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欺心》玻璃渣糖主

24、第二十四章 对不起，我好像不记得你了

　　等把受伤的小猫送到宠物医院，雨势也渐渐小了，细细的雨丝仿佛织了一张大网，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其中，挣不出也逃不掉。

　　季思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忧心忡忡的看着宠物医生给小猫清理、检查、打针、用药……

　　哪怕见惯了各种生命垂危的小动物，但从医多年的宠物医生也是头一次见到被虐待的这么惨的小猫，一边小心的治疗一边心痛的摇头叹息，

　　“怎么这么惨？伤太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一旁帮忙的女助手也心疼的直掉眼泪，恨恨的骂道：“呜呜……好可怜！那个杀千刀的虐待狂，他怎么不虐待自己！”

　　季思景焦急的神色中带着一丝迷茫，他红着眼恳求，“拜托你们，一定要治好它。”

　　于助理这一刻也褪去了精英的严肃干练，眸光变得柔和，他在季思景身上见识到了一个男人的柔软，真诚而不虚伪，这是他在自家老板身上看不到的，他温声安慰道，“季先生，你别担心，宠物医生一定会救活这只猫的。”

　　宠物医生听了，转过头看着季思景，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沉重的说道：“我会尽力的，但我不敢保证能救活。”

　　“医生……”季思景急急地就要再求。

　　宠物医生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位先生你先别急，这种猫伤的太重了，而且还怀着小猫，现在只怕小猫是保不住了，我只能先尽量保住它的命。”

　　季思景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这还是一只猫妈妈，巨大的负罪感突然铺天盖地的袭来，尽管明明不是他开的车，尽管明明不是他虐待的小猫，但季思景觉得自己也坐在车上，所以自己也有责任，还是推卸不掉的责任。

　　“求你……”季思景清廋的身子在隐隐发抖，双手攥紧了拳头，声音微微打颤，眼眶被激得再次发红。

　　宠物医生长叹一口气，“唉，我尽量吧。”

　　从宠物医院出来时天色已经变暗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要停的趋势，于助理请季思景等一会儿，然后他独自去取车了。

　　季思景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被血染脏的薄外套，鼻腔突然酸的难受，他摸出手机，找到那仅有的一个联系人，看了好久，最终他还是没有去拨季洵的电话，他想，季洵现在应该是在忙，可能没空接他的电话，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季洵为好。

　　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坑，雨水落在积水上溅起一个个小水花，然后又四散裂开，渗到地里，混到污水里，面目全非，季思景一时看得入了神，等他清醒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雨幕里无意识的踩着水坑了，一下一下，“啪叽”“啪叽”……溅起更大的水花，整个肩膀都淋湿了，裤脚也溅湿了。

　　季思景目睹了残忍，却无可奈何，甚至满心疲惫。

　　开车回紫园的路上，于助理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季思景，见他全程闭着眼，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于助理也没出声打扰他，只是沉默的开着车。

　　车子一路平稳的开到了别墅门口。

　　季思景感觉脑袋很沉重的时候，模模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他——

　　“季先生？季先生，醒醒……”

　　“到了吗？”季思景醒来，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他觉得自己一点劲也没有，头昏脑涨的。

　　“我们到了。”

　　“好。”季思景费力的下车，双脚刚踩到地面，瞬间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他无力的冲于助理笑了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见季思景这个样子，于助理突然觉得他状态有些不对，伸出手想要去扶他，“季先生，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思景却很茫然，“没有，我很好，我……”

　　话未说完，刚迈出一步，季思景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天翻地转，失去意识前，他依稀还能看到于助理着急的脸——

　　“季先生？季先生……”

　　雨停了。

　　没有晚风吹笛，没有星月交辉，有的只是看似喧闹却寂寞的灯红酒绿，还有医院里看尽了人情冷暖的白炽灯，夜，渐行渐深……

　　当季思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刺眼的阳光，让季思景下意识的闭上眼，然后尝试着再慢慢睁开，有人走过来拉上了窗帘，而后是于助理关心的问候，

　　“季先生，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季思景有些发蒙，他眨眨眼，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的是消毒药水的气味，他只觉得脑袋昏沉。

　　“我这是，怎么了？”季思景虚弱的问。

　　“你发烧了，39度8，昨晚已经输完液退烧了，医生说今天还得再观察一早上。”

