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苦似甜》瓜辣子

8、第八章

　　话筒里沉默片刻，传来若妈略有些冷淡的声音，“文淅，我们仔细想过了，若苦喜欢做甜品，只要她开心，我们也不管这家甜品店不管能不能挣钱。就算这家店真的赔钱开不下去，只要她愿意跟我们开口借，我们老两口还有点积蓄，我们愿意花钱让她开心。”

　　纪文淅的脸色一僵，若妈继续说：“若苦想做什么是她的事，我们老两口没资格管，你也一样。”

　　她的语气已经带着不悦，“文淅，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但你以前对若苦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你既然不喜欢她，她好不容易能对你放手，你就放过她吧，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们家若苦如果不是遭遇那件事，她又哪点比你差？阿姨希望你们各自安好，别再打扰她了。”

　　“阿姨，我不是……”纪文淅想解释什么，话还没说完，通话就挂断了。

　　他抓着手机，脸色青紫交加。

　　若苦愣愣的看着手机挂断的界面，鼻尖有些酸涩。

　　因为当初的事，她一直不愿意回去，更不愿意去面对爸妈。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底是怨他们的。

　　可她没想到爸妈竟是这种想法，她没想到她能在这个年纪听到一句，‘我们愿意花钱让她开心’。

　　在他们的心底，她一直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她垂下眼眸，忽而感觉手腕一热，是奕呈提起她的手，轻吹她的伤口，触及她的目光，他只是问：“疼哭了吧？没关系，我买到药了，马上就不疼了。”

　　她眼眶一热，咬紧牙关，声音已然哽咽，“嗯。”

　　纪文淅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一股极大的恐慌涌上心头，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触及奕呈骤然抬起的眼。

　　“滚。”他的眼神冰冷刺骨，犹如化不开的寒冰。

　　纪文淅冷汗直冒，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遵从本能的反应逃离甜品店。

　　回过头看着玻璃门内几乎头抵着头的两人，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让他面容扭曲。

　　店内，奕呈紧绷着脸，小心翼翼的给若苦抹药。

　　若苦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心里忽而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擦完药后，奕呈将注意事项一一交代，那谨慎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致命伤。

　　若苦哭笑不得，但触及他认真的眼眸，只能认真的回应。

　　她看向彻底黑沉下来的天，心里有些不安，“张姨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她现在还租着张姨的房子开店，如果不租这里，换到其它位置又是一笔不少的花销。

　　她现在虽然挣了点，但想换店面还是不够。

　　头上一重，是奕呈重重揉着她的头发，她不满的鼓着脸看他，他却笑的越发温柔，“你只管好好做甜品。”

　　其它的事，由他来搞定。

　　若苦看着他，睫毛微颤，心里的不安悄然消失。

　　由于没有招到工人，奕呈还是坚持每天来帮忙，偶尔王伍渠也会被迫来当苦力，每当看到王伍渠哀怨的眼神，若苦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以前不清楚，最近她才知道，王伍渠每次来都是催奕呈完成工作的。

　　她只好悄悄加快招工进程，闲下来就刷刷招聘网站，这一刷还真有点效果，这天下午就有人来应聘。

　　这人来之前就在网上知道具体待遇，所以若苦和她聊的也很顺利，没过多久就确定隔天开始上班。

　　解决一个心头大患，若苦下午卖甜点时脸上都多了几抹笑。

　　“我要一份‘若苦似甜’。”略有些骄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苦忙着头都没抬：“不好意思，‘若苦似甜’已经卖完了。”

　　若苦似甜，是奕呈给小蛋糕订的名字。

　　若苦当时还觉得不好意思，哪里有人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自己做的小蛋糕。

　　但偏偏奕呈在这件事上态度强硬，一副她要是不答应就耍赖的模样。

　　她到底磨不过奕呈，就答应了。

　　“若苦？”来人一声惊呼，“是你？”

　　若苦讶异的抬头看去，看到来人时笑容微敛，“芸婷。”

　　来人名叫箫芸婷，是她的姑姑的女儿，她们俩同年同月，就因为她快一天出生，所以她是表姐，芸婷是表妹。

　　“我听说你开了家甜品店，没想到是真的啊？”

　　芸婷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你当初考上九八五时，大伯可开心了，怎么出来后就干这啊？”

　　若苦淡声问：“干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也不是。”芸婷上下打量若苦一眼，“只是有些……吃惊，要知道当初长辈们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若苦没错过她眼里的嘲讽。

