”

　　一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停在了门口，放下木桶的声音，然后牢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这次只有一个人，他很小心的走进来，把一只木桶放在了詹姆斯身边，在地上铺上了一条毯子。
　　洗毛巾的声音轻轻的响着，詹姆斯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跪在他身边，在木桶里洗毛巾，然后把冒着热气的毛巾拧干，拿在手里，看着詹姆斯。
　　他的脸通红通红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带着一种害怕的表情，看着脆弱的詹姆斯。
　　詹姆斯又闭上了眼睛，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孩子似乎放了点儿心，他开始用热毛巾给詹姆斯擦身体。从脸开始，他一点点儿的，动作很轻的，把詹姆斯嘴上的血擦干净；然后是身体上的泥土和脏污；擦到下面的时候，孩子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动手，他看詹姆斯没有任何反应，就下了下狠心，抬起他的腿来。
　　詹姆斯感觉有什么热东西滴在他的腿上，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孩子。
　　他在哭，他手里托着詹姆斯的腿，小心的抱在怀里，忍着声音哭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然后一边哭一边开始擦詹姆斯被摧残过的身体，一遍一遍的洗着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拭。
　　其实，刚才他一直在隔壁的牢室里躲着。一开始只是好奇的想跟来看看吸血鬼是什么样子，可是他发现这个吸血鬼看上去和他们人类完全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那么美丽，那么高贵，尽管被关在这阴暗的地牢里。
　　然后暴行开始了。
　　他吓的躲进隔壁的牢室，听着这边的声音。他听着那些人污秽的侮辱，然后是衣物撕裂的声音。詹姆斯忍无可忍的喊声像针一样刺痛孩子的耳朵，他惊恐的不敢离开，就在那里，缩在墙边，听着詹姆斯的咒骂、喊叫、忍受暴行的沉默，最后是一声惨叫和笑声。
　　他一直在哭，直到詹姆斯的笑声停止了，他才抖着身体从牢室中出来，从外面偷看了一眼詹姆斯，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然后他带着热水、毛巾和一条毯子回来了。
　　他感觉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没有参与□□，但是他也没有勇气站出来阻止他们，来拯救这个需要他帮助的人。现在他做的事，连补偿都算不上。
　　“对不起……”他抽泣着说，放下擦干净的腿，把毛巾扔进了水桶，伸出手帮詹姆斯翻个身，让他趴倒了毯子上。身体的疼痛让詹姆斯抽了一丝气，孩子又开始连连道歉。
　　他很快的给詹姆斯擦好了背，又很慢的帮他翻过来，很窘迫的看着衣裤都被撕破的詹姆斯。他只偷出来了一条毯子，衣服也没有多余的。
　　他开始努力，让那些碎衣服尽量多的遮盖住詹姆斯冰冷的身体，然后擦擦眼泪，抽着鼻子，跪在那里看着始终无声的詹姆斯。
　　“对不起……”孩子又说了一遍，因为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了。
　　詹姆斯似乎对他的话有了点儿反应，他看向孩子，张开了嘴想要说话。
　　“你的名字……”他最后只能发出嘶哑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孩子像得到了恩赐一样高兴。
　　“罗里斯！”他回答道。詹姆斯点了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孩子怀着被原谅的热忱等待着他的话。
　　“罗里斯……你……也和他们一样……”
　　罗里斯愣住了，他看着詹姆斯惨白寒冷的脸，听见了他永不原谅的话。但是他能说什么呢？詹姆斯是对的，他也和那些卑劣的人一样，只不过他更恐惧一些罢了。
　　他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起来，拎起木桶准备离开了，但是他在门口想了一下，没有用他偷来的钥匙锁门。他最后看了一眼詹姆斯，向他深鞠一躬。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一个男人在说，走这边！
　　罗里斯紧张的站在门口没有离开，他害怕是那些混蛋又回来了，这次他绝对不可以再逃走了，他要保护这个人！他紧紧的握着木桶的把手，看着转弯处。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半风衣的人，手里拿着地图指着路，跟在他后面的是三位衣着光鲜的绅士。
　　罗里斯立刻明白了，他高兴的笑起来，知道这是来救人的人们。
　　他完全忘记了来救吸血鬼的也是吸血鬼，他现在只想着太好了，他终于得救了！
　　“在这边！他在这里！”罗里斯在那里喊道，挥着手，跳跃着。
　　那个深褐色头发的绅士最先冲了过来，罗里斯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但是他已经阻止不了他看见躺在那里的詹姆斯了。其他人也赶到了，他们站在牢室外，沉默的看着衣衫褴褛的詹姆斯。
　　路易斯慢慢的打开了牢门，走进去，跪在了他身边，轻轻的摸着他的脸。
　　詹姆斯不愿意睁开眼睛，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以这幅样子看见他们，他知道这是路易斯，知道威廉和爱德华站在外面，甚至很清楚阿尔弗雷德也在，但是，他不想见到他们。
　　现在。
　　所以他没有睁开眼睛，他被路易斯轻轻的抱着，温柔的亲吻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大衣盖在了他身上。
　　威廉看着里面的两个人，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