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欺心》玻璃渣糖主

82、番外一 得到认可

　　一年多以后。

　　又一个隆冬褪去，迎来春日，花木芳香，草长莺飞……

　　从医院出来，季洵手里拿着一堆周景西的检查单子，皱着眉仔仔细细的一张张查看。

　　看着他这么严肃的样子，跟在一边的周景西不由得轻笑出声，黝黑清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季洵隽逸的脸，“别担心了，医生不是说我已经痊愈了吗？”

　　“嗯，我再看看。”季洵点头，眼睛却不肯遗漏一个字。

　　周景西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头望向蔚蓝的天空，有浅白的云在缓缓流动，阳光温柔的洒在身上，让人觉得浑身暖暖的，很舒服。

　　时间过得真快啊！

　　这一年多的时间，季洵都在身边陪着他，陪他说话，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周景西不是木头，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季洵对他的关心，他知道季洵是真的关心他，这种关心，不掺任何杂质。

　　真爱是治疗一切的良药。

　　所以，当周景西拨开层层阴霾，再度站在阳光下的时候，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花是香的，空气是清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就连季洵也是令人动心的。

　　这个时候的周景西无比庆幸自己还活着，作为周景西活着，茫然的颜色在他眼中划开，有璀璨闪耀的光芒泛起来。

　　看完所有的检查单，季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把单子仔细收好，抬头的时候正看见清风扬起周景西的衣摆，他走过去拉起周景西的手，有点微微的凉，“手怎么有点凉？”

　　说着，季洵抓着周景西的手温柔的摩擦着，试图用自己手的温度将它暖热，“冷吗？虽然是春天了，但乍暖寒凉，别冻生病了。”

　　一边说，季洵一边就要脱自己的外套，周景西阻止他的动作，反拉过他的手，胸膛里暖暖的，涨成一团。

　　“我不冷。”周景西温和的笑着，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柔光在闪烁，他由衷的说道，“季洵，谢谢你。”

　　望着满目星辰的周景西，季洵觉得无比庆幸，他紧紧握住周景西的手，“傻瓜！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谢谢你原谅曾经那么坏的我，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谢谢你还活着。

　　曾经的神伤，曾经的黯然，曾经的苦痛，哪怕如今的周景西已经触手可及，但季洵回忆起来仍是锥心的痛，他无比庆幸还能看到周景西夜空般的眸子里重新盛满星光，周景西的微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侥幸。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成长的人又何止季洵一个。

　　周景西也变得成熟了许多，其实，并不是要达到了怎样的目的，爱才能成为爱，在爱情里，陪伴与懂得才是更重要的。

　　逝去的已经逝去，他跟季洵都再也回不到那个单纯的时候了，至少，他们还愿意陪着彼此，从时间的这一端走到尽头的那一端。

　　想着想着，周景西唇角的笑容变得越发温煦，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如轻扇的蝴蝶翅膀，他抬起另一只手，扯着季洵的领带迫使他低下头，一个温柔的吻轻轻地覆上季洵温热的唇瓣。

　　轻尝浅止，一触即分。

　　快的让季洵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一年多来，周景西第一次主动吻他，胸膛里仿佛渗进了阳光，暖暖的要溢出来了。

　　季洵一把抱住周景西，让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不觉间红了眼眶。

　　“景西……”

　　他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低下头，想要热烈的吻上那双他盼望已久的唇瓣，可是兜里的手机偏偏这个时候大煞风景的响起来。

　　季洵眉头蹙起，拿出手机直接挂断了，可谁知刚把脸凑近周景西的时候，手机又不依不挠的再度响起。

　　周景西轻笑出声，“我看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于是，季洵黑着脸接通了电话，语气非常不耐，“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是有什么天塌的大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任谁被打断好事，脸色都不会好看。

　　周景西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手机那头传来季筱菲高昂的声音——

　　“臭小子，你对谁不客气呢。”

