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Innocence》第六福音书

21、热病的告白

　　接上篇1877年3月24日巴黎

　　……爱德华来到詹姆斯的书房，这里是除了大厅和会客室以外最大的房间，灯火通明，还有着淡淡的玫瑰熏香的味道，他轻轻的推门进去，威廉站在书架前，仰头看着上面的书。
　　“爱德华，过来，把那本书够给我。”威廉头都没有回，指着书架第四层的一本法文书。
　　爱德华走过去，没有拖动用来取书的梯子，他站在那里，轻快的跳起来，一下子就拿到了那本书，递给威廉。
　　威廉拿过去，在詹姆斯角度非常舒服的靠椅中坐了下来，爱德华倚着书桌看着他。
　　威廉翻了两页书，看了一下序言，然后停下了。
　　“那个路易斯，真的值得信任吗？”他好像自言自语的问。
　　“如果你信任我的眼光的话，”爱德华回答道，“我认为路易斯先生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尽管可能性格方面……有些……”
　　爱德华想找个词曲形容路易斯那种直白却又带着含蓄的个性。威廉抬起眼睛看着他。
　　“你觉得他对詹姆斯是什么意思？”威廉问，非常的认真，爱德华惊讶的笑了。
　　“你是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吗？”他笑着问，威廉轻轻蹙起眉头来。
　　“昨天晚上詹姆斯的话你也听见了，今天路易斯的种种表现和态度你也看见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
　　“对，奇怪。詹姆斯说过他们没有见过面的……”
　　“那不代表路易斯没有见过他。”爱德华说，威廉停住了，点点头。
　　“的确。”他说，爱德华觉得威廉这种担心实在是很有趣。
　　“说不定很早以前路易斯就已经见过詹姆斯了，只不过詹姆斯不知道，而从那个时候起，路易斯就一直想再见到他，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威廉开始笑，爱德华停止了他的推测。
　　“这是哪本爱情小说的剧情？”他笑着问。
　　“我写的爱情小说的剧情。”爱德华自嘲的回答，威廉轻叹了一声。
　　“如果真是那样，而且路易斯也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很好的人就好了。”他说。
　　威廉此时就像为儿女担忧的父亲一样，看着手里的书，却没有去读。爱德华看着难见有这种表情的威廉，伸手去抚开他额前的一缕头发，轻轻碰碰他的额头。
　　“为什么这么担心他们的事呢？”他问。
　　威廉合上了书，沉默了一会儿。
　　“也许听上去有点儿怪，但是我一直是把詹姆斯看成是我的儿子……不要笑！从我在爱尔兰遇见他起，我们就几乎没有分开过，这么多年了……虽然他总是快乐的样子，但是我比谁都清楚，他除了我之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别的人，包括他自己”
　　威廉看向爱德华，爱德华的表情有些沉重。
　　“这不是正常的状态。詹姆斯比我更能融进社交圈，但是那是他的麻药。实际上他对我的依赖超过了我们俩的想象，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的话，他将会变成什么样……爱德华，我这么想是不是太自我了？”
　　“不，完全不会。”爱德华摇头，他微笑一下，“虽然我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是我知道詹姆斯有多么重视你，当然的事情吧。”
　　“詹姆斯生活在幸福的空壳中，他不懂别人的爱，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于，一开始就被破坏掉了……所以如果有一个人，教他怎么爱别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你呢？”爱德华问道，威廉看着他，“你爱他吗？”
　　“当然，我说过我一直把他当成儿子了，可他需要的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因为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
　　“别这样说，”爱德华严肃的说，“如果说你什么都没有给过詹姆斯，那么他这么长的时间里对你的依赖都算是什么？”
　　威廉又沉默了。
　　爱德华只能向自己承认，他现在非常嫉妒詹姆斯，因为威廉从来都没有为什么人如此操心过，露出过这种眼神，他给詹姆斯的关注让爱德华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就算威廉说他是把詹姆斯当成自己的儿子。
　　幸福的詹姆斯。
　　爱德华轻轻的笑了，他俯下身去，亲吻威廉。
　　一开始是轻轻的接吻，但是威廉的手不知何时抱住了爱德华的头，他似乎不愿意爱德华就这样离开他，他张开嘴，去接受爱德华越来越深的吻，直到自己满足，才松开手，看着爱德华的眼睛。
　　“你在嫉妒。”他小声说，勾着嘴角。
　　“是的，我在嫉妒，嫉妒所有你关心的人，这样好吗，主人？”爱德华耳语着，靠着威廉的额头。
　　威廉笑着，摸着爱德华的脸。
　　“好极了。”