　　她和芸婷差不多时间出生，从小到大亲戚们总是爱拿她们俩对比，小到单元小考成绩，大到外貌学历。

　　她的妈妈长的好看，她遗传妈妈的长相，自小就长的人见人夸，在外貌上一直压芸婷一头，又因为姑姑和妈妈不合，或多或少影响到她们这一辈，所以芸婷从小就将她当作假想敌。

　　她不想跟芸婷比，但芸婷总爱来找她比，却又偏偏次次比不过她，这让芸婷对她积怨已久，在她考上九八五而芸婷只是考上普通二本后彻底爆发，单方面跟她绝交。

　　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她大学的事，是芸婷跟家里人说的。

　　她不知道芸婷是出于什么心思才会在绝交后一直关注她，但当初她遭受打击回家想诉说委屈时，才知道整个家族都从芸婷的嘴里知道她的事。

　　她被爸爸打时，姑姑在一旁添油加醋，芸婷在一旁幸灾乐祸。

　　她并没有错过芸婷那满是恶意又解气的笑容。

　　自那之后，芸婷像是终于找到能压她一头的把柄般，时不时就拿这件事来刺激她，顺便炫耀她自己如今过的有多好。

　　姑姑也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家族里的丑事一般到处说，甚至连她的左邻右舍都不放过，在家的那几天，她连出门扔个垃圾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最后她受不了，才会拿着自己的积蓄，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开下这间甜品店。

　　“‘若苦似甜’已经卖完了，如果你要的话，明天赶早。”

　　她不去搭理芸婷的话茬，这让芸婷觉得不甘，像是没如愿看到她难堪的模样，继续说：“算了，你做的蛋糕，我也不太敢要。”

　　她观察着若苦的神情，见她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又假模假样的说：“若苦，你别误会，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嗯，还有事吗？”

　　若苦知道，越搭理芸婷，芸婷只会越起劲。

　　所以赶走芸婷的最好办法，就是故作淡漠。

　　店开在这里，她不可能将人赶走，也不可能阻止芸婷过来，所以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逃避了。

　　箫芸婷只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的紧，她的目光落在精美的甜品上，话锋一转说：“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艺，不过也是，毕竟你这样的，去公司上班也不一定有人要，能靠着自己的手艺挣点钱也是好的。”

　　若苦的手一紧，问：“听说你把信用卡刷爆了，姑姑借钱都借到我家来了，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箫芸婷当然没出事，她之所以刷爆信用卡，是因为她一味的追求奢侈品。

　　她并不觉得追求奢侈品有什么，但强求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奢侈品，那就是自不量力。

　　箫芸婷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自若苦出事后，她早就把打压若苦视为一大乐事，若苦也从来都只是听着受着，如同只缩头乌龟般不敢反驳。

　　可今天若苦不仅态度不对，让她没有丝毫打压的乐趣，甚至还将她的不堪拿出来鞭挞。

　　这让她像是一下子回到曾经被若苦打压的那十几年，愤怒和恐慌让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她咬牙低吼，“没事！我现在在大公司上班，一个月工资稳定两三万，就算刷爆信用卡，我很快就能还完了，不需要你操心！”

　　扔下这些话，她扭头就走，生怕若苦再多问什么把她的不堪揭露出来。

　　若苦静静的看着她摔门而出，奕呈正好错过她走进来，神色微变，“受欺负了？”

　　他刚才去附近送点货，来回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若苦就挨欺负了？

　　这让他还怎么敢去公司办公？

　　工作哪里有若苦重要？

　　若苦笑了，“没有，是她被我欺负了。”

　　明明生气冲出去的人是芸婷，可奕呈却像是瞎了似的只能看到她情绪的不对。

　　奕呈却不信，“她不欺负你，以你这兔子般的性子能咬她？”

　　若苦眼睛微睁，“我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奕呈上半身越过柜台凑到她面前，“如果呢？”

　　距离太近，若苦差点触上奕呈笔挺的鼻尖，她心口一跳，强装镇定说：“没有如果。”

　　奕呈眯起眼睛，忽而点了点她的额头，“最好是这样。”

　　若苦捂着额头，看到奕呈去忙碌的背影，傻眼了。

　　她是不是挨欺负了？

　　瞥见奕呈偷笑的嘴角，她鼓起脸。

　　奕呈就是故意的。

　　奕呈被发现了也不心虚，嘴角的弧度扩大，笑得像是只摇着尾巴的哈士奇。

　　若苦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