　　于助理皱着眉，说实话，昨晚季思景突然晕倒简直把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把人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这人是发高烧了，完全没有一点征兆，想到季总的脾气，于助理还是决定等人醒来再回去。

　　季思景茫然的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好像在消化于助理说的话，只是他仍旧觉得浑身无力，只得不好意思的对于助理笑了笑，

　　“这样啊，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

　　于助理知道老板的这个情人比较特殊，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只是接触过两次以后，于助理直觉的认为这个季先生似乎有哪里跟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一下子也形容不上来。

　　不等于助理开口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就催命似的拼命叫起来。

　　“抱歉。”

　　于助理只好走到一边先接电话。

　　“季总……”

　　季思景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他有些累，心里莫名的空的厉害，他想，如果季洵在身边就好了。

　　“抱歉，季总，我这就回去。”

　　于助理接完电话，走过来看着季思景有些尴尬的道：“那个，季总那边事情比较多，所以我……抱歉……”

　　“没事的，于助理你先回去忙吧，工作重要。”季思景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我等下会自己回去的。”

　　季思景没有问季洵在电话里有没有提起他，季洵知不知道他生病了，只是懂事的微笑着，反而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

　　于助理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家老板后，只得和季思景道别离开了医院。

　　于助理走了没多久，本来只有他一个人的门诊观察室突然来了一家三口，好像是小孩子发烧了，不肯好好输液闹得厉害，护士在一边拿着吊针无从下手。

　　当妈的一边紧紧抱着孩子不让他乱动一边温柔细致的耐心哄着，“乖乖别闹啊，生病了就要打针，等你好了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烤鸡翅啊。”

　　“我还要喝可口。”小孩子哭闹着趁机提要求。

　　“好好，你要什么都可以。”妈妈慈爱的也是有求必应。

　　“乖乖，等你好了，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爸爸也是一脸慈父的模样。

　　最后小孩子红着眼咬着下唇顺利输上了液，这对父母还不好意思的冲季思景抱歉的笑了笑，季思景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季思景突然很羡慕这个小孩子，因为有在意他的人不厌其烦的耐心哄他，他可以委屈，可以撒娇，可以大声的哭闹，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更多的关怀包容。

　　心里溢出淡淡的苦涩，季思景转过头，呆呆的看着窗帘，明明所有的人都在说他和季洵很相爱，可为什么他却始终觉得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孤单的自己？

　　季思景想，其实他还是有些难过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进来查看了季思景的情况，给季思景量了体温，

　　“嗯，退热了，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听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声音，季思景遥遥头。

　　医生点头，“好吧，那你可以回家了，回去以后多注意休息，再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必须赶紧来医院，今天一天都是我当班，全程为你服务。”

　　说着，男医生还很调皮的冲季思景眨眨眼睛。

　　季思景一愣，看见了医生胸口上挂着的证件——

　　姓名：随冉

　　科室：呼吸内科

　　职务：医生

　　听到医生幽默的话，季思景不由得一笑，“谢谢你，随医生。”

　　这时候隔壁床上的小孩又闹起来，大概是一直不能乱动输液觉得枯燥了，大喊着要走，“呜呜……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要回家……”

　　“怎么了？怎么了？小朋友，你乖乖的把药水输完，叔叔请你吃糖好不好？”随冉赶紧过去，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小孩一下安静了。

　　毕竟是个孩子，季思景笑了笑，他觉得有些释然又有些失落。

　　出了医院大门，季思景深呼吸了一下，微微皱着眉，医院门口还是隐约能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让人有些不舒服。

　　大门口不远处停了很多空的出租车，季思景正准备过去打车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季思景？”

　　季思景准备拉车门的动作一顿，然后呆呆的看见一个身穿蓝色衬衫黑色长裤的高高大大的男人向他走来，五官分明俊朗的脸上是抑不住的惊喜，

　　“季思景，果然是你，我送一个同事来医院，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纪信远远地看见还差点不敢认，直到走近了才确定，不过……纪信皱起眉，“你这是刚从医院出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因为天气炎热，纪信蓝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肌肤，衬衫袖口被他卷到手臂中间，干练中凭添了几分闲适。

　　季思景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关心的男人，他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好像记得这个人叫纪信，不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是他的朋友吗？那他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季思景这一刻无比厌烦自己的脑子，出过车祸后，他感觉他的脑子是越来越不好用了，总觉得糊里糊涂的。

　　他尴尬的笑了笑，眼里尽是茫然，“对不起，我好像不太记得你了。”

　　纪信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