　　其实在巴黎的日子的确算是假期，尽管有银十字厅和路易斯的事，但是詹姆斯还是拥有了一个他期待已久的悠闲夜晚，他可以一整夜的无所事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享用李亲自准备的美食——虽然不得不用杯子喝血这一点让他很不快。
　　他让李陪着他下了一夜的棋，过程中他异常的安静，李也不说话，他知道詹姆斯心情不好，不对，应该说是心情很乱。
　　詹姆斯直到曙光照亮了房间才起身说要休息，李站起来，看着伸着懒腰的詹姆斯。
　　“少爷的棋很乱。”他安静的说，詹姆斯看向他，然后不以为然的笑笑。
　　“没关系，我很快就会理清了。”他说着，离开了会客室，回自己卧室了。
　　李一个人收拾了棋盘，担忧的皱着眉头。
　　詹姆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湿漉漉的头发沾湿了羽毛枕头，但是他不想动。
　　把你交给他的话我会感觉安心的……
　　什么意思啊，威尔！詹姆斯觉得自己越来越恐慌，他感觉心脏很难过，他想要去找威廉，想要直接问他，问他，威尔，你是真的觉得我可以离开你吗？你是真的准备和我分开吗？
　　你不要我了吗？
　　就算你喜欢着爱德华又怎么样，让我在你身边不可以吗？
　　因为除了你以外，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爱谁啊！！
　　他坐起来，蜷曲着身体，抱着头靠在膝盖上，这个姿势让他比较有安全感，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断的对自己说威尔只是开他的玩笑，只是拿他开心而已，他不会离开或者让他离开的。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分开我们！爱德华也好，路易斯也好，都不能！！
　　有什么人在敲他房间落地窗的玻璃，詹姆斯看着窗户没有动，敲玻璃的声音又响了。
　　他皱着眉头过去拉窗帘，想看看是谁这么无聊。他拉开隔光的窗帘和外面的一层蓝色天鹅绒窗帘，隔着白纱帘看着窗外站在阳台上的人。
　　突然间怒上心头，詹姆斯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窗帘。
　　路易斯•德•巴斯特鲁！这个人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了，简直是有病！
　　詹姆斯现在只想大骂他一顿，就狠狠的打开了窗户，隔着纱帘看着路易斯。
　　“你这个无耻的混蛋！在威尔他们面前照顾你的面子，我没有说什么，现在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免得我还要动手杀了你！滚开！！”
　　路易斯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这样来找詹姆斯，他肯定生气，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是路易斯微笑着，詹姆斯大呼小叫的样子像个愤怒的孩子，在他眼里可爱到了极点。
　　他看着因为激怒而喘息的詹姆斯，耸了耸肩。
　　“我只是来见一下我的朱丽叶。”他平静的说。
　　“可惜你不是罗密欧！”詹姆斯说着就要关窗。
　　“那是因为朱丽叶念错了台词！”
　　路易斯瞬时来到窗前，用手臂抵住了窗户。他隔着纱帘，看着詹姆斯。在晨光照射的纱帘后面，詹姆斯看上去像幻影一样，他的金发和碧蓝的眼睛梦一样模糊不清，但是美丽无比。
　　詹姆斯看见了路易斯眼睛里的温柔，他感觉不到危险。
　　“对我们来说一百年不算很久，但是，我亲爱的詹姆斯，你知道我只能等待着再次见到你的痛苦吗？整整一百年，我从第一秒就开始渴望着你，但是你却到最后一秒才发现了我，而且拒绝了我，残忍的詹姆斯……给我药吧，要么治好我对你的狂热，要么杀了我！”
　　詹姆斯感觉到自己身体麻痹了，他站在那里，手拽着窗帘却不会活动，只能被迫去直视着路易斯的眼睛，而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让他感到害怕。
　　为什么这么温柔？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如此炽烈好像拷问一般？！
　　一百年？詹姆斯不理解，一百年前他也根本就没有见过路易斯，还是他已经忘记了……
　　“我不知道……”他开口了，平静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一百年前还是几天前都是。我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你，这是罪过吗？”
　　“当然不是，”路易斯温柔的说，他的手隔着纱帘轻轻的抚上詹姆斯的脸颊，“但是请不要再拒绝我，给我时间，我会让你认识我，记住我……爱上我！”
　　他微微低下头，亲吻詹姆斯。
　　他的吻如此的轻柔，隔着细纱的触感让詹姆斯感到一阵冷意，他颤抖着，看着路易斯慢慢后退，消失在洒满阳台的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