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祸水》水墨灵犀

11、下毒

　　“我不就是为此而来吗？”

　　“论江湖力量，五湖盟是最强的。我现在需要这样的江湖人手。”松了手，继续倒他的酒喝，“你给是不给？”

　　慕华把腿从凳子上拿下来，绕着他边走边瞧。半晌，笑道：“你要造反，所以和我借令牌？

　　也是。你想和小美人在一起，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踹了天子自己当。”

　　见他不答，知道自己是说中了，便在他旁边坐下，“这可是大事儿。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不瞒你了，我准备此事已有两年多。”

　　“两年？都两年了你居然不告诉我，是今天要找我借令牌才不得不告诉我。呵！”

　　“有些事晚些知道的好。”玉知微说，“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手里现在有御林军、七王爷的府兵、宁国侯、五威将军、骠骑将军，再加上你五湖盟的江湖高手方能多一重保险。提前些来找你借，是因为我还要留出时间调教他们。”

　　“嘁，别一面和我道歉，一面又借我的东西。”慕华气呼呼地从腰间扯下一个羽毛似的东西，拍在桌上，“给你吧！哼。”

　　“谢了。”玉知微拿了就走。

　　“喂，你这就走了？”慕华追了他几步，在身后叫道：“你小子，我帮你这么大忙，也不许我点什么。以后你做了皇帝，不帮我多弄几个美女可说不过去啊！”

　　“知道了——慕大盟主，玉某是不会亏待您的。”声音越来越远。说这句的时候，慕华知道他已经快到山脚下了。

　　“臭小子。”慕华朝山下的方向哼了一声，又拿起他的剑继续练功。

　　千机阁在龙山之上，处于山明水秀、人烟稀少之地，却也并非与世隔绝的桃源居。慕华乃五湖盟第五十三任盟主，年方二十三岁。其父曾受先皇之请托入朝，却无端成为dang派争斗的牺牲品，自此慕华深厌大楚朝廷。

　　玉知微四岁那年被母亲下药，扔在龙山，命悬一线，被慕华的父亲路过救下。慕母见他天资聪颖，很是喜欢，索性认作义子，让他随自己姓顾，另取了个名为“子独”。此后他便在千机阁与慕华一起相伴四年，习武读书，直至八岁方被老盟主送还玉家。

　　归家后，因与其母关系不睦，被父亲送至伯父骠骑将军玉文仲的军营里，自此随伯父过了五年军中生活。十三岁那年母亲离世，玉知微又还玉家，族中亲故近半已物是人非。

　　说起玉知微之母为何要下药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臭小子，臭小子。”鹦鹉抖了抖一身的小彩毛，学慕华说话。

　　大少爷白它一眼，“跟着学什么呢？吃你的米吧！”

　　却说皇帝前脚给了黛霜半个月禁足，后脚召见玉知微还了她的“清白”，心中后悔不已，想到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诏令已下又没办法轻易更改，心情更加郁闷。身体本见好转，却又变得不好了。

　　禁足就禁足。黛霜待在凝霜殿里，没事就做做手工，弹琴画画，读书写字，见不到外边烦心的人，也不用在路上碰到哪个嫔妃姐姐长妹妹短的，别提多惬意。

　　但清闲时光也没多久。除夕当夜，她正准备睡了，侍女们忽说殿里进了贼，从后院翻墙进来摔了个大马趴，已经给逮住了。

　　这一摔还把身上一些东西掉出来了，几个侍女一看，全是吃的。

　　黛霜一听觉得不对，忙又起身来后院儿里。

　　侍女侍卫们让出条道来，她走过去，那“贼人”抬起脸来。
　　“陛下？”

　　一众宫人：……？？

　　竟然把皇上当成贼了。

　　黛霜把林江渺扶起来，“皇上怎么来了？病了还翻墙？”

　　“今天是除夕夜，朕想来陪你。”

　　“可按照宫里的规矩，除夕这天该先去陪太后。”

　　“太后那里朕去过了，无非走个过场，反正她不想看见朕，朕也不想看见她。这些东西……”
　　他看着撒在地上的吃食。

　　“算了陛下。”

　　“朕准备了很久的。”林江渺有些难过，“也只能算了，撒都撒了。”

　　“先进去吧，外面风大。”

　　“黛霜，你看天这么冷，外面这么黑，朕的养居殿又远……要不让朕今夜睡在你这儿吧？就像你刚进宫时一样。”说着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是晚宴上没吃好吗？”黛霜问，让花泠去后厨把一道莲藕汤拿来。

　　“莲藕汤？以前不见你宫里有这个呀。”

　　“是慧妃姐姐送的。陛下来之前她差人刚送来，说除夕夜我一个人太闷了，给我送道菜。”

　　“难为慧妃还记得你，朕给她记一功。”

　　说话间莲藕汤端上来了，黛霜道：“陛下喝吧。”

　　“这是慧妃送给你的，朕喝了会不会不太好。”

　　“陛下喝吧，这是慧妃姐姐亲手做的。”

　　“她还会做汤？”林江渺浅尝了一口，笑道：“味道好极。”