　　“……”季洵沉默了一秒，然后咬牙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看你是又皮痒了是吧。”季筱菲的声音听起来却没有生气的感觉，她说，“再过几天不是清明节了吗？你都好长时间没回家了，爸让你明天回家祭祖。”

　　季洵还没说话，却听见手机里传来他老子的咳嗽声，然后他听见他老子不太自然的声音响起——

　　“咳咳……祭祖是大事，让那小王八羔子务必给我回来，顺便把那个……那个小周也一块带回来，一年多了家都不回一趟，真准备摘了自己的姓是吧？”

　　紧接着是季筱菲愉悦的声音，“听见了吧？爸让你把周景西一起带回来，别做流浪儿了。”

　　季洵激动的差点连手机都握不住，“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不是蒸的还能是煮的？爸这是已经接受你们了。”

　　季元祁突然中气十足的嘴硬道：“放屁！谁说我接受了！谁说的！”

　　隔着手机季洵的耳朵都差点被他爸的大嗓门震聋。

　　——“好了，明天记得早点回来。”

　　说完，手机传来一阵忙音，那边季筱菲挂断了电话。

　　季洵激动的去拉周景西的手，“景西，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听见了。”周景西笑的温煦。

　　开着免提，还那么大声，想不听见都难。

　　望着周景西如墨的双眸，季洵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转而一股浓烈的忏悔涌上心头。

　　他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周景西的眼皮，眼里是化不开的愧色，“对不起！你的眼睛，再也变不回以前的琥珀了！都是我的错。”

　　一次染色已经让周景西必须随身携带眼药水了，再来一次，周景西会有失明的可能！季洵赌不起，也不敢赌，所以他只能一次次虔诚的道歉，尽管这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但心中的那一份懊悔注定让他今生都心灵负疚了。

　　周景西摇摇头，微微笑了笑，“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还是那个我。”

　　一捧阳光落在两人相扣的手上，彼此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反射出幸福的光芒，照耀着他们脸上的笑意，也映射出了他们眼里的光亮。

　　“回家吧。”周景西轻声说。

　　“嗯。”季洵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将周景西的手握的更紧。

　　两天后。

　　南郊季陵山，与外侨公墓只隔着一座东风公园。

　　季陵山是季家世代的墓葬之地。

　　春风拂过，清新而温和。

　　半山腰上，季元祁带着家人面色肃穆的给眼前的墓上香鞠躬，碑上刻着——季展霆之墓，1907年6月3日-1945年8月15日。

　　和季洵站在最后，但周景西抬头的时候仍是看清了墓碑上刻的字，不由得怔了怔。

　　像是看出周景西的疑惑，季洵拉住周景西的手，给他解释道：“季展霆是我伯祖父，我爷爷的亲大哥，这才是他真正的墓，烈士陵园那个只是衣冠冢，”似是想到什么，季洵顿了下，继而将周景西的手贴到自己心口上，继续道，“他是个真正的大英雄！一辈子没结婚，没儿没女，我们家有一条硬性规矩，季家的子孙，每年清明的时候都必须要来给这位伯祖父上香磕头。”

　　“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周景西感慨了一句，上学的时候，课本里就讲解过季展霆的英雄事迹。

　　没想到，竟然会是季洵已逝的亲人。

　　季展霆坟墓旁边还有一座坟墓，墓碑是空白的一片，没有刻一个字，两座坟紧挨着比邻而立，像是连体共生的永生藤，藤不离叶，叶不离藤。

　　上完香，季元祁转过身刚想说点什么，一眼就看到季洵和周景西拉着的手，一句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真是没眼看。

　　尽管他已经默认了季洵和周景西的关系，但根深蒂固的保守思想还是让他看了不太舒服，即便如此，季元祁仍是没说什么责怪的话。

　　周景西看见季元祁蹙起的眉峰，一时尴尬极了，他微低着头，想挣开季洵的手，他小声的说，“季洵，你先……先放开我。”

