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Innocence》第六福音书

31、法官与罪人

　　1295年12月23日
　　上厄恩湖，爱尔兰

　　大雪覆盖了湖畔的一切，树林也在月光中变成了白亮的一片，湖面没有结冰的地方像翡翠一样闪光，平静的像失去了生命。唯一的活力来自雪地里唯一的一串马蹄印，它延伸着，经过湖畔，穿过树林，来到一个临湖的村落。
　　马儿因为急停而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站稳在雪地里，马背上的人跳下来，拍了拍它的脖子，就那样把它留在了那里。
　　穿着沉重的红色披风和厚羊皮靴子、戴着风帽的威廉，站在村口看着中央的街道，他呼出淡淡的热气，右手扶着腰间的剑。装饰在披风左下角的黑色翅膀花纹被积雪沾湿了。
　　他闻着停滞的空气中的气味，蹙着眉。
　　混杂了异味的血腥，弥漫在这个村落里，已经冰冷了很久。
　　威廉收紧披风和风帽的领子，迈步走进村落。
　　他没有挨家挨户去查看这个没有灯火的村子，只打开了几家村民的门，看一眼里面整齐的摆放在床上，用床单盖好的尸体，就出来了。他站在路中央，打了一声唿哨，他停在村口的马听话的跑到他身边，低头去蹭他。
　　威廉翻身上马，向村子的背面骑去。他来到一片密林，浓密的地上甚至都没有很厚的积雪，他看不见方向，但是没关系，血的气味很明显。
　　终于，他冲出了密林，来到一片空地，勒住了缰绳。
　　一座城堡耸立在夜空中。
　　城堡的地基面积不大，不到一英亩，但是它的高度相当惊人，威廉仰头看着最高的一座尖塔，估算出的高度是300多码。其他比它矮的尖顶和钟楼依次呈螺旋状向下排列着，规律又活泼的设计让这座青灰色的城堡看上去生动了许多；哥特式的高大尖窗像锐利的眼睛，看着威廉。
　　城堡没有护城河，没有吊桥和沉重的大门，实际上，这里和一座空城差不多，要不是威廉通过气味确认这里还有活着的生物，他都会怀疑目标是不是还在了。
　　他走进了城堡，看见开着的大门上镌刻着的字。
　　罗维卡姆曼多卡。
　　Lovyecamandoca
　　他开始攀爬或者旋转，或者直上的楼梯，始终没有看见一个人，但是血的味道却很清楚，越来越浓。威廉一边查看一边攀爬，最后，他决定直接上顶层，不再一层层查看了。他开始加速，向城堡的顶端跑去。
　　在到达的时候，威廉听见了钟声。
　　他走进尖塔唯一的大厅，敞开的窗户让冷风灌满了这里，吹起了威廉的披风和风帽，他站在门口，看着安放在大厅中央的两口精美的棺木，还有那个坐在地上，面对着窗外天空的人。
　　他在这冬夜的冷风中坐在冰凉的石头地板上，只穿着一层单衣单裤，光着脚，长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在他身上和周围的地上铺满了散乱的金色。他一动不动，像被冻僵的石像。
　　这个人就是我的目标吗？威廉想着，他走向了大厅中央，站在棺木旁，看进去。
　　这应该是一对夫妇，丈夫和妻子都有着金色的头发，安详的死去了，安放在蓝色的花瓣中。
　　威廉看看那个没有生气的人，推测他就是这对金发夫妇的儿子。
　　他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他不想动也很好，不然会是很麻烦的对手。
　　因为这是稀少的纯血家族——掠杀者之家，罗维卡姆曼多卡。
　　Cruor Domus【拉丁】
　　威廉抽出了“审判者”，剑锋的光照亮了大厅的这一角。
　　“既然你已经经历了这样的失去，就让我斩断你那罪恶的一族吧……为了血族的荣耀……”
　　威廉的剑被挡住了。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地上的人的背后，挡住了威廉挥下的剑，用他的手臂。
　　“审判者”切进了他的皮肉，停在了他的骨骼上，威廉没有再动，他看着那个稳稳的站在那里的男人，他在夜色中像是一座墓碑。
　　坐在那里的人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笑了，从吃吃的笑到哈哈的大笑，他抽了一口气仰起了头，看着天上的不满的月亮。
　　“多此一举呢，李……”他说道，声音里带着不正常的兴奋。
　　威廉嗅到了危险，他抽回剑，向后退去几步。
　　一直都没有动的人站了起来，他摇晃了几下，站稳了身体。大风好像要把那层可怜的单衣吹离他的身体了，头发乱飘，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退下，李……”他命令道。
　　“是，少爷。”叫李的仆人消隐在黑暗中，他称为少爷的人一个人面对着威廉。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他用慵懒的语调问，从长发的缝隙中看着威廉。
　　“黑翼蔷薇法庭，怒之庭的威廉•维多利亚•萨尔曼洛玛，法庭裁决你有罪，接受制裁吧。”威廉平静
　　Ira Curia【拉丁】
　　的说，他皱着眉头看着那边的人。
　　他完全不是正常的状态。
　　就算是吸血鬼，也是会怕冷的，这样寒冷的天气中，他穿的比夏天还少，站在那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身上的血腥味在一里地之外都闻的到。
　　周身围绕着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
　　他低下了头。
　　“是的，我有罪……我有罪，罪不可恕……”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抓着自己的头发，拉扯着，他开始剧烈的喘息，发出嘶哑痛苦的声音，最后低声尖叫起来，跪在了地上，用力把自己的头撞到地上，撕扯着自己的手臂。
　　威廉握着剑，看着他把自己的胳膊抓的鲜血淋漓，额头流出了血，没有动。
　　这让他怎么动呢？是去杀了他，还是去阻止他的自残？
　　威廉犹豫的一瞬间，流着血的人突然动了。他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威廉面前，染红的指尖直逼威廉的眼珠。威廉惊讶之下，刚刚及时用剑挡住了这突袭。
　　“我有罪！我杀死了所有人！我喝干了所有的血！我杀掉了自己的父母去继承掠杀者的家族！这是怎样的罪恶！！！简直让罪人都发疯！！！”
　　他疯狂的嘶吼着，尖叫起来，开始攻击威廉。
　　威廉战斗的有些艰难，因为对手一片混乱，被一种去送死的激动紧紧攫住，不停的加速又加速，一次次冲向威廉的剑，吼叫着，喊着“杀了我啊”。
　　威廉把自己的披风抽下来，甩向他，然后跃起来用剑把他钉在了地上。
　　被刺穿了胸口的人躺在那里不动了，身体微微抖着。
　　威廉喘着粗气站起来，抽出了剑。他挑开洇上了血的披风，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再次用剑指着他的脸。
　　“杀了……我吧……”他虚弱的说，血从嘴里流出来，汇进他身下的一滩里。
　　威廉轻轻挥动了剑，切断了挡住了他的脸的金发。威廉愣住了。
　　因为露出来的，居然是一双流着眼泪的、湛蓝湛蓝的眼睛。他的眼泪淌过被血沾污的脸颊，不断的落在地上的血泊中。
　　他还在用听不见的声音说着，杀了我吧。
　　威廉把审判者收回了鞘里，用自己的披风把他裹好，抱起了他，离开了寒冷的大厅，留下那一对棺木和被吹乱的蓝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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