　　其实黛霜一个人待在宫殿里，没事自己做两个小菜挺有滋味的。慧妃这人她平素不喜，连带着对她的东西也不喜欢，可对方大过年送东西来又不好拒绝。接了罢，自己又不想喝。这下正好给皇上喝算了。给皇上喝了，她总不能说我糟蹋她的心意吧。

　　然而下一瞬，勺子清脆一声掉在地上，林江渺当即吐了口血出来，便晕了过去。黛霜一惊。

　　花泠听到响动，忙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象，道：“汤里有-毒！”

　　“陛下是一个人偷偷来的凝霜殿，又因为是和娘娘一起吃东西，所以也没想找个银针试一下。”

　　花泠从后边抱起皇帝，红药、清柠几个听到动静也跑来帮忙，其他小丫鬟侍卫在后面站了一圈儿。

　　黛霜倒抽一口凉气，“是慧妃想给我下-毒。”

　　花泠道：“这下她跑不了了。汤是她送的，前脚她的侍女刚出去，后脚陛下就来了。她害了陛下，看她怎么说！”

　　“姑娘！”红药跑过来关心黛霜的情绪。

　　黛霜看着皇帝的模样呆滞了一瞬，有些无措道：“是我害了他。”

　　红药道：“怎么是你害的呢？你又不知道。”

　　“我对皇上向来心大，也没多想便端给他吃了。”黛霜起身，吩咐其他几个宫人：“快去传太医！”

　　花泠这时疑道：“不过慧妃要给娘娘下-毒，为什么派自己的宫人来送？这不明摆留下把柄吗？”

　　黛霜道：“慧妃本不是心肠歹-毒之人。”

　　多半是受了挑唆，或被人利用。

　　红药明白她的意思，“那姑娘觉得花妃、丽妃、蔺嫔几个里面，谁最可疑？”

　　“我记得来送汤的是慧妃身边的翡翠。花泠，你去查一下翡翠在送汤前后是否与什么人接触过，另外再查一下慧妃这两天接触过的妃嫔，要快。红药，你去把事情告诉太后，一应始末都要说清楚。”

　　两个丫头各自领命去了，黛霜独自叹气。这人真是，大年节的给禁足了都不得安宁。

　　那头晚宴已结束，原是各宫的主子都回去安歇了，却因皇上中毒又都来慈宁宫跪了一地。黛霜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说了，李元清不耐烦地倚在榻上听完了，当场便要处置慧妃。

　　黛霜止道：“且慢。母后，慧妃姐姐虽有责任，却未必是主谋。”

　　“贵妃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花妃说道：“东西是慧妃送你的，里边下了毒，还有什么可说的。除了她，你也有责任。原本她是要毒你的，是你把汤给了陛下，才至龙体损伤。”

　　说话间，花泠回了，跪到黛霜旁边，靠近对她耳语一阵。

　　黛霜不睬花妃，看向慧妃道：“你自己的命，不想要了？”

　　太后见状道：“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出来？霜贵妃，你让她们去干什么了？”

　　“花泠，将事情说给太后娘娘听。”

　　“是，娘娘。”
　　花泠道：“事发突然，娘娘怀疑慧妃娘娘并非主谋。若是慧妃娘娘要下毒，该不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女翡翠直接送东西来，做得这般明显。

　　娘娘就命奴婢查探秋叶殿近日的情况。奴婢发现慧妃娘娘昨日去过花妃娘娘那里，两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太好笑了，这能说明什么？”花妃打断她道，“贵妃妹妹，你该不会想说，我与慧妃闲来嗑唠了半个时辰，那毒就是我让她下的吧。”

　　“花妃娘娘以为说话时并无第三人在场，但是，”说话间扭头看向宫门，有一小太监进来了，在她旁边跪下。

　　李元清眯了眯眼，“你不是养居殿伺候的小椅子吗？”

　　“回太后娘娘，奴才昨天奉皇上之命，本来是去秋叶殿请慧妃娘娘送赏赐的，站在门外却听到花妃娘娘和慧妃娘娘起了争执。”

　　李元清皱眉，“宫内争执，成何体统！都说了什么？”

　　“花娘娘说，霜贵妃娘娘专宠多时，如果再不除去，她们要一起老死宫中。慧娘娘又说，皇上本来要给她一个羊脂玉璎珞的，霜贵妃说了一句好看，皇上就转而把璎珞赐给了她。

　　花娘娘就拿了什么南疆的毒-药给慧娘娘，慧娘娘说自己胆小，花娘娘说，慧娘娘之前买通稳婆害死了小皇子，胆子一点都不小。如果慧娘娘不去下-毒，她就把这件事给抖出去……”

　　“住口，住口，一派胡言！”花妃转而看向太后，“母后，儿臣冤枉啊！”

　　她根本没想到，与慧妃说的话竟被第三个人听见。三日前，她私自去找了江湖上的高人——那位无所不知的顾公子，询问彻底除掉尹黛霜的办法，这才得了个假手于人、金蝉脱壳的高招。本以为会万无一失。