　　“为什么？”季洵不愿意，他也瞧见了自家老子投过来的不满的眼神，季洵心里不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让周景西受到一点的委屈。

　　于是，季洵越发握紧了周景西的手，“我拉我自己媳妇的手，关别人屁事！”

　　一句“媳妇”成功让周景西的脸红成了西红柿，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季元祁狠剐了季洵一眼，冤孽啊冤孽。

　　他决定看看身边一表人才的大儿子洗洗眼睛，季元祁面无表情的对季楚说道：“晚上去你外公家吃饭！你外公都安排好了。”

　　“好。”季楚沉稳颔首，脸色一丝不苟。

　　听到这话，周景西越发尴尬，他觉得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不管是季家还是楚家的家宴他总是不好参与的。

　　想了想，周景西看着季洵，轻轻的笑道，“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等你回来。”

　　听到周景西这样说，季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疼周景西，当即就对自己老子黑了脸，“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和景西回自己家吃饭。”

　　这下子季元祁也黑了脸，父子两一个比一个脸黑。

　　“混账！一家人不在一起吃饭，你要回哪个家！”季元祁怒声道，瞪了季洵一眼，目光转向季洵身边的周景西，眼里的愤怒稍减，语气生硬的冲周景西说，“小周也来！一家人做什么要吃两家饭！”

　　对于这个儿子，季元祁永远都不满意。

　　他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难道还能真的不认了不成？总归是他的亲儿子，血浓于水，哪有什么隔夜仇！再加上妻子一直以来的劝解，又有白家的例子再前，季元祁心里早就默认了，而且眼前这个叫周景西的人看上去格外的沉稳懂事，比自己那个亲儿子好太多了，季洵这一年多以来的改变他也看在眼里，比起以前，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能够让季洵也变得成熟明理，就这点也让季元祁早就认可周景西了。

　　不过现在的季洵可没功夫去揣测自己老子的心理活动，他更高兴的是周景西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委屈和白眼，心中一阵酸涩的疼。

　　一个没忍住，季洵直接抱住周景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的眼里有微微的水光在闪，“听见了吗？以后我的家也是你的家！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他毁了周景西的家，理所当然的要还给周景西一个家。

　　说完，季洵又摇着头，“不够！这还不够！”他双手虔诚的捧着周景西的脸，“景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回家的！我发誓！”

　　相隔不远刻着“周景西”名字的墓碑俨然成了季洵一块沉甸甸的心病，季洵日夜难安，愧疚的食不知味，总觉得不掀了那块碑他就少活几十年。

　　周景西当然明白季洵的意思，回家，和父母相认，这是周景西做梦都想的事情。

　　“嗯，我相信你。”周景西漆黑的眼眸晕染上一层水汽，他脸色泛红，微微的笑了。

　　季洵笑的越发开心，当即低下头就要去吻周景西的唇，却被周景西伸出两根手指挡住了，再看，周景西的脸已经红的宛若天边的云霞。

　　“季洵，别闹，有人看着呢。”

　　周景西实在是做不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的事，尤其还是在季洵的家人面前，实在是太羞耻了。

　　“谁看？”季洵不悦地看向周围。

　　季楚目不斜视一副沉思的表情，大概是在想部队的事情，季筱菲和他妈妈在季洵的眼神扫过来的一瞬间，立刻亲亲热热的挽在一起讨论今天的天气，至于他的父亲，一直是一张臭脸，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季洵收回不爽的目光，只觉得委屈，“就亲一下，也不行？”

　　周景西无语极了，藏獒是不凶了，但怎么变成一只智商掉线的二哈了？

　　季洵真的很想把周景西按住好好亲个够，但看见周景西一个白眼飞来，他只得当即认怂，“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的季元祁尽收眼底，他不住地摇头叹息，孽